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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关于沈嘉凝的篇章完全可以翻过去了。然而一天训练结束后,邢克垒接到沈嘉楠的电话,火烧眉毛似地催他务必来他们家一趟。

邢克垒不解,询问之下得知沈正无意中碰见沈嘉凝和一个男人相依相偎逛街,回家后就大发雷霆。照理说东窗事发该由沈嘉凝自己解决,毕竟邢克垒才是被甩的那个,无奈连沈母都劝不住沈正,沈嘉楠这才给他打了电话。

来到沈家,面对一室狼籍,邢克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拦住正要动手的沈正,他说:“沈叔您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合则聚,不合则散,没必要闹成这样,真的。”

沈正原本还指望邢克垒不知道。失望和生气使他顺手抓起手边的杂志朝沈嘉凝掷过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识好歹的女儿!”

沈嘉凝深知父亲有多中意邢克垒,但她也被逼急了,“什么叫不识好歹?我和谁在一起是我自由,就算你是我爸,就有权力干涉了吗?”

“你还有脸说?”沈正劈手就是一巴掌,随即捂住左胸口。

早前就听沈嘉凝说过沈正心脏不好,邢克垒见状转身低声劝沈嘉凝:“你先说句软话,随后我来说服他。”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急了:“难不成你是担心我会逼着你嫁给我是怎么的?”

沈嘉凝根本不领情,“我为什么要说软话?我有什么错?和你没有关系,你走!”

沈正挣扎着站起来抬手就要打,邢克垒眼疾手快地在半空中截住他挥过来的巴掌,脱口将过错揽到身上:“沈叔您消消气,事实上一直是我在追嘉凝,我们从来不是恋人关系,她有男朋友的事,我早就知道……”

“不需要你帮我说话!”沈嘉凝似是铁了心要和父亲犟到底,非旦不要邢克垒袒护,闻言反倒冲到沈正面前,陡然拔高了音量:“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识好歹,我还朝三暮四水性扬花。总之,我就是不喜欢他邢克垒了,你能怎么样?”

“沈嘉凝,你够了!”邢克垒厉喝一声打断她,深呼吸,连续地,“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邢克垒不会死皮赖脸纠缠,所以你大可不必糟践自己!”

沈嘉凝疯了一样大笑:“邢克垒你可真傻,都这样了还护着我。”与他迎面而立,她不计后果地说:“我连绿帽子都给你戴了,你说我是有多嫌弃你啊……”

向来自制的邢克垒忽然就失控了,猛地抬起手朝她扇过来,却在快触到脸颊时硬生生压住掌力,无奈他们距离太近,根本就来不及,沈嘉凝又下意识躲,他的巴掌还是拍到她左肩上。邢克垒本就手劲大,沈嘉凝又很纤瘦,瞬间就被他打得向旁边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

沈嘉楠惊得扑过来:“姐你没事吧,邢大哥他……”

邢克垒一把扯过她,寒着脸看向沈嘉凝:“到此为止,否则我真打你!”话音消弥,他没说一句抱歉的话,转身就走。

沈母拉住他:“垒子你别听嘉凝胡说啊,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别不要她啊……”

如果说沈嘉凝因为他对她的忽略选择和别人在一起,邢克垒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冷静过后他也知道自己有错,可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他也就释然了。然而现在,一个他曾经以为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居然说出如此绝情、难听的话,邢克垒是真生气了。

“沈姨。”拨开沈母的手,邢克垒一字一顿:“我要不起她!”

那晚邢克垒和沈正喝酒,他半醉着说:“沈叔您别劝我了,就凭她今天这表现,我哪还敢要她啊。您就随了她的心让她找个自己看得上眼的吧。毕竟是她要生活一辈子的人,身为父母,您和我沈姨也不能强迫不是?”

眼看这么好的女婿就没了,沈正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垒子啊,是沈叔没福气。”

邢克垒比划着摆手:“您快别寒碜我了,真贪上我这么混的女婿,您就得没辙。看见了吧,当着您的面我都敢打她啊,您还指望她能把我绕指柔了?”话说到这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对她,我打就打了,谁让她说胡话气我啊。不过对您,我真是挺没脸儿的。说到底都是您女儿啊,您要打要骂怎么的都行,我动手就不对了。”摇摇晃晃起身给沈正鞠了一躬,他口齿不清地说:“对不起啊沈叔。”

沈正自觉受不起,抬手扶他坐好,说了两个字:“该打!”

“您这么说,我就不道歉了。”邢克垒有点喝高了,他闭着眼睛趴在桌上,自言自语:“不过我得说一句,我可没碰过她,绿帽子什么的,千万别往我头上戴,日后对我媳妇儿交代不了……”

后来回到宿舍,醉意深浓的某人捶着束文波的胸口,质问:“你说,哥们儿哪不好?哪儿?!她姓沈的凭什么看不上小爷!凭什么啊?”

好不容易把人扛回来,束文波可没力气招惹他了,闻言赶忙安慰:“等咱儿找个比她好一百倍的气死她!”

“那么好?”邢克垒呈大字状躺在床上,傻了吧唧地吼:“能找着吗?”

束文波顺口回答:“这都是往谦虚了说。你一努力没准找个比一百倍还好的。”

“这样啊,”邢克垒咂咂嘴,翻了个身,嘟哝:“那就睁大眼睛找个好的,用事实告诉她,没有她沈嘉凝,小爷照样涛声依旧!”

这嗑真是不能唠了。兄弟失恋,束文波笑弯了腰。

之后邢克垒继续奋发图强,向步兵颠峰迈进,报名参加了特种兵选拔。可就在他一路过关斩将通过层层考验即将离开a城去训练营时,准妹夫李恒为救人质牺牲了。

抱着李恒失去体温的身体,怀有身孕的准新娘邢克瑶崩溃了。

这种情况下,邢克垒哪里还走得了?于是,他放弃了成为特种兵的机会,向部队请了假回家照顾妹妹,同时和李念准备李恒的葬礼。

那是异常沉重的一段时间。邢克瑶万念俱灰的绝望,父母和李家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统统压在邢克垒和李念两个男人身上。多少个夜晚,耳边回响着妹妹和双亲的痛哭或低泣,他们也险些承受不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这时,沈家又传来厄号。一场车祸,夺走了沈正的生命,除此之外,不止沈嘉凝受伤,沈嘉楠的腿更是落下了终身残疾。

沈正的葬礼异常冷清,沈母因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沈嘉凝和沈嘉楠姐妹俩还在昏迷中尚未清醒。是邢克垒一手操办,送了沈正最后一程。

等事情告一段落,邢克垒回想从交警队获知的关于车祸的经过,再结合行车路线,他惊讶地发现沈正似乎是要开车去部队。去部队的话,除了找他还能干什么?

想到车祸或许与自己有关,邢克垒忽然觉得接受不了。于是,等待沈家姐妹清醒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然而最终的答案,还是击跨了他。手术后沈嘉楠告诉他:由于听说他要去特种部队服役,沈正要带着沈嘉凝去部队找他。而她则是因为看到爸爸和姐姐的情绪都很激动,担心再发生冲突才跟着上了车。再去找沈嘉凝确认,她却失语了。

没有答案的回答仿佛最残酷的真相。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让邢克垒整整一个星期无法入睡。他不断地问自己,问束文波整件事情里他究竟错在哪儿了?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抓着父亲的手,红着眼睛问他,怎么就成了这样?他守在沈嘉凝的病床前,自言自语着一遍遍重复:“为什么要去部队?为什么找我?为什么?”他在清冷的早晨来在沈正墓前,嗓音哑得不行地说:“沈叔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会好好照顾她们,我以命发誓!”

那是邢克垒生平第一个誓言,也是至今为止惟一一个。

就这样,沈家母女三人成了邢克垒责无旁贷的责任。他安排她们到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他负担她们生活的一切费用,他供沈嘉楠读大学,他定期到沈家探望。也正是那个时候,在军饷不足以应付大量开支的情况下他伸手向老妈借了一百万,一部份用于支付沈家母女的医药费,一部份用于创建“邢府”。两年后,他原数捧还,外加20(百分号)的股作为感谢老妈援助的利息。

在此期间,沈嘉凝的神秘男友始终没有露面,而邢克垒从沈母的疯言疯语中得知发生车祸那天沈正和沈嘉凝根本不是要去部队。他恍然反应过来,去他部队的路和陆军医院是一条。邢克垒也曾专程去到陆军医院询问沈嘉凝的旧同事,竟然没有人知道她和医院里哪位男医生谈过恋爱。

终究还是问了沈嘉楠为什么骗他,沈嘉楠哭着家里已经那样了,怕连他也不管她们。至于沈正拉沈嘉凝去陆军医院干什么,她不清楚。想到他们的遭遇,邢克垒还得责怪谁?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如既往地负担着沈家母女的生活。

时间会沉淀许多事情,当从愧疚的阴影中走出来,邢克垒开始过回原来的自己。依然有点痞,依旧有点赖,但却更加清楚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要找什么样的老婆。所以哪怕身边不乏优秀的女孩儿出现,他始终遵从心的指引,宁缺毋滥。

得知沈家的车祸与儿子无关,邢妈更是如释重负,然后不止一次威协邢克垒抓紧领个媳妇儿回来,否则她就跳井了。

每每这时,邢克垒总是嘻皮笑脸地逗老妈:“什么年代了您还跳井呐,有井供您跳吗?”

邢校丰就会接过话茬:“小兔崽子你再蹦达,你妈准得让我现挖井!”

邢克垒朗声笑:“您还别觉得委屈啊,说到底,我妈这套还不是跟奶奶学的。”

尽管老娘确实用过同样的方法催他结婚,可被儿子嘲笑老脸总是挂不住的。于是邢校丰的大巴掌就招呼过去了。邢克垒躲不过,跳到老妈面前:“妈,爸打我啊,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打我等于打你啊,你管不管?”

见他老大不小了还耍赖,邢妈笑骂:“什么爹生什么儿子!”

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在遇见米佧之前,说真的,邢克垒没有认真思考过。可当他们第一次遇见,她在获救后向他投来的那抹依赖的眼神,在庆功宴那晚被他“冒犯”后楚楚可怜的低泣,在他逗她时含羞带怯的骂他流氓的娇俏模样,在答应做他女朋友后憨憨的要求要对她好点的傻气,在她为邢克瑶输血后晕倒在他怀里前那虚弱的又令他格外安心的微微一笑,在她勇敢地向艾琳宣告和他谈恋爱,在那个下着小雪的夜晚钻进他大衣里抱住他的腰,在他身体有异样时的紧张在意,在激情一触即发时因害羞紧张地抓住他衣角的时候,他知道了,那么美好的女孩儿,自己没有办法不喜欢。

邢克垒终于知道,所谓爱情,就是遇到一个无论多笨拙多傻气,多爱哭多能撒娇,你只想无所条地哄她疼她宝贝她,想方设法对她耍流氓的女孩子。

记得邢克垒说他不喜欢浑身都是心眼的女孩儿。看似玩笑,却是他的大实话。

对于米佧,她那份特有的天真与单纯,是邢克垒最最珍惜的部分。

遇见米佧,邢克垒相信了一见钟情。

遇见米佧,邢克垒知道一个单纯的女孩儿有多难得,多值得爱。

遇见米佧,邢克垒反省年少的自己做错过什么,现在又要改正什么。

遇见米佧,邢克垒意识到,世间所有的女孩儿都和他没有关系,惟独他女朋友最柔软和温情,最需要他疼爱和呵护。

遇见米佧,邢克垒开始害怕失去!

就是她了,他命定的女孩儿。

抱住静静掉眼泪的米佧,邢克垒低语:“如果可以,我想回到很多很多年前,早早遇见你!”哪怕那时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我都愿意等你,多久都行。

和沈嘉凝的故事,那漫长的十四年时光,很快就讲完了,包括那些邢克垒至今没搞清楚的曲折。尽管还是有些把握米佧不会因此和他掰了,可终究是忐忑的。久久不见她说话,他以脸轻轻蹭蹭她的颈窝,喃喃:“宝宝,不要不高兴。”

然而无论沉重与否,米佧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那个在他人生十四年光阴里存在的女子,谁能抹杀?

“我该回家了。”米佧低低地说,挣开他的怀抱,从沙发上拿起包就走。

邢克垒心里难受得不行,但又不忍强迫她留下,或是面对。

默了一瞬,他追上去牵住她的小手,握紧:“我送你。”

米佧没有挣扎,或许是因为知道挣不过他,亦或是贪恋他掌心的温暖。

一路沉默,越野车在米宅外停下时,邢克垒按住米佧推车门的手,小心翼翼地问:

“还和我一起过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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