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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军压境(1 / 1)

没到北门便听得那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倒似地面都翻了个个。金千石惊道:“统领不好似乎已经在交手了。”

我侧耳听了听道:“快走后军似乎抵不住了。”

我拍了拍马向前冲去。左臂没好但已经不再疼痛想来已无大碍。

我们已冲到了北门口却见门口人山人海不知有多少士兵正在向里挤乱成了一锅粥。有些士兵被挤得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哪里管那些仍然冲进来地上的人被踩得痛叫而后面的却似充耳不闻仍是拼命向里挤当中却还夹杂几个衣衫褴褛的城民。天已暗了下来周围的火把光用木板盖着使得人们的脸也忽明忽暗。

外面到底生什么事了?

这时一个小军官挤出人群向我这儿跑过来。我向他喝道:“站着。”

他站定了抬起头看着我。我道:“你是何人?”

那小军官不自觉地立定了道:“后军小校吴万龄见过将军。”

我道:“到底出什么事了?罗经纬将军呢?”

吴万龄道:“罗将军将军营扎在城外正安排辎重营出哪知突然漫山遍野地来了不知多少个蛇人我们退回城里哪知先前放出城去的城民有不少又跑回城来与部队争道……”

我喝道:“不管如何先整肃军纪不得混乱。城门口这一军军阶谁最高?”

吴万龄道:“我们是后军第五营两位万夫长都在罗将军身边不曾入城。”

我道:“你先下令命城门口诸军不得慌乱让城民先进然后依次入城。再有不遵号令者立斩。”

我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有点惴惴。后军原非我能号令之地若士兵仍是不听我也无法真的立斩几个立威。但那吴万龄却镇定下来转过身喝道:“城门口的兵丁听着依序入城若有敢违者立斩不赦。”

他的嗓门却也不逊于雷鼓。这一声喊过门口一下如同一道得到渲泻的洪水立刻平静下来。吴万龄喝道:“立定!城民入城后各部依次进城。”

城门口的兵丁本是群龙无此时吴万龄一声令下登时井井有条倒也不需杀几个人立威了。

一有秩序入城时就快得多。门口大约有两三千溃兵和几百个城民那几百个城民想必从东门出城后想往北去哪知被蛇人拦回明知是饮鸩止渴也只得逃回来。这几百个城民一进城已有士兵将他们带到一边一时也不好安排将他们都关入城头的一个残破箭楼上。好在只有几百人挤了一个箭楼有十来人守住出口便也够了。他们也许也是被关得麻木了也不多说什么一个个向里走。他们走过我时我看见那些人群中大多是妇孺老弱几乎没什么青年。他们大多扛着个包裹那也只怕是些吃的和穿的值钱的东西也带不出城的。有个老头甚至还抱着面琵琶。

看到那琵琶我只觉眼前象是一下暗淡下来。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她会不会知道一个只见过她没几面的小军官会对她有那样的感觉?

这时吴万龄高声道:“快不要磨蹭依序进来。”我看了看城门口那些城民已全部进来了现在是部队入城。

城民一入城剩下的部队依序而入也不过一转眼工夫。

这时前锋营已到。路恭行道:“楚将军罗将军在何处?”

城门口已空出来了我道:“罗将军还在接战。我们该如何?”

此时我也有点茫然。龙鳞军和前锋营加一起不过两千多人后军本身还有两万人抽走两千抽南门剩了一万八千。纵然后军战斗力不强终究人数比我们多得多。野战中就算加上我们这两千人也无济无事。

路恭行道:“你在门口稳住军心我去将罗将军接回来。”

他话音刚落前锋诸营已冲出门去。我道:“路将军行不行?”他也没回答我一马已出了城门泼风也似冲过吊桥。几个以前的同僚也已出城路过我时向我点头示意祈烈在马上还向我行了一礼诸人便已冲出去。

金千石道:“楚将军怎么办?”

我看了看道:“上城。”

城门口已退入了几千人罗经纬在外所统大约不到一万五千人。不知那支来犯的蛇人有多少既要护着辎重营又要接战他也实在不易取胜。

我们刚上城头却见城外尘烟滚滚一支部队退了下来。我看了看这支部队夹杂着大量兵车大约是辎重营。我道:“金将军你让几个人守着吊桥千万小心。”

辎重营已退到城下。看过去极是狼狈。辎重营本不是战斗部队虽然也有弹压俘虏之责毕竟与真个上阵冲杀不同。德洋在后阵断后他也穿着软甲但甲上已有破洞身上斑斑的都是血迹。

他们一进城我叫道:“德洋!德洋大人!”德洋抬起头看见是我道:“楚将军你们要当心蛇人有好几万!”

好几万!

我心头猛一跳。南门外那支蛇人部队来时也是声势浩大但真正出战的却总只有几千人。难道它们的真正目的是要围住城么?我道:“罗将军现在如何?”

德洋道:“罗将军正在苦战。若无路将军支援只怕已抵不住了。”

象回应我的话一样前面出“轰”的一声巨响只觉大地也似震动。北边约摸二里外一道浓烟冲天而起也不知生什么事了。

那又是火药的爆炸声。是路恭行在用火药么?怪不得他那么自信。当初他曾说张龙友可能是胜负的关键说不定那时他便已想到单凭刀枪已难以抵敌蛇人一定要用那种新的武器了吧。

我不禁很有点佩服路恭行。他能让眼高于顶的前锋营服他这个统制的确是名下无虚。

金千石这时将一柄伞拿过来道:“将军打伞吧。”

我想了想接了过来。现在我左臂没法动靠单手自然没法作战那么也只能在城头指挥而已。可武侯不知怎么想的为什么把仅有三百人的龙鳞军派到北门来?

这时金千石道:“统领他们退下来了。”

退下来的是杂七杂八的队伍最前头还夹杂着几辆辎重车真可说“狼狈”两字。后军的战斗力果然不行退进来的还有一万余人大多已是盔歪甲散恐怕一触即溃。我心头一寒万一这溃兵又堵在城门口只怕又难办了连断后的前锋营也进不来。

没等我多想便听得城门口有人喝道:“门外诸军依次入城混乱者斩!”

那是吴万龄的声音。刚才我让他整顿秩序他现在还在那儿。金千石在一边看了看我道:“这人相当不错。”

的确。我想着。我想起了中军的苑可祥这儿的他这批人若能吸收入龙鳞军来整顿军纪定能让龙鳞军的战斗力提升一个档次。

这时门口一阵喧哗我道:“怎么了?”

金千石趴在城头往下看了看道:“是罗将军回来了。他受了重伤。”

罗经纬进来了?怪不得吴万龄号施令能如此有效吧。金千石的话里幸灾乐祸之中不无赞叹之意。诸军本是一军看不起另一军中军表面上没人敢看不起背后却被称作“少爷兵”。而左右两军的统兵大将本是齐名他们都自认是此战第一强兵。6经渔走后左军一下失去了底气。但右军自沈西平死后也同样很有种失落感尤其是这支沈西平的嫡系龙鳞军真有种丧家之犬的感觉。但他们还是一样的看不起后军觉得后军顶多是充数的一军。

武侯出师之时点兵到左右二军再找不出什么强兵了勉强弄了些还看得过去的人凑成后军。不少人都有这等看法口齿轻薄之辈还在背后称罗经纬为“罗竞尾”说后军样样都落在最后。现在后军这一番苦战却让最为自负的龙鳞军也有点赞叹了。

罗经纬的担架抬上了城头。我走过去将伞递给抬担架的人跪在担架前道:“禀罗将军龙鳞军统领楚休红助战来迟死罪。”

罗经纬在担架上抬起身子道:“楚将军请起。经纬败下阵来让楚将军齿冷了。”

他的话中满是萧索之意。

我也不好说什么。罗经纬本是与6经渔、沈西平他们同一批的勇将当初平定翰罗海贼同样的立功甚大但他一直没能封爵。这次平叛他统的也是后军一般只做些打扫战场的事仍立不了什么功。罗经纬心头一定有股不平之气尤其是沈西平战死6经渔出走让他觉得自己未必不会出头。可当真一战却让他雄心顿消了。

我道:“罗将军你好好养伤不必多想了。”

罗经纬在担架上道:“胡中军。”

边上的一个中军官跪了下来道:“胡仕安在。”

罗经纬道:“胡中军你协助楚将军定要守住北门。”

胡仕安道:“遵命。”

他话音方落门外又是一阵响。刚才似乎还在二里外这回的响动已不到一里了。

那是路恭行在且战且退吧。以不满两千之寡独挡蛇人即使是借助火药之力路恭行足可当得名将之称了。我也不禁羡慕路恭行。

有张龙友在武侯幕府他当然更可以立功吧。

这时门外已出了一阵响动极目望去北门外半里已是人头攒动前面一支军马正急后退。

大雨中马蹄声仍似激越的鼓点响个不住。听那声息每近一些我的心头也沉重一些。

路恭行的前锋营也补充了一些人员经此一战不知又要损折多少了。

尽管我已不是前锋营成员但心底仍是很关切这支部队。

这时退下来的前锋营已近了。看过去他们的战甲被雨打得透湿闪闪亮。

这么大的雨他们怎么还能用火药?我不禁有点诧异道:此时已没时间多想了一个骑士冲在最前喝道:“小心了蛇人追过来了。”

那是前锋营第十六营的百夫长邢铁风。他是清宽伯邢历的儿子邢历本是文官官拜户部尚书邢铁风是他第三个儿子却自幼好武十九岁军校毕业便投入了武侯军中。他也是蒲安礼一党本与我不甚相得此时我看到他却只觉一阵欣喜。

金千石已到了吊桥边只等前锋营入城便拉起吊桥来。

前锋营如风一般冲入城中。让我有点欣慰的是看来前锋营没有减多少人。他们身后不过二三十丈远便有一批蛇人尾随而至。夜雨中看不清却觉这批蛇人秩序井然隐隐的与以前的蛇人大不相同。

蛇人还是第一次夜袭。夜晚的蛇人看来比白天要危险百倍。

等前锋营一入城我一扬手金千石和几个士兵拼命拉着吊桥。

吊桥才拉得一半蛇人的先头部队已到。那批蛇人排成一个方阵最前一排已到了护城河边一个蛇人一长身上半身已搭在吊桥上。它手中握着柄短刀一刀扎入吊桥的木板下半身一缩一个身体已趴在吊桥上了。吊桥头上一下增大了那么大份量拉起的度一下慢了起来。

若是让它砍断吊桥的绳索那便难办了。我正想呼喝龙鳞军中忽然飞出一箭直取那蛇人。

这一箭势若奔雷就算是我用贯日弓射出的也不过如此。我不禁吃了一惊龙鳞军中竟还有这等人才!

不等我惊叹那一箭已到。那蛇人正在吊桥桥板上摇摇晃晃准备直起身子这一箭已到它跟前。它的动作极快刀扁着一挡“当”一声那箭竟然刺入刀身白色的箭羽还在颤颤。

不等那蛇人再有什么动作另一支箭又已飞到。这一箭几乎紧接着前一支那个蛇人在吊桥上本已站不稳哪里还能阻挡一箭入脑它身体一仰摔下吊桥来。趁这吊桥一轻金千石已大力摇动辘轳将吊桥拉起。

城外的蛇人已立定了。在城头上看下去黑压压一片竟不知有多少。德洋说有好几万看来是毫不夸张看上去起码也有两三万。

以前蛇人攻南门不过五六千个。武侯有五万人在守南门现在北门只剩下不到两万真正还能一战的只怕还不到此数的一半还能守得住么?

我心头也有了惧意。

这时只听得路恭行道:“楚将军!楚将军!”

我回头一看路恭行已带着前锋营上城来。我行了一礼道:“路将军。”

他看了看我道:“此番蛇人与以前大不相同要小心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没再理我在城头上已将分派前锋诸营。前锋营现在也有一千七八百人了他重整此军比我有成效得多。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龙鳞军放在四营和五营之间。也许是让我和祈烈好照应些吧。

在城头布防已毕祈烈过来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

他升上了百夫长人也成熟了许多。我笑了笑道:“小心点。”

他道:“将军你也要小心。”

他说了一句也转身走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

难道前锋营中有想对我不利的人么?我扫视了一眼四周前锋营的人都全神贯注地注视城下。城门这一段就由前锋营和龙鳞军守卫罗经纬带回的后军也军心已定胡仕安正在四处巡视打气。

那是我多疑吧。我摇摇头蛇人已集结在城下黑压压的一片。

这批蛇人与以前最大的不同就是纪律严明。以前的蛇人各自为战野战时这等战法如疾风骤雨势不可挡攻城时却相互掣肘可眼前这些蛇人竟似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兵它们攻城时的攻击力不知有多大?

雨落下来把我的头也打得湿了脸上也满是雨水。我捋了一把道:“金将军。”

金千石过来道:“统领怎么?”

我道:“刚才放箭那人是谁?请他过来。”

金千石道:“他叫江在轩是龙鳞军第一神箭手大概也是全军第一吧。”

全军第一?我不禁有点失笑。他们并不认识谭青谭青绝对也有他那样的箭法而谭青告诉我他曾经在军中与文侯手下的一个小军官比试过箭法五百步外射游靶他一般是一百箭八十五六中那人却至少能九十多中。那等箭法才庶几可称“百百中”。可能龙鳞军虽不能说第一强兵却可以说是第一自负吧。我没说什么道:“请他来吧。”

金千石大声道:“江在轩江在轩!”

一个身材不高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在我跟前跪下道:“江在轩叩见统领。”

我道:“江将军请起。”

我只有右手可以动伸出一只手扶起他。这江在轩年纪也只有二十出头身材虽不高却十分壮实。他背后背着一张短弓只有一肘长。

这等短弓也能射出如此大力的箭来么?我自己惯用那张贯日弓谭青曾跟我说弓力太强准头就极难把握用力不当反而不如软弓得力。可我用惯了那等硬弓对射术实在也难以再有寸进心知这等射术的高妙处是体会不到了。这江在轩也许会是个和谭青一样得力的人吧。

人尽其才。军校中兵法教官包括也教过我的6经渔在内几乎都如此说这也是为将之道的真谛吧。

我道:“江将军你的箭术很强龙鳞军中还有能与你比肩的人么?”

江在轩道:“有五六个。”

我道:“你将他们集结在一处在后守卫若蛇人攻上城来你们用箭压制住它们。”

江在轩抬起头脸上有点兴奋之色道:“禀统领在轩愿誓死一战。”

我笑了笑道:“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

龙鳞军惯于冲锋以前象他那种神箭手自然不能在冲锋中一展其长所以龙鳞军有如此一个神箭手也屈于行伍只能当个普通小兵吧。我看着他带着六个人走上箭楼心头一阵凄楚。

我们这样的军人除了杀人还有什么本事?

这时城下的蛇人出了一声巨吼。蛇似乎并不会叫可这些蛇人都吼得很是响亮虽比不上雷鼓比我可喊得响得多。

蛇人要进攻了。

我喝道:“大家小心不能让蛇人攀上城头!”

后军尚未和蛇人正式交战过退入城的溃兵已是军心不整。如果不是前锋和龙鳞两军来当其冲我怕后军全军会立时崩溃那个胡仕安根本也没法镇住他们。

龙鳞军的士兵已排在城墙边我也走到边上盯着下面。

城下的蛇人排列的整整齐齐头一排都拿着大盾。它们的盾牌不是南门的山都攻城时用的那种木板而是真正的盾牌每一个都几乎有我们通常所用的两倍大第一排的蛇人躲在盾牌后严严实实的风雨不透我们根本别想用箭射中他们。若是他们这般步步为营实在难以抵挡。

在我的右边正是祈烈所统的前锋五营。五营现在有七十多人了祈烈站在五营最左边离我只有一步之遥。以前当我的护兵时他还象个大孩子现在渊停岳峙颇有大将之风面上竟是不动声色。我小心道:“小烈你有把握么?”

祈烈转过头笑了笑道:“将军不用担心我们有张先生做的火雷弹只怕他不攻上来。”

火雷弹?我登时想到了张龙友做的那种火药。大概是用火药做的一种武器吧?

这时第一批蛇人忽然从中展开有一队蛇人从后急插上推着一辆很长的车子。那车子其实也只是一些小车上面搁着一条长长的木板。

那要做什么?

我马上就想到那是架桥车!

架桥车在帝**中也有在越过河道、沟堑时用的不过帝**的架桥车样子与这有些不同做得要轻巧蛇人的这些粗笨之极如果让人来推动只怕得几十人才推动一辆蛇人虽然力大也要十几人同时推进。

这排架桥车一到护城河边只听得路恭行喝道:“全军放箭!”

城头上登时箭如雨下。箭矢虽然很少能让蛇人一箭毙命的但蛇人也不敢迨慢。也还好蛇人天生的似不会射箭对箭术依然难以抵挡。

那批持着盾牌的蛇人就象两扇门一般合拢护住了推车的蛇人。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竟似训练有素的士兵。箭虽如急雨射得盾牌上如同刺猬一般却极少有能透过缝隙射中那些蛇人的。龙鳞军的士兵不禁有点急躁我看了看站在高处的路恭行他扫视着下方面色如常。

一定也有对付之策不然武侯不会只派我们两军这两千多人来援北门的。我离开前锋营没几天这几天里可能张龙友已做了不少新武器祈烈所说的“火雷弹”可能不过其中之一。

架桥车推到了护城河边那批蛇人猛地一推。它们的架桥车其实是一块长木板搁在两辆小车上这般一推前面的车已是悬空在护城河上后面十几个蛇人压住后端前端也已翘起已似个杠杆的样子。那块木板足有半尺厚两尺宽上面刻了一条凹槽也不知派什么用。这样的份量在后头单靠十几个蛇人的体重肯定压不住想必后端有些什么重物。只是这样的设计已是相当精巧我也实在不敢相信以蛇人这等吃人生番一般的模样居然也能想出这等器械来。

这时我想起了那时在旗杆顶上所见的那个滑轮。那滑轮也一样做得很是精巧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蛇人到底是属于哪一方的人?如果它们背后有人在控制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而且蛇人的援军也越来越强如果只凭蛇人不相信会在短期内有那么大的相差。

难道山都那支部队只是蛇人探路的先头军?可是山都那一军来时声势也是浩大之极若十万人只属先头部队后续部队又该有多少?而山都攻击时兵也不过五六千又不知该做何解释。

蛇人已将两块木板架在护城河上。此时忽然从蛇人阵中出一阵呼喝一面大旗招展不休后面又有一辆车缓缓过来。

不知是哪个眼尖的惊叫道:“攻城车!”

果然那是一辆巨大的攻城车。这攻城车与帝**的攻城车形制别无二致都是在用一根巨大的原木装上巨轮头部斫尖后包上铁皮。只是这辆攻城车比帝**最大的一辆攻城车“无敌号”还大上三分之一。“无敌号”足要两三百人才能推动蛇人虽比人力量大得大这辆攻城车边上也密密麻麻的围满推车的蛇人。

这么巨大的攻城车只怕不用两三下便可将城门撞开便是撞城墙也足够了。蛇人将架桥车先开来怪不得那木板上有凹轨那正是为了用这攻城车吧。几乎所有人也都一阵心寒我看了看路恭行他也有点愕然。

以前的蛇人攻城只凭强攻帝**单打独斗不及它们但只要人多要守住也并不太难。可这回的蛇人却是纪律严明盔甲整齐而且有攻城器械如此齐全攻城之术也有章有法便是帝**的最强部队也不过如此。开始我们尽管都有点担心但因为已守住那么多次蛇人的进攻也不会太害怕。可这时不管是谁信心都已摇摇欲坠。

是太惊愕了城头几乎一下子变得死一样寂静。

这时城头上突然响起了“铮铮”的两声琵琶之声。接着是一连串曲调。在一片大雨中这声音传得出奇的清晰便似在耳边响起一般。

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浇来我浑身都只觉得一清耳边便听得路恭行高声喝道:“谁去将那蛇人桥板炸毁?”

琵琶声已越来越急但每一个音符都丝毫不乱入耳便如万千铁蹄奔驰却又辨得出每一片蹄铁击在地上的声息。

路恭行此时已完全恢复了刚才那等从容指挥若定。这时琵琶声中忽然响起一个老者高亢嘹亮的歌声:

“豪情冲霄上

登高望

江山万里何苍莽

好男儿

岂惧青山葬。”

这歌声悲怆激昂那老者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仿佛有着巨大的力量让每个人都热血沸腾。

在这歌声中有个人喝道:“有胆一战的跟我来!”随着喊声一个人从城头垂下绳索吊了下去喝道:“有胆的快来!”

正是劳国基!

他手下的第十三营士兵原本也就是守着正城门的此时纷纷跟随他冲下城去。他这一营原本减员甚多虽然有补充现在还只有五十几人。这五十几人都可算得是中军的精英个个身手矫健。这时下城几乎可以说是有去无回但他们一个个都义无反顾冲到了护城河边这时那攻城车已快到护城河的那一边了。

河对岸的蛇人队中忽然有十几个跳下水泅泳过来。蛇人原本是天生的会水它们一入水也不等我下令守在箭楼上的江在轩他们已然箭。在箭楼上放箭本是居高临下他们又都是神箭手一排箭楼射下那十几个蛇人登时被射死一半。在这当口劳国基已冲到那两块木板前他们几人想要搬动那木板可这两块木板实在太过厚重他们几个人根本动不了分毫。劳国基喝道:“用火雷弹!”

我终于能看见火雷弹了!

劳国基和边上几个士兵同时从怀里摸出一个拳头大的小罐又拿出火镰敲击。可是雨下得太大他们怎么敲也敲不着路恭行在城头叫道:“劳将军你们将火雷弹放在在那木板上!”

劳国基还想试着打打火镰这时祈烈叫道:“劳将军当心!攻城车过来了!”

那辆巨大的攻城车前轮已滚上了那木板的导轨许多蛇人正拼命向前推城头上箭如雨下边上持盾牌的蛇人紧紧地护着时而有一支箭透过缝隙射入那些蛇人却前赴后继根本不顾伤亡。

攻城车压在那木板时两块木板同时出震动咯咯作喊。由于有雨水这车虽然笨重却被越推越快。劳国基喝道:“快先把火雷弹放在上面!”

他冲上了木板根本不顾那即将冲过来的攻城车。另一个士兵上了另一块在岸上的士兵将火雷弹扔到他们手中劳国基将那些火雷弹飞快地放在上面的凹轨中时而有一个因为不小心掉进水里他也不管。

眨眼间那木板上已各堆了十几个火雷弹。

这名字威风之极可样子却一点不起眼的火雷弹放在木板上活象两堆小酒罐大概张龙友本也是用小酒罐改装的。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想笑这时劳国基已跳回岸上又摸出一个火雷弹在拼命打着可是在城下根本没一点遮挡他也根本打不着。城头上掷下几个火雷弹但那木板虽然有两尺宽要正好掷中却不容易。有几个掷中了却没炸开大多却直接落入水中响也不响一个。

路恭行在城头叫道:“别浪费火雷弹快用火箭射!”

他已将一支箭头绑上松明的箭搭在了弦上。那些松明正熊熊燃烧他拉开弓一箭射落。

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射在那堆火雷弹中。可是雨太大那火苗一下子被扑灭。

城头上的士兵如梦方醒纷纷将箭头绑上松明射下。火把城头本放得许多以前知道蛇人畏火城头上到处都是火把。但雨太大那些箭虽有不少射中那木板却一下就灭了。

我一手还吊着绷带没法射箭。那攻城车这时已到了那堆火雷弹跟前眼看那巨轮马上便要碾上那些火雷弹劳国基叫道:“城上给我个火把!”

城头有人扔下一个火把。这些火把前些时知道蛇人畏火后城头上插得到处都是。劳国基接到手中叫道:“谁还有火雷弹?”

边上一个士兵递上一个劳国基接过来人猛地跳上木板向那轮下冲去。

他是要舍身去炸掉那木板!

城头上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劳国基简直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根本不管那辆攻城车正以不可一世之势压过来在木板上一把点燃了那个火雷弹向那堆火雷弹扔去。

他离那轮子只有一两步远如果不能引爆劳国基已没法再跳开了准是被轮子从身体中间碾成两半。尽管战士当视死如归但这等死法恐怕没人会有勇气的。

这时那轮子已经碾上了那些火雷弹我已听得那罐子破碎之声。几乎同时轮下出了一声巨响几乎城墙也震动了一下“轰”一声下面升起一股浓烟左边的那块木板断成两截那辆巨大的攻城车一歪一下倒了下来横亘在护城河上出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

这回那些蛇人力气再大恐怕也没办法再推动攻城车了。

这攻城车一倒城头出一阵欢呼蛇人军中也出了一声厉吼。那队手持盾牌的蛇人攀上了已倒在河上的攻城车把那当成桥梁冲了过来。箭楼上羽箭不时飞下那些蛇人举着盾牌不顾一切地冲来。

路恭行喝道:“快!快把劳将军拉上来!”他人已冲到城边伸手抓着垂下的绳子。我这时才看见劳国基已瘫倒在一边浑身是血。

他受伤了么?

我也不知道那火雷弹的威力如何听声音威力也不小。我也跑到城墙边用一只手拉着绳子。下城的几十个人都正抓着绳子拼命向上攀来。

要是在城下谁也不会说能够是蛇人的对手。幸好蛇人在那攻城车上攀得不快箭楼上飞下的箭也阻得他们更慢。

将下城去的前锋十三营全部上城后路恭行道:“快将劳将军送到医营疗治其他人准备火雷弹不能让蛇人爬上城墙。”

但那些蛇人并没有再进攻已经攀上攻城车的蛇人见下城的帝**都重又上了城随着蛇人营中一阵响亮的锣声又快地退了下去。

进退合宜这队蛇人真的象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兵啊。

我看了看路恭行他此时脸上有一股忧虑之色。也许他也在想着这个问题。当初城中出现第一个蛇人时他就有这种忧虑可惜那时武侯也根本不当一回事。现在想来那些蛇人定也是斥堠一类的角色在我们一攻破城池就马上通知所以那批蛇人才在此时进攻。

如果那时及时做好准备或者在蛇人第一次攻来时便及时退去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吧。

看着蛇人退去城头的后军士兵都出欢呼。他们没有领教过蛇人的攻击力而守城时我们也几乎没有伤亡他们自是觉得我们胜利了。可是他们没有想过要是这一次路恭行的前锋营没有火雷弹这城绝对是守不住的。

蛇人象是聪明了许多。

这时胡仕安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道:“两位将军罗将军请你们过去。”他脸上也是按捺不住的喜色。

路恭行看了我一眼道:“好吧我们马上就去。楚将军我们走吧。”

他的目光有点怪但我也不在意这些道:“路将军请。”

罗经纬的担架在一个箭楼里。我们一到他跟前便跪下道:“末将叩见罗将军。”

罗经纬努力半坐起来道:“两位将军请起。”他的话说得很吃力这么一动脸上也泛起一片潮红。我们站了起来罗经纬道:“路将军楚将军此番守城全赖两位将军之力。经纬在此向两将军致意。”

他在担架上向我们致了一礼我们站定了也向罗经纬回了一礼。可是罗经纬眼中却没有胡仕安那样的喜色也有些忧虑。

他也许也知道了这样子守城绝非长久之计吧。这一战后军的两个万夫长全部战死损兵起码有五千许。以后该怎么办谁也说不上来。

这样一个破城能守到今天也算是个奇迹。如果不是武侯我想说不定蛇人的第一次攻击时就乱了阵脚哪里还能支撑得下去?罗经纬也是名将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如今有三门被围东门也不知有无战事冒然出去说不定也会象这次北门撤军一样吃个大亏。而今已经失去了撤退的良机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是好。

路恭行道:“罗将军我想问一下你们是如何碰到蛇人进攻的?”

罗经纬刚想开口便咳了两声胡仕安一边道:“我们遵君侯将令在城外扎营等候辎重营出城。辎重营正在出城时斥堠兵来报北边大路上突然开来一支大军旗号不清。我们开始不曾想到会是蛇人已下令严阵以待哪知这支蛇人军来得极快已成突击之势虽然百般防御仍是不敌。若非路将军及时来援我们定要全军覆没。”

我们都有些心情沉重。蛇人的攻击力越来越强而我们却士气渐渐低落。此消彼长下只怕城破之日也不远矣。

我忽道:“罗将军我想问你讨一个人。”

罗经纬道:“楚将军想要哪个?”他的话不免有点迟疑我在这时来向他要人不免有点挖人墙角的意思。

我道:“贵军五营小校吴万龄。”

他松了一口气。吴万龄只不过是个小校大概他也不认识。听得我没向他要后军的中坚大将自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他道:“好吧楚将军将他带走便是。”

辞别了罗经纬回到城头城头上还有些欢声笑语但那都是后军的。他们认为自己是打个个胜仗因为守城时没有伤亡。可是我不知道那些蛇人第二次攻击时会怎样。

回到自己的防区正看见后军把那箭楼里的人赶下来。那些衣衫不整的城民一个个都面无人色他们也不知道刚拣得的这条性命是不是还得丢在这儿走得东倒西歪一个后军士兵不耐烦伸着枪柄要打路恭行喝道:“住手!”

那个士兵看了看路恭行有点惊慌地伸回枪柄。路恭行走过去道:“刚才是哪位在弹琵琶?”

一个半老的女人看了看后面叫道:“将爷我们让那老头子不要弹的可他不听。”

这时一个老人正从箭楼里走出来那女人道:“老穆你真要害死我们了!”

路恭行喝道:“住嘴!”他快步走上前道:“老人家请走好。”

一个帝**将领对共和军的城民如此客气恐怕战争后从来没有过。那个女人有点目瞪口呆不知道路恭行吃错了什么药。那老人看了看路恭行叹道:“抱歉我将愧对大公。我没想到你们这帮禽兽也会听得懂我们的葬歌。”

他的话里还是一股桀骜不驯的语气。没想到这老头子气那么大而他唱的那歌是共和军的葬歌么?他的话一出口边上的士兵一下将枪对准了他只怕马上要捅他个对穿。

路恭行只是一笑道:“老人家帝**和共和军都只是人而已。来人让他们从东门出去每人一块干粮不得留难。”

他下完令转身便走了。

我有点呆呆地。我只以为只有我才会那么婆婆妈妈的心肠软没想到这个铁石一般的路恭行竟然也说出那种话来。如果帝**和共和军都是人那战争是谁对谁错?

我有点苦恼地摇摇头。这时金千石道:“统领我们回去缴令吧?”

我道:“好吧。我去向路统领辞别。”

我走到他身后小声叫了声:“路将军。”

他正看着在退下的前锋营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来道:“楚将军啊。”

我道:“我要回去缴令告辞了。”

他点了点头道:“是我也得去了。”我正要走他忽然道:“楚将军这些日子你千万当心。”

“什么?”

我一时还没听懂他的意思他已转回头回到自己的营中点名去了。我拍了拍头道:“金将军我们也点名回去缴令。”

这一趟在守城时主要是前锋营的功劳但能让溃兵井井有条地入城我们龙鳞军的功劳也不算小没让蛇人抢夺吊桥更是件大功。

金千石点了名道:“禀统领龙鳞军应到三百零六人实到三百零五人前哨士兵伍克清失踪。”

那个伍克清多半已战死了吧?每次总有一些人失踪而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现已将腐烂的尸。这一次只损折了一人实在不算什么。可不管怎么说有一个生命也就此结束了。

我不禁有些伤感。这时耳边听得有人道:“禀楚将军吴万龄前来报到。”

我抬起头吴万龄正站在一边。我笑了笑道:“吴将军你来了?请入列吧。”

我们在退走时罗经纬被抬着出来向我们致意我们在上马时也都向他致了一礼。这个心高气傲的名将这时变得象一个平常的老人一样萧然――尽管他年纪也不算很大。

回到西门西门也是一派狼藉。还好右军以前是沈西平统领战斗力也够强的来攻西门的蛇人虽然多却不象攻北门的蛇人那样装备精良与以前山都的差不多。右军经过一番死战损兵两千终于守住了城门而且让来犯的蛇人也留上几百具尸。柴胜相固然有点大言不惭可他的战斗力倒也名下无虚。

我让金千石将龙鳞军安排好自己去缴令。龙鳞军已重整了三个哨吴万龄被我任命后左营哨官去挑选人马入龙鳞军。龙鳞军哨官也相当于前锋营百夫长比他原来的小校算高了一级但这两军较为特殊他算是一下子升了好几级了。

我打马去武侯的中军帐缴令。一路上还能看到那些烧焦了的破房子。不知道白薇和紫蓼她们怎么样东门尚无战报大概她们能顺利到达五羊城吧我也希望她们能安全抵达。

不知为什么杀的人越多我的心反而越软。父亲只是一个平凡的低级军官他梦想着他的儿子能成为一个大将因此我从小就被他送到军校去。如今我也已经算是个中级军官了勉强可以称得上“大将”可是在我心里却更加地厌恶战争。

走了一程我忽然听得边上有人低声道:“将军。”

那是祈烈的声音。我看了看边上只见祈烈有点鬼鬼祟祟地钻出来身后跟前几个什长他们也正向我致意。我笑骂道:“小烈你做什么?”

他却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道:“将军你知道你营中有个伍克清么?”

我的心动了动。这名字正是金千石跟我说过的失踪的人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我道:“他怎么了?”

“他是武侯幕府的参军之一。”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回到那些什长中去了。

武侯的参军?祈烈的这一句话却让我心中起了万丈波澜。武侯幕府中参军足有十几人其中自然有高铁冲这等武侯视若股肱的一等谋士也有刚被武侯青眼有加名声大噪的张龙友但不少人别人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可能入武侯幕府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不论名气大小。这伍克清投到龙鳞军中那是什么意思?

忽然我的心象被针刺痛了一下。

武侯在怀疑我!

那次劳国基所献的以风筝飞入蛇人营再以火药包火攻之计可说是万无一失结果却是败得一塌糊涂。那时我也想过可能是有内奸泄露了机密。可是军中有谁会向蛇人泄密呢?我实在想不通会有什么人投靠蛇人这计策除了前锋营和中军的高级军官谁也不知道。武侯一定也这么想他那么急着要班师准也有想逼着那内奸现身的用意。而我从蛇人营中全身而回实在令人有点不可思议偏偏那时我还老向人打听劳国基之策准是有人向武侯报告过也难怪武侯会怀疑我。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以武侯之能也万万没料到西、北两门也出现了蛇人。他这条计策仍是失败告终。他让那伍克清投入龙鳞军也正是要观察我的动态吧?怪不得路恭行也用那么怪异的语气对我说话他一定也想提醒我。也怪不得连火雷弹这等利器造出来我却连一点也不知道。

我有点兴味索然。身经百战武侯仍要怀疑我。难道当一个名将总是要疑神疑鬼么?

我打着马让马不紧不慢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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