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粲看著茶水氤氳著熱氣,隻微微頷首,做為回應。
林夙見林紈半晌都未過來,他和顧粲已在此處等了良久,便又勸道:“子燁莫急,再等一會兒。本侯沒告訴紈紈,是你過來,隻告訴她有客來此,讓她過來見客。她一向知禮,肯定會過來的。”
顧粲淡哂,回了二字:“不急。”
等多久都可以。
林紈原是,他等了兩世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天下第一帥
閻羅王確實也是神仙
第8章007:禁忌
顧粲並不記得,他初見林紈時,到底是在何時何地。
他印象中的她,是清淡如水。
她總是悄無聲息地隱在人群中,似是刻意的,不讓旁人發現到她,將自己的情緒深斂於心。
後來,那個眸子裏總是帶著幾分哀傷的少女,成了他的妻子。
林紈,就似是春日煦雨,潤物細無聲。
一點一滴的,將他的身心慢慢浸透,鬆動了他心尖上,深結多年的硬痂。
當他已經離不了她時,一切卻都晚了。
他就像脫了水的魚,隻能被烈日曝曬,幹涸於地,靜等著迎接死亡。
茶香清冽,泛著若隱若無的水汽。
流雲榭不遠處,林夙的孫兒停下了舞劍,衝著迎麵向他二人走來的人熱切道:“紈姐姐好。”
林紈看著自己兩個堂弟的臉被曬得紅撲撲的,便從衣間掏了塊軟帕,蹲下身來,先為最小的林勉拭了拭汗。
林勉嗅著那帕子上的香味,一臉享受,一旁的林崇也擠了過來,撒嬌道:“紈姐姐,我也流汗了。”
林紈失笑,又喚身後的香芸,讓她替林崇拭汗。
林夙端坐在流雲榭中,終於看見了林紈的身影,忙命浮翠將她喚過來。
顧粲心跳頓了一下,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浮翠得命後,忙快步走到了林紈那處:“翁主,侯爺在找你呢,等得有些著急了,您快過去吧。”
林紈站起身來,視線往流雲榭那處望去。
林夙突然讓她見客,她心中還有些納悶,這一路過來,還在猜測著來人的身份。
林紈回了聲:“好。”
她跟著浮翠走向了流雲榭,直到她看清了林夙口中客人的相貌時,臉驀地變得煞白。
顧粲怎麽來了?
她一直不肯嫁他,林夙也從不逼迫她,也沒刻意安排她與顧粲見麵。
這冷不丁的喚顧粲過來,林紈心中有些不安。
會不會是,顧粲將安瀾園一事,告訴林夙了?
林紈的步子慢了又慢,她打消了這個念頭,顧粲應該並未鬆口透露安瀾園之事。
自顧粲從涼州到洛陽後,林夙一直視他為親子,對他很是照拂。
林夙雖肯將她嫁予顧粲,但依他的性子,若是知道顧粲在大婚之前,和她有了雲雨之事,不管那原因是什麽,他肯定會將顧粲暴打一頓。
說不定會把他的腿給打斷,落個半殘。
林紈少時,林夙還曾揮著馬鞭,怒打過林毓。
林毓那時已有家室,剛被朝廷封了驃騎將軍,隻因私,犯了軍規,便被自己的父親一頓毒打。
對自己的親子尚能動此狠手,對顧粲,林夙肯定也下得去手。
父親林毓身上,被鞭子抽打的猙獰血痕仍曆曆在目。
林紈的神情愈發凝重。
走到流雲榭時,林夙正欣慰地看著她。
顧粲也在看著她,隻是,林紈卻不敢與他的視線觸及。
若是沒有安瀾園那事,今世,她定能坦坦蕩蕩地見顧粲。
現下,自己卻同他有了個不能被世俗所容的秘密。
在自己的祖父麵前,見到顧粲,讓林紈的心中有了異樣的情緒。
她一直都是祖父心中溫馴的孫女,從不逾矩乖張,知禮且聽話。
她雖與顧粲有著婚約,又是被太後下了藥,但那個雨日,她同他在霽霞閣的瘋狂,卻仍是孤男寡女,偷了雲歡。
林紈心中生出了觸犯禁忌和禮教的恐懼和失控感,她生怕她與顧粲的秘密被林夙知道。
顧粲抓住了她的把柄,她不敢輕舉妄動。
林夙招手,正要喚林紈過來,卻見她的神色慘白,忙關切問:“囡囡的身子不舒服嗎?”
顧粲見林紈如此,清雋的眉宇微蹙。
紈紈的身體應是好些了,但今日得見,怎的臉色又是如此的難看?
他心中關切,卻礙於林夙,不敢靠近林紈。
但眼神,卻一刻不離地落在了林紈的身上。
林紈感受到了顧粲的目光,那目光灼得她的麵色由白轉紅。
她不明白顧粲今日來府,究竟是何目的。
林紈猜測萬分,最終得出,這定是顧粲的手段。
他定是故意的。
他故意和林夙一同出現在府中,便是對她無聲的威脅,好逼她從了他。
林紈扶了扶額側,虛弱無力地開口:“祖父,孫女身子突然不適,不能在此見客了,還望祖父見諒。”
她隻同林夙解釋了緣由,卻不願與顧粲多講一句話。
林夙心中焦急,孫女的身體,自是要比她的婚事重要,便喚香芸將林紈扶回院中,又喚浮翠去尋醫師,為林紈診脈。
林紈唇瓣發白,匆匆和香芸退下後,林夙歎了口氣,對顧粲道:“紈紈的舊病還是沒大好全,身子骨是虛乏的很,若是她嫁了過去,你可要好好照顧她。”
顧粲望著林紈離去的背影,鄭重點頭,回道:“祖父放心,我定會護好她。”
*
林紈回去後,在床上靜養小憩了會兒後,天已漸黑。
皓月高懸,燈軸輕旋。
水練般的月華與燈火交相輝映,趁得深深的庭院仍如白晝般亮敞。
香芸在小廚房為林紈熬了赤豆粥,又端來了一疊茶香糕,伺候著她用下。
林紈細細吃著,院裏來了人,她見到了那人,麵上露了笑意。
來人是沈韞,她一身妃色襦裙,又瘦了許多,但神色卻是極好,光彩照人,很是明麗。
沈韞將身上的藥箱放了下來,見林紈用完了晚食,便讓林紈回榻上躺好,她要為她診脈。
林紈的心中有些緊張,她揮退了屋內所有的丫鬟,沈韞見狀,有些不解地問:“你怎麽把她們都喚下去了?”
見林紈不言語,沈韞也沒有多問。
沈韞的指尖溫|熱,搭在了林紈的手腕上,閉目細細為她號脈。
突然,她睜開了雙目,蹙起了秀眉,自言自語道:“怎麽是滑脈?”
女子有孕,才會被診出是滑脈。
林紈心跳驟然加快,複又讓自己冷靜。
沈韞見林紈神色凝重,笑了一聲:“你這麽緊張做什麽?你的月事,是不是到了?”
林紈這才穩定了心神,她下了床,撇下沈韞,去了淨房,查驗了一番。
月事終於來了。
她心中懸著的石頭落了地。
林紈再度歸來後,沈韞打趣她道:“瞧著你剛才的反應,我還以為你真懷上了呢?”
沈韞本隻是想戲謔她一句,但見林紈麵容微紅,語氣變得正經了些:“你…你不會真與男子有…”
“沒有。”
林紈打斷了沈韞的話。
沈韞舒了口氣,又道:“那便好,真是嚇死我了,我尋思著,若你真要與旁的男子…”
話還未畢,林紈便撓了沈韞一下。
沈韞不禁癢,忙向林紈求饒,邊笑邊道:“我隻知道,若是真有此事,你若還要嫁給那位玉麵閻羅,他發現後,得把你給折磨死。”
林紈聽到這句,不再故意撓沈韞,又問:“什麽叫把我給折磨死?”
沈韞努了努嘴:“男人折磨女人,還能怎麽折磨?”
見林紈不解,沈韞方覺自己說錯了話。
她和林紈雖都未出閣,但林紈一直是被養在深閨,而她一直在照顧著各色宮妃,對男女之事很是了解。
今日在這白淨嬌弱的侯府小姐麵前,說錯了話,還真是不應該。
沈韞正了正色,又對林紈道:“你還記得顧粲在三年前,將四皇子打了的事嗎?”
林紈抿唇:“記得,怎麽又提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