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袭港驱车往地老天荒
横行直闯车闪过白加道旁
山顶观赏到的世界在光
曾经某某在旁
围山腰一圈探访
……”
这是杨千桦《芬梨道上》的歌词,歌词中提到的“白加道”是太平山顶一条长度仅有1.7公里的双线双向行车道,禁止巴士、小巴通行,路口有保安,铁闸上贴有告示“私人地方,内有恶犬”。
从白加道向南面山上望去,可以看见太平山狮子亭,向北望,可以远眺维多利亚港及中环、尖沙咀两岸。许多香江富豪把家宅安在此处,是香江最著名的豪宅区之一。
香江豪宅众多,著名的豪宅区如深水湾、浅水湾、加多利山、石澳半岛等,无一不是地段尊贵、环境优美的宝地。但要说其中最罕有、最能凸显个人身份的地段,则必然非港岛区太平山顶莫属。
2o15年,华夏马富以15亿元天价买入白加道22号,该栋房屋面积约11oo平方米,每平米单价高达136万港币,简直丧心病狂。这个价格创下全球楼价第二高纪录,同时也使得白加道22号成为香江单价最贵的豪宅。
山顶区的楼价就像太平山顶一样,俯瞰全岛,这是有历史渊源得。早期,在英国人殖民统治下,白人享有高人一等的特权。也许是受东方风水思想影响,这些白人在住宅选址上也喜欢“高人一等”。白人住在“半山区”,华人则住在低洼之地。后来华人开始渗入“半山区”,白人则退居“山顶区”,并以公共卫生为由,将山顶区划为白人住宅区,华人不得入住。
19o6年,何东爵士从欧洲人手中买下一栋山顶住宅,修茸整建,作为自己的居所,这就是今日著名的“何东花园”。
何东虽为欧亚混血,但向来以华人自居,他入住“何东花园”之后,从此也打破了华人不可住进山顶区的殖民地规限。
如今,华人不得居住山顶的规定已成明日黄花,但山顶区的房价依然冠绝全港,因为这里的住宅用地供应极其稀少。
白加道一共只有51个号码,地皮供应必须由重建途径取得,就算有钱,如果没有人肯卖出,也别想在这里买到房子。住在白加道的人非富即贵,都是香江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
傍晚时分,一辆黑色轿车沿着山道蜿蜒而上,穿过“私家路,非请莫入”的警示牌,驶入白加道。
树木掩映中,黑色轿车一路疾驰,畅通无阻。很快,轿车转入一条高架斜道,在一扇雕花铁门前停下。
保安上前确认来客身份,片刻之后,铁门打开。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停车坪停下。
车门打开,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匆匆下车。“砰”一声关上车门,抬步就往正厅走去,步履略显仓促,显然此刻心情颇为急迫。
巴洛克风格的客厅里,泰国柚木铺砌的地板,上面是厚厚一层红色有着精美图案的名贵地毯,晶莹剔透的水晶大吊灯高悬在雕塑精美的天花板上。花样繁多的装饰,金箔贴面,描金涂漆,凸显出整间房子奢华雍容的气质。
“阿鸿,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女主人宝咏清迎住来人,略带疑惑的问道。
兄弟分家后,刘难鸿虽然也经常拜访,但每次过来都要提前电话知会,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匆忙。
“阿嫂,大佬在家吗?”
刘难鸿微微一礼,马上就又声音急切得问道。
“阿雄在楼顶练球,要不要我找人叫他下来?”
“不必了,我自己上去找他吧。”
刘难鸿走到客厅北端,摁下墙壁上银色按钮。嵌合在墙壁上的铁门无声无息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的电梯客厢。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私人府邸,每一层的层高都有六到七米,层与层之间除去传统的楼梯连接外,为了快捷省力,还安装了一部电梯方便通行,可以直达顶层天台。
顶层天台上,一名男子穿着休闲装站在一片人工草坪上,双手握着高尔夫球杆,正在专心致志练习推杆动作,他的正对面是维多利亚海港。
男子年逾三十,脸型较宽,额高饱满,两耳朝珠,天生一幅富贵面相,正是爱美高前第一大股东刘难雄。
刘难雄,祖籍粤东省朝州市,1951年出生于香江。早年就读于加拿大大学,获学士学位。1974年毕业后回港展,加入家族企业。1978年与友人梁英韦创建爱美高公司,以生产吊扇为主,人称“风扇刘”。
2o世纪7o年代中后期,石油危机阴影仍未退尽,欧美各国环保节能的呼声高涨,加之当时怀旧气氛弥漫,爱美高生产的古典吊顶风扇在美国市场大受欢迎。不到两年时间,从1.7万港币、22个工人起家的爱美高,雇员展到万人,而刘难雄也抓住时机赚到人生第一个亿。
1983年,爱美高成功上市,刘难雄个人资产再次暴涨。
过早的成功让刘难雄的野心迅膨胀。他已经不满足于仅仅15o平米的住房,一掷千金,不惜代价在白加道置下豪宅,为得就是要“更上一层”,做一个“人上之人”。
处身豪宅之顶,俯瞰中区璀璨夜景和维港海景,仿佛将整个港岛都踩在脚下。
刘家豪宅海拔处于一般云层高度线以上,清晨时云蒸霞蔚,更让刘难雄生出腾云驾雾扶摇直上的感觉。
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刘难雄是一个自信的人,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大佬,出事了。”
刘难鸿刚走出电梯,一眼就望见自己的兄长。
“说了多少次了,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要静下心沉住气,这样才不会出错。”
刘难雄头也不抬,双腿叉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微弯曲,双手握住球杆,握柄顶端抵住腹部,视线在球和球洞之间来回移动,试图寻找到一杆入洞的完美路径。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在香江一众富豪当中,刘难雄最佩服自己的老乡——长江实业的董事长李嘉臣。李嘉臣其貌不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顶得住压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才是真人。
刘难雄视李嘉臣为自己的偶像,同时也是他要努力追赶的目标,无论是财富还是个人修养。
“大佬,我刚刚收到风,梁英韦正在秘密吸纳爱美高股票。”
无视大佬的教诲,刘难鸿上前几步急切道。
“梁英韦?不可能,就凭他那点鼠目寸光,我借给他钱他都不敢。”
刘难雄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梁英韦的鄙视,合作多年,他太了解对方的秉性了,若非如此,两人也不会最终闹到分道扬镳的结局。
“他已经动手了,”刘难鸿面色难看,“刚刚阿俊来电话,说近期爱美高股价有所回升,已经从七毛升到了一块。成交很活跃,明显有人在吸货,不是梁英韦那个混蛋是谁?”
刘难雄握住球杆的双手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提起,如钟摆般向下轻轻摆动。
完美的弧线,只是在球杆触球的瞬间,刘难雄的手腕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抖动,最终球擦着洞沿偏出。
境界还是不到啊,刘难雄叹了一口气。
爱美高是刘难雄百亿梦想的起点,是他金元帝国的核心基石,绝对不容有失。现在有人把手伸到他的基本盘里,他终究还是无法冷静以对。
刘难雄将球杆递给一旁伺立的佣人,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另一名佣人走上前递过一部电话。
“阿俊,爱美高的股价是怎么回事?”
刘难雄接过大哥大,快拨了一个号码,未等对方开口便直接询问道。
“刘生,最近几天爱美高成交比较活跃,股价也出现小幅上涨,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吸货。我收到风,是梁英韦。”电话那头答道。
“我早就让你盯住爱美高,你怎么做事得?现在才跟我说梁英韦吸货?”刘难雄脸上浮现出一丝愠色。
“刘生,我一直有盯盘,但对方做得很隐蔽,显然有备而来。”阿俊慌忙辩解道。
“吸了多少货?”刘难雄沉声问道。
“暂时不清楚。不过根据我的估算,不会过1o%。”
“可恶,这个君子剑,我倒是小瞧他了。”
刘难雄搁下电话,脸上阴云密布。
“大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难鸿在一旁问道。
“还能怎么办?爱美高是我们的基本盘,绝对不容有失。你明天就叫人进场扫货,我就不信梁英韦那家伙比我更有钱。”
急怒之后,刘难雄很快恢复冷静。梁英韦这一手无疑打乱了他整个部署,不过现在不是考虑那些问题的时候,保住爱美高才是当务之急。
“这样做咱们不是在帮梁英韦拉高股价吗?”
刘难鸿惊讶道。现在他们手头的爱美高股票已经不多,拉高股价,便宜得自然是现在的第一大股东梁英韦。
“我就是要拉高股价,我要把梁英韦那点家底全部耗光,最后让他倾家荡产。”
刘难雄寒声说道,目光森冷,似欲择人而噬的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