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心不错的,多吃一些,”侯氏在桌案对面劝说道,“这就是对面红豆坊所制点心,今早才将出炉的。”
和仲子自然知道红豆酥饼的名气,他在七碗茶自然也吃过红豆酥饼的,眼前那盘点心虽同七碗茶的并无二致,然而在他心里却是感觉很不同的。
此地是新丰,红豆坊就在街对面,这盘点心还是今日刚从红豆坊那边拿过来的,况且赶了这么远的路,肚子也是有些饿了。
只见和仲子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两下,心下跃跃欲试,却又不好伸手去拿那盘中的酥饼。
只因旁边有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使他莫名地有一种做贼心虚之感。
“你想吃饼?”
却是唐果先开了口,脸上笑嘻嘻的。
和仲子忙摆手道:“不,不,小的不饿!”
“吃把吃吧!”
小妮子走上前,伸出白胖嫩的小手拈起一枚红豆饼,递到和仲子面前,“很好吃呢,不吃可别后悔!”
和仲子“噢”了一声,伸手接过红豆饼,说句“谢谢”,小妮子却是狡黠一笑道:“吃了饼可要给果儿讲讲长安的事,你可答应?”
“果儿想听什么?”
和仲子笑问道。
小妮子一脸认真地说道:“果儿想听阿兄在长安的事,阿兄每日都做些什么,阿兄在长安去哪作耍?
还有阿兄想不想果儿?”
自然,最后一句才是小妮子最想知道的事。
“这个说来话长啊,”和仲子抬手搔搔后脑勺,笑道,“不过果儿想听,小的定当一一道来。”
“好啊好啊!”
唐果满心欢喜,一骨碌爬上了坐凳,双手托腮笑看着和仲子,“那你快说!你快说!”
与此同时,一名身着华服的青年男子从宁府的大门奔进去,直入中庭,边走边喊道:“爹,爹,不好啦!爹,不好啦!”
“何事慌张?”
宁家老儿从厅堂内迎了出来。
宁炜一径儿奔至父亲面前,喘着粗气道:“爹,他、他回来了,那小子回来啦!”
“谁回来了?”
宁老头说道。
“唐云!”
宁炜使劲咽了口气,说道,“姓唐的那小子回来了!”
闻听此言,宁老头瞬时就愣在了原地:“啊,他、他真的回来了?”
“儿子亲耳所闻,岂会有假?”
宁炜急声说道,“我听人说姓唐的回来是想迎娶小妹的!”
“什么?”
宁老头急得来回踱步,“那是我的女儿,他想娶就娶,老夫何曾答应过他!”
“爹!姓唐的如今可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呆头呆脑的木讷小子了!”
宁炜也是一脸焦急,“听闻他在长安西市开了一家茶坊,买卖十分红火,还造作出一种竹马,竟然跑得比上等马还要快!”
“不仅如此,他如今可再也不是平民百姓了,据说他在前不久长安大疫中,挺身而出,里玩狂狼,救长安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皇帝老儿龙颜大悦,竟封他做了四品的千牛卫中郎将!”
“四品啊?”
宁老头眼睛都瞪圆了,“咱们新丰县宰才不过七品,那小子能做四品官?”
“千真万确!”
宁炜伸手搀主父亲道,“爹,那姓唐的,咱们如今可万万得罪不起啊!如今他在京师是混得风生水起,不仅做了四品中郎将,据说还同贵妃娘娘认了姐弟!”
“同贵妃娘娘认了姐弟?”
宁老头又是惊,“那小子何德何能,贵妃娘娘岂肯自降身份,认他做了弟弟?”
“爹!”
宁炜不停地摇头,“咱们得快些拿出个主意,唐云虽然还在回新丰的路上,但想必很快就会到了。
他若是上门来迎亲,咱们可要如何应对?”
“四品清贵又如何?”
宁老头用力哼了一声,“女儿是我宁家的,老夫不应允,莫非他还能上门来抢亲不成?”
“爹!”
宁炜劝道,“你又不是不晓得那小子的德行,真要把他惹急了,他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爹,您难道忘记了他将小妹拐到长安之事了么?”
与此同时,在宁府内院的一条花径上,一个小侍女拎着裙裾,一路向东边的一座偏院飞跑而去。
进入东阁,小侍女就扯起嗓子,喊道:“小姐,小姐,小姐……”“何事慌张?
小心些,别摔了!有话慢慢说——”屋内走出来一名少女,白衫青裙,峨髻双鬟,虽然衣饰无甚稀奇,往那儿一站,却犹如青云出岫,令人眼前蓦然一亮。
唐公子日暮思念的人,岂是等闲?
宁茵姑娘如今愈发出落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了。
“小姐,唐公子回来啦!”
小月奔至台阶下,仰脸笑看着宁茵说道。
宁茵:“……”宁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小月仰脸看着她,又连声说道:“公子他回来啦!小姐,公子回来啦!”
“是云郎回来了么?”
宁姑娘强自镇定,心下却是砰砰直跳。
“是的,小姐,”小月一脸笑意,“方才我从庭院走过,亲耳听见老爷和大少爷说的呢!”
“你可听仔细了?”
宁姑娘奔下调节,一把抓住了小侍女,“当真是云郎回来了么?”
“小姐若是不信,可去中庭听听便知!奴婢岂敢在小姐面前胡言乱语?”
小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当初小爷是宁家父兄买来侍候监督宁姑娘的,但三个月过去,小婢女早已被宁姑娘的善良和恩情给策反了。
如今小月只忠于宁姑娘,而对宁氏父兄,却是阴奉阳违了。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小月笑嘻嘻地说道,“听大少爷说,公子此番回新丰,是特意来迎娶小姐的呢!小姐你没白等,公子当真带着八抬大轿回来迎娶小姐了啊!”
云郎回来了么?
云郎回来了么?
心儿砰砰直跳,简直要从嘴里蹦出来,喜悦犹如狂风骤雨般突然降临,简直就像做梦一般!宁姑娘来廊檐下急得走来走去,恨不得插翅飞出院墙,即刻飞到云郎的面前,投入他的怀抱。
他真的如书信中所言,身上生了许多肉么?
他见到自己会说些什么呢?
他可晓得在他离去的三个月内,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