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轩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对他的母亲说,“您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对。”卓楚悦将功补过说着。
梁母会心一笑,然后起身,“我回房休息了,你们自己玩吧。”说完,下楼离开。
梁明轩假意严肃地凝视她一会,结果呢,也只是捏捏她的脸蛋。卓楚悦抄起旁边的牛奶,问他,“喝吗?”
“我洗漱了。”他走到球桌前,捡起彩色的树脂桌球收进三角框里。
“伯母和我说了南茜的事。”卓楚悦盯住他,说,“你的回答不是不想谈这件事情,而是说你的妻子要做家庭主妇。”
他坦然承认,“是,是我理想的婚姻状态。”
“那么我是不理想的存在。”她说。
梁明轩已经把球桌收拾好了,却站在那里,没有看向她,似是沉思,久久不语。
她想自己是不是失言了。
他走过来坐下,手掌贴住她的脸,从她的额角开始抚摸,望进她的眼睛。
他款款道来,“我一直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你是突然闯进来的小怪兽,把我规整的屋子,这里掀开,那里踢翻,最后坐在屋中不走了。”
卓楚悦收获着夸奖长大,没有人形容她是怪兽,多么神奇,他比她更懂得怎样打动她,此刻像是有人捏酸了她的鼻子,使她的眼睛变得温热起来。
可能梁明轩是遗传了他父亲的固执,但同时,也遗传了他母亲的温柔。
卓楚悦情不自禁地拥抱住他。
他歪下头亲吻她的脖子,不经意的对视,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犹豫片刻,摇摇头拒绝了。不只是担心隔音不好,还因为这里是他母亲的家,没来由的羞臊。
卓楚悦怀疑自己的睡眠系统,只分工作日和休息日,不认空间、不认床,所以她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厨师遗憾地说他做了非常可口的早点,她感到抱歉,答应明天会早起。
吃一些水果,再用简单的午餐——梁母亲手卷的寿司,中间有鹅肉、蔬菜。海鲜沙律,虾仁和贻贝都是剥好的。
下午他们没有出门,在阳光可以晒到的地方坐坐,梁明轩和他母亲谈天,卓楚悦看书,两条腿都缩在座椅里,手边有一碗蓝莓。
梁母望她一眼,倾身向自己的儿子,小声说,“我知道你对她着迷的原因,见她这么自在,我也羡慕。”
卓楚悦听见话语声与之前的轻重有异,抬起头。
梁明轩看着她,“晚上我们去城中兜风?”
“好呀。”
翌日,他们提上行李要走了。梁母送至门口,对楚悦说着,“不用怕,他爸就是一个顽固的老头子。”
飞到洛杉矶市,没有直奔他父亲的家,而是下榻酒店,她不问原由。
她整理好衣着,照镜子梳头发,捞起来,不满意,又散下来,最终全部盘在头上,像个跳芭蕾舞的女孩。
望出酒店的玻璃门,有一辆光亮如新的黑色宾利,一个西装革履的司机,在等待他们。
经过梁母壮胆,卓楚悦真不认为即将面对的老人有什么了不起,她坐在车上,只顾欣赏风景。
驶进著名富人区,不少名车,马路中间是花圃,认不清是什么花,满眼的婚纱白。两旁人行道上,一棵棵高大的棕榈树,奢华的名牌商店,寥寥几人走过。
她想,之所以这里有一种孤傲浮华的艺术感,是因为人少,人一多,烟火气也多了。
艺术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
正如他的父亲,不折不扣的资本家,梁仲清。
当她走进这一座建筑物,没有错,不像是家,更像是建筑物,才觉梁母家是小而温馨。
佣人引路,将他们带来书房,大得可供人畅快淋漓地跳一曲探戈。
一位老人坐在皮沙发中,正在剪雪茄,示意他们坐下。他不紧不慢地剪好雪茄,放在烟盒子上,才开口,“卓小姐。”
“您可以叫我楚悦。”
他不应下,转向梁明轩,“不介意我和她聊聊?”
梁明轩颔首,但见他人不准备离开,她安下心来。
梁父开门见山地问,“恕我冒昧,卓小姐你怀孕了?”
她一愣,“没有。”
“那么,你们因为什么决定要结婚?”
因为她打算和他一直生活下去,就终要面临婚事,尽早解决,尽早解脱。
卓楚悦考虑一会,说,“我爱他。”
梁仲清笑了一下,笑得她发现,他和梁母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爱啊,爱很美好,但你肯定听过一句老土的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梁父说。
“我不这么认为。”
“你还年轻。”梁父一棒子打下来,无法反驳,他比梁明轩还有资格这么说。
“趁年轻,你可以做的事情有好多,世界各处都去逛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多得你都数不过来,你要觉得没意思了,开个画室,当个画家,再不然,我还可以送你一间商场,试试去经营起来,你认为如何?”
卓楚悦有点懵了。他在变相开支票,让她拿着钱离开他的儿子?
梁父又说,“当然,当然,我不是要拆散你们,反而我很欢迎你,让明轩常常带你回来家里吃饭,我们家多一位小朋友,更热闹了。”
她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可是,细细一看老人的面容,与梁明轩有些神似,却是邪恶的、现实的梁明轩,马上要说服她了。
她用目光向真正的梁明轩求救。
梁明轩轻轻叹一口气,出言,“在我的婚姻中,不会有人成为我母亲,不会有人成为安尼塔。”
卓楚悦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顿觉气氛冷下来。
梁父向他投去一个严厉刻薄的眼神,“我不懂,你身边有得是像样的女人,可你决定结婚的一个比一个还……”
梁明轩打断他,“我很清楚,楚悦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愚蠢,我看卓小姐很聪明,你爱明轩,不一定要和他结婚,你们开开心心在一起,其他事你不要管,他的婚姻是一纸合同,和谁签下很重要,你也会受益更多。”梁父已经不用糖果纸包装真相,直接挑明了。
梁明轩说,“不用,最终我所有的财产,都会是她的。”
这下子,不止梁父,连卓楚悦都怔住。
“你一定要这么做?”
“有何不可。”
梁父敛下眼皮,攥起拳敲打着自己的额头,说,“我不同意,你是我最重视的儿子,你会从我这里得到最多的资产,而你要将这一切,都给这个女孩。”
梁明轩温柔坚持地,对她说,“你先出去,随便转转,一会儿我去找你。”
卓楚悦点头,看一眼梁父,她不说什么,径自走出书房。
没有兴趣偷听梁父怎贬低她,闲闲晃到二楼的窗台,望出去是私人花园,修剪过的灌木,三个拼接起来的游泳池。
在梁仲清眼里她不是女人、女孩子,只是一个无产阶级的人,不,是吸血鬼。
不不,也没有鬼这么可怕的威胁力,顶多是吸血虫?
她正靠在窗沿,想入非非,不知过去多久,一个声音把她唤回神。
“嘿——”
卓楚悦往下望去。
草坪上站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小麦色的皮肤,手掌遮挡在额头上,为了躲避光线看着她。
他朗声说,“imustbeinheaven,becauseyou’reanangel.”
她受不住这么肉麻的搭讪,问,“你是谁?”
随后,屋檐下走出一位的女士,穿一件羊毛大衣,里面是织锦提花的连衣裙,她仰起头,望见她,脸上有一刻的迷惑,然后露出了然的微笑。
出于礼节,卓楚悦转身下楼,即使不认识,但他们出现在这一座房子里,应该正面打声招呼。
恰好,梁明轩自书房出来,便给她介绍,“梁思开……”
这个男孩子姓梁。他是高个子,外表阳光帅气,冲她抿嘴一笑,好似没有城府的人。
梁明轩接下去介绍,与她母亲年纪相仿的女士,“安尼塔。”
梁思开顺势补充,“我妈妈。”
卓楚悦有一种恍然明了的感觉。(记住本站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