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虞家餐室。
不知不觉,左宾快成了救虞臣肃的最后一根稻草,虞泰对左宾可是客气到极致,就连眼高于顶的虞朝清,也时不时与左宾微笑交流些闲话。
只有忙活一早上的虞婉尘,望着坐在客位的左宾,俏鼻连连冷哼。
“没想到周昆还有这份儿能耐。”
仆人上菜之余,听虞泰说起跟随周昆来的江湖高人,左宾眉头微皱,他就说之前看那老人有点儿面熟。
老人名王太朴,是杭市排名前三的中医大家,十年前,王太朴就不再坐馆问诊,而是潜心种植起中药材,周昆能将那位请出来,显然花费不小。
虞泰直言不讳:“有些能耐,但也只是有点儿。”
毕竟事儿没办成。
“希望左公子的能耐,能比周昆更顶哦。”
虞婉尘见缝插针,损了左宾一句。
“婉尘。”
虞泰一声冷哼。
“虞三爷无需动怒,虞小姐也是为虞老爷子着想嘛!”
左宾淡笑,以示无所谓。
话说,虞婉尘虽然出身高于齐娜,样貌身段更是完虐那位杭市文玩天才,但他觉得这女人头脑很简单,远比不上齐娜。
挺好,直来直去总比藏着掖着,暗中捅刀子的人好打交道。
“老三。”
左宾话音刚落,餐室突然外传来一道浑厚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进门的共是三人,为首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样貌与虞泰有七八分相似,但眼神要比虞泰阴翳许多,男子身后是一男一女,年轻男子三十出头,样貌俊朗,身躯健硕。
女子让左宾眼前一亮,浮现出惊艳之意。
女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一米七的高挑身段凹凸有致,她有着一张精致的鹅卵石脸蛋儿,肌肤玉白,偏是眼眸又妩媚多情。
“二伯。”
见到来人,虞朝清和虞婉尘连忙起身,左宾闻声,眉头微皱。
虞山、虞家二爷。
虞泰起身介绍道:“左小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哥虞山,这两个是二哥的孩子,虞朝明和虞婉冰。”
“这位就是左宾左小友。”
虞三爷相互介绍,左宾与虞山礼仪握手,至于虞二爷的公子千金,左宾则是颔首示意。
“左小友,你的本事,我已经听老三说过了,奈何虞家摊子不小,老大今天没法儿回来,还望见谅啊!”
虞山的语气神态和虞泰差不多,但左宾能感觉到,这人要比虞泰深沉些。
左宾苦笑:“虞二爷客气,我出面救治虞老爷子,说起来只是交易,虞家劳师动众,我也过意不去。”
“左小弟这话说的,来我虞家,不管能不能治好爷爷的病,都是我虞家的贵客。”
这时候,妩媚大美人虞婉冰开口了。
她瞥了一眼虞婉尘,又转头对左宾道:“进一万步,真要治好爷爷,你就是虞家上宾,在虞家这里多住几天,也好让我们这些平庸同辈,多招待招待不是。”
“虞婉冰,要招待你招待,别什么事儿都带上我。”
听见虞婉冰‘平庸’二字咬得特别重,虞婉尘当场来气了,寒着脸怒吼道。
“你们两个少吵两句吧。”
虞山虞泰兄弟二人,看到二女见面就不对付,皆是拍着额头喝出声。
另一侧,左宾摇头:“虞小姐客气,我这边也不敢耽搁多久,毕竟杭市那边还有铺子要照料。”
“那真是可惜呢。”
虞婉冰似是惋惜。
餐桌上,虞家小辈草草吃过午餐离开,左宾与虞山二人闲聊两句,方才在虞泰陪同下,前去虞臣肃所在的院子。
虞家庄园,静心楼。
不一会儿,虞家两兄弟、左宾、四位孩子辈已经齐聚院中,花圃前方,那是一张雕工精美的花梨木桌,桌上有一只玉碗,其中盛放着十几粒黑色药丸。
来时虞泰已经介绍过了,想要登上静心楼二楼,见到虞老爷子,这种解毒丹必须要吃。
左宾的视线扫过解毒丹,下一刻,他就死死凝睇着桌上另一侧的药箱上。
这只古药箱与现在常用的家用药箱大小差不多,除了箱角的护角为银制镂花,药箱通体散发着金黄色的黄泽,在阳光照射下,此药箱仿佛一块体量庞大的金石。
“稚川宝室!”
看到药箱上雕有‘稚川’二字,左宾嘴角止不住上扬起弧度。
“左小友果然是见多识广,没错,这的确是东晋医药学家葛洪所留,名为稚川宝室。”
一旁虞泰听见左宾感叹,接过话柄:“得知小友所需,婉尘便为小友准备了此药箱。”
左宾嘴角浮起怪笑,转头望着虞婉尘。
这女人轴是轴了点儿,办事儿的确不含糊。
谁知道,左宾含笑望向虞婉尘时,这女人竟然一改冷嘲热讽,亦是对左宾回以一笑,颇有清新典雅之风。
左宾心头一愣。
你笑个啥?
算了,先不管了。
“如此甚好,还请虞三爷带路。”
左宾上前小心翼翼打量过盒中所需的断肠草,鸠酒和入体银针,吃下一颗解毒丹后,对虞泰淡然点头。
“左小友请。”
虞泰轻嘘一声,率先引着左宾拾级而上。
二人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苍老咳嗽声。
“老三,这又是哪一位江湖高人啊?”
虞泰带着左宾刚推门而入,床榻处又传来声响。
“嗯?”
左宾提着药箱上前,一老一小四目相对,床上老人当即一愣。
这么年轻?
老人耄耋年纪,一身华服,半躺在床上,老人身躯高大硬朗,但脸色和眼眸充斥着清晰可见的灰气。
虞臣肃,一手缔造厦市虞家这个庞大家族的江湖高人,如今已经被黄泉草毒折腾的不成样子。
“晚辈左宾,乃是杭市一文玩店铺的掌柜。”
左宾放下稚川宝室,对虞臣弯身拱手。
“英雄不问出处,小友既然能入老三的眼,想来是有些能耐。”
老人的灰败眼神在左宾身上打量,他咳嗽几声,又说道:“小友可清楚我体内的情况?”
“清楚。”
左宾点头,他又道:“对于黄泉草毒,晚辈已有解读之法,不过…此法还需要虞老爷子运转体内气机配合。”
左宾深吸口气,将昨天晚上,赤金走龙告诉他的法子一一道出。
假把式话落,床上,虞臣肃眉头一皱,身旁虞泰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他听女儿说过左宾所需之物后,就猜测过左宾的医治之法,以毒攻毒他也想过,却没想到此法还要老人配合,并且在十宣穴放血。
他的老父亲还能扛过来?
当然,最震惊的还不是虞家父子,而是一直没有出声的稚川宝室。
“你、是、谁?”
稚川宝室苍老却又异常尖锐的声音,瞬间刮在左宾脑海。
见到左宾,它便知道这家伙的奇特,虽说好奇左宾为什么能移动,但这种好奇并不足以让它开口。
可它没想到,左宾一开口,用的竟然是葛洪的法子。
隔了一千七八百年,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