“看你们馋的?”周宜然失笑,“去,拿两个荷包,去御膳房再要几盘份量大的锅包肉,就当我请你们的,你们都尝尝,省的吃不到还一直惦记,要是可以,多请教请教大厨,没准儿以后出了宫还能开个小饭馆维持生计。”
秋兰听了,眼神蓦地一亮,不过她没想到出宫,倒是想到了以后若是清平轩有了自己的小厨房,她还可以施展一下身手,自从十一岁入宫以后,此后的这七年,她很少动过厨具。
想到这里,她平常呆板的眼神中竟难得的添了几分跃跃欲试。
不过现下说这些也为时尚早,毕竟周宜然现在只是正四品婕妤。
微微屈膝,“是,主子,奴婢记得了,要是可以,一定向掌勺师傅请教几番。”说罢便去找到了碧桃,她进了内间拿出两个精致的鼓鼓囊囊的荷包出来,给了秋兰。
秋兰经常和御膳房的人打交道,知道那些人虽然喜欢捞油水,可也不敢为难向周宜然这样来头大,有皇宠的妃嫔。
打赏这种事情,清平轩也就是在想要加菜的时候,偶尔为之,不然次次打赏还真就把他们胃口养大了。
荷包一入手,秋兰便觉得沉甸甸的,“姐姐,这些是不是有点多?以往不是一个荷包五两银子就够了?”说着掂了掂左手边秋香色的荷包,“这个里面得有二十两了吧?”
碧桃抿嘴一笑,摁住她的手,“拿去就是!主子不差这点银子,再说了,想要学人家的手艺,怎么能不多出一点血?”
冬月二十五,雪灾中的灾民彻底安顿下来,户部效率奇高,给其他各个省份,京城周围村庄的灾民送去了大量的物资,效果显而易见。
以往一旦遇上雪灾,旱灾涝灾,京郊无处可归的百姓就会自发地来外城,都是些百姓流民。
让进不是,怕扰乱秩序,有人借机生事,不让也不是,都是些老弱妇孺,看得人心里也不好受,每次都很是让兵马司的人头疼。
看到今年的境况,这些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周蔚然现在已经是中城的正七品副指挥,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由露出了笑脸,总算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了。
没等回家呢,就被一堆人拉走,在酒楼里吃了一顿酒,被恭维了一圈虎父无犬子才堪堪脱身。
回到府里,就看到他娘亲秦氏和祖母安氏一脸的喜气洋洋,正休沐的大哥也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蔚然回来了?咦!”秦氏拿帕子捂着鼻子,“怎么一身的酒气?回去喝一碗醒酒汤,沐浴更衣去!也不嫌熏得慌!”又给他塞了一个做工精巧的熏香炉。
周蔚然摸摸鼻子,讪笑着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安氏坐在上首,笑呵呵的望着长孙,“浩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过一年就二十四了,谁家男丁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成亲?我和你父亲母亲准备给你定下礼部尚书的嫡长女,这姑娘我们看过了,容貌才学心性无一不好,和你很是相配。”
更重要的是,以周家的门楣,想要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不是没有可能,可现下周宜然入宫,周尧已是尚书令,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不外如是,就不宜找权势太过显赫的人家了。
礼部尚书是文职,且朱大人掌管礼部,极重规矩礼仪,房中并无妾室通房,膝下也无庶出子女,可见其克己。
这样的人家,想来皇上也会放心。
周浩然拱拱手,丝毫没有扭捏之态,一瞬间,他想到了前些时日参加宴会,那个才情满满,眉眼坚毅的女子,动作微微有些僵硬,“那就劳烦祖母母亲为我奔波了。”
秦氏笑容满面,嗔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跟祖母和母亲有什么客气的?我和你祖母还有你父亲已经打算好了,出了正月就去提亲,过六礼就要半年的时间,而且朱姑娘也已经十九岁了,过年二十,最好明年八月之前把人娶进来!”
周浩然长身玉立,神情柔和,“全凭祖母母亲做主。”
秦氏和安氏闻言,笑容更加灿烂。
清平轩,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小小的炉子上,放着一壶酒,已经开始冒热气,良辰见了,将其拿了起来,给一旁的周宜然斟上一杯。
清亮的酒水冒着热气,清香扑鼻,整个外间都漂浮着一层酒香。
“爱妃倒是好雅兴,”正平帝身着玄色的常服,迈过门槛,“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打住了周宜然起身行礼的动作,正平帝原本凌厉的凤眸温和下来,隐隐带着轻松与笑意,“不知爱妃可否匀一杯出来?”
她一愣,俶尔俏皮地笑了笑,“这酒能被皇上如此讨要,也算全了它的价值,想来它也是愿意的。”
亲自起身,给景和帝斟上一杯,青绿色的瓷杯衬得周宜然的肤色更是白皙,有一种别样的惊艳之感。
“皇上请,这是今年用高粱酿成的新酒,虽不如惠泉,竹叶青等滋味绵长,热过后,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景和帝接了过去,触手温温,倒也不是很热,小酌一口,而后一饮而尽,接过酒壶,自斟自饮。
“的确不错,今年虽有雪灾,可百姓家里到底是有余粮的。”
“皇上说的是,嫔妾常听父亲说,只有在丰收之年,百姓才会将家里的粮食拿出来酿酒,等到来客之时招待客人。”
周宜然眨眨眼睛,毫不客气地恭维,“这也说明皇上励精图治,勤于政事,百姓才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景和帝显然放松下来,点着她的鼻子,语气自然,“你倒是会说好话!”
“哪有?嫔妾说的可是实话,其实今年本算不上风调雨顺,江南之地发大水,是您派工部疏通河道,然北方却不少地方有发生旱灾的征兆,也是您力排众议,修沟筑渠,才有了现下的高粱酒。”
周宜然唇色红润,巧笑嫣然,听了她的话,景和帝眼神愈发深邃,握住了她的手,竟是将她横抱了起来。
碧桃等人在门外听到了周宜然的一声惊呼,当即就要进去看看,却被蔡公公笑眯眯的拦住了,示意她们不要着急。
大概一炷香后,室内就传出了阵阵暧昧的声音,碧桃碧水脸都红了,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闯进去。
室内灯火融融,香气氤氲,麦色和玉白色的皮肤闪着烛光,交相辉映,晶莹的汗珠自两人身上滑下,没有溅起半点涟漪。
两人闹到了大半夜才叫了水,景和帝细致地给周宜然清理过身体后,抱着她,沉沉睡下。
纵然昨晚睡得晚,景和帝吃饱喝足,仍是觉得神清气爽,早早起床去上早朝。
神色餍足的皇帝心情十分好地开口,晋了周宜然的位份。
“清平轩婕妤周氏,恭和守礼,深得朕心,今晋位充仪,保留封号。”说着吩咐蔡公公,竟是难得为别人着想的话,“等你们华主子醒了以后再来宣旨。”
蔡公公躬身,声音虽然压低了却依旧尖细,“是,皇上。”
心中则是想着这位华主子倒是个有福的,入宫不过半年,便升到了九嫔中的充仪,好在自己从不曾怠慢得罪过她。
可能是因为最近的烦心事解决,朝堂上也是一派的欣欣向荣,看起来十分和气。
赵御史忽然出列,手执笏板,“皇上,臣有本要奏,微臣要弹劾庆阳伯府庆阳伯吴凡及其妾室尤氏,以庶充嫡,宠妾灭妻,害嫡女毁容,嫡女原有一门亲事,但嫡女如此,庆阳伯连同妾室威逼庆阳伯夫人将其记在名下,出嫁之人便是尤氏所出庶女。”
赵御史话音落下,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大多数人将目光转向了兵部尚书杨显,可看这人依旧神神在在的,半点不在乎那是他的庶子婚事。
更有人疾言厉色,气得面色发红,“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祖宗脸面都丢尽了!”
“赵御史,朕且问你,以上你所说是否属实?”冕旒上串的珠子微微晃动,偶尔露出他沉静的眼神。
“回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大可以派刑部和大理寺之人查探一番,若有偏差,微臣自愿认罚!”赵御史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语气恭敬坚决。
景和帝掩在冕旒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满意,面上不动声色,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着大理寺卿,刑部侍郎亲自调查此事,不得有误!”
一众大臣跪下,口中高呼,“皇上圣明!”
永和宫,容妃将手中的茶盏一把掷在了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清脆空灵,可屋里的气压却是十分低迷。
“好一个庆阳伯府!真当我杨家无人了?本宫弟弟纵然是庶子出身,可到底是兵部尚书的庶子,更是少年举人!纵然不能承继宗祧,未来也是大有可期,轮得到他一个破败侯府挑三拣四?”
“当真是欺人太甚!一个小小的庶女,一个贱婢,竟敢谋算杨家!查,好好儿查,那嫡女毁容,当真是让人惋惜!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背后之人?”
原本还算温和的眸子里尽是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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