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1 / 1)

她心中清楚,那日隻差一步,鄭臨就能在霽霞閣中,侵犯了林紈。可最後,事情卻脫離了她母親鄭皇後的安排,林紈逃過了一劫。

可誰知,顧粲這番話,卻拿先帝之命,堵住了她的嘴。

上官鸞自覺話頭並不占上風,便冷聲喚宮人抬輦,往宴處走去。

抬輦的宮人有四。

顧粲趁眾人不察,輕輕頷首。

上官鸞後側的宮人似是會出了他的意圖,故作手滑。

“哐當——”一聲,步輦從半空跌落。

上官鸞竟是當著顧粲夫婦的麵,從步輦跌了下來。她驚呼出聲,金葉步搖也從其發髻上墜落,在地上滾了幾圈。

一眾宮人宮女大驚失色,忙將地上的上官鸞攙扶了起來。

上官鸞何曾有過如此落魄之時?

而且竟還是當著顧粲的麵,她就這般,從步輦上摔了下來。

她有些慌張,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顧粲卻握住了林紈汗濕的右手,溫言道:“走吧,我們該去宴上了。”

上官鸞顧不得責罵抬輦的宮人,她忙著在原地整飭著衣發。

卻不曾看見,她傾慕的男子,眼中流露出的,除卻冷漠的笑意,還有對她深深的嫌惡。

第44章043:虐狗虐渣

林紈前世赴宮宴時,從來都不會放多少心思在後宮那些娘娘的身上。宴上,她的視線都被顧粲吸引去了,眼中隻有他,周遭的一切她全然都不在意。

現下那人就在她的身側,她每日都能近距離地看他。

如今林紈終於有了興致,她端坐在案旁,靜靜打量著景帝那些花容月貌的妃嬪們——

皇後端莊雍容,上官鸞的眉目與她長得很像,她雖已年近四旬,但勝在保養得宜。到底是中宮,那雙帶著淺淡細紋的眼,淡淡掃過宴席上的那些宮妃時,還是帶著些許的矜意。

林紈暗覺,上官鸞有時流露出的神態,也是肖似鄭皇後。

淑妃姿容勝雪,一襲淺藍華服襯得其氣質高華無雙,她因著身孕,身姿略些豐腴,卻也是纖儂合度。淑妃今日剛滿三十,這時的年華卻如花開正盛,美得不可方物。

不過,她瞧著這淑妃的眉眼,怎麽這麽像一個人呢?她一時想不出那人的身份,隻勸自己,美人長得都很相似。

徐賢妃年紀尚輕,她生得雖貌美,但因著家室不大尊貴,同淑妃的姿儀一相比,看著總是欠了分火候。

景帝與鄭皇後並坐於主位。淑妃和徐賢妃的食案位於上座的西側,上官睿與淑妃共用一案,但徐賢妃的皇子卻並未參宴。

而東側的上坐則是太子,蔣昭儀和上官衡的席位。再隔一案,便是林紈同顧粲的席位。

那空著的一案,林紈不用想,也知道是留給誰的。

上官衡不時地往顧粲的方向使著眼色,在大宴上,竟也是毫無正形。

宮女呈上佳肴美酒時,還忍不住多看了顧粲一眼,險些將酒樽裏的酒水撒在案上。

顧粲並沒有理會上官衡,更注意不到小宮女的傾慕神色,而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紈的身上。他見林紈有些疲憊,便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再多撐一會兒,用不了半個時辰,為夫就帶你歸府。”

林紈點了點頭,卻沒有拾筷。

她最不喜歡吃的,就是宮宴上的食物。

那些個食材雖然都很名貴,但禦廚們每每製作宴席時,都十分缺人手,做出的菜肴也很倉促,對於林紈這種挑嘴的人來說,那些菜都難以下口。最主要的是,每次參宴,她總因衣發過重而疲憊,沒什麽胃口可言。

宴上。

皇後和淑妃看似和睦,皆都笑得溫婉。

可言談交鋒間,卻是笑中帶刺,語中蘊針。

皇後大度地當著景帝的麵,願淑妃平安誕下龍子,可話頭一轉,又在暗示淑妃年歲不小了,懷著龍胎應當小心,否則就容易失了子嗣。

景帝聽後,不作言語。

淑妃則笑著謝下皇後的美意。

她說自己這一胎確實來之不易,正因著她年歲也不小了,懷胎辛苦,帝後才都格外的照拂。這話實則是在暗示皇後,她受寵愛,有福氣,所以這般年齡都能懷上龍胎。

林紈漠然地看著一切。

她憶得前世,皇後和淑妃二人還沒這般針鋒相對。

身側的席案仍是空著的,上官鸞從步輦上摔得不輕,衣發都亂了,想必是要回去重新換一身新衣。

林紈將視線移到了顧粲的身上。

卻見顧粲甫一執起酒爵,一個相貌嬌美的宮妃便開了口,她問向景帝,聲音婉轉動聽:“皇上,鸞公主怎的還沒至席?這宴都進行大半了,可別是來的路上出了什麽事。”

問話的宮妃是正得盛寵的李婕妤,也是那日在安瀾園險些被鄭臨輕薄的李美人。這不到一年的功夫,她便連升了兩級,越過容華,成了婕妤。

案上的人都在用菜,但林紈的心思卻全然沒在酒菜上。

適才之事過於巧了,顧粲執起酒爵的同時,李婕妤就開了口。而李婕妤坐在顧粲的對麵,恰是能瞧見他的舉動的。

再一結合安瀾園之事,林紈心中起了疑。

她知道,顧粲在宮中是有些眼線的,她一直不欲過問這些事。

那這李婕妤,是否也是顧粲的人?

皇後見上官鸞遲遲不來,也怕路上出了什麽岔子。

上官鸞是景帝和皇後最寵愛的公主,她無緣無故不至宴上,自是引起了其餘貴客的關注。

景帝開口,吩咐身側的趙忠道:“去尋尋她,看看這到底是怎麽了。”

趙忠得令,派小順子去尋上官鸞。

林紈不能確定李婕妤的背景,但小順子她是認得的,那日在霽霞閣的二樓,他和顧粲的對話她聽得是一清二楚。

小順子是顧粲的人。

半晌後,小順子歸來,卻是神色驚惶。

趙忠的麵容一貫隨和平靜,他看著自己一向穩重的幹兒子現下竟斂不住自己的情緒,臉色倏地變得微沉。

按理說,小順子應將事情告知趙忠後,再由趙忠傳話至景帝的耳側。

景帝在主位上瞧見了小順子的神情,又因著這事是與上官鸞有關,自是不想再多等,便直接問向小順子:“公主怎麽了?”

宴上眾人都停下了交談,側耳聽著小順子的回話——

“回皇上,公主似是從步輦上摔了下來,因著那些抬輦的人辦事不利,她現下正在責打那四名抬輦之人。奴才看著……公主似是要將那些人用杖打死。那血…那血……”

小順子被趙忠的眼神製止住,不敢再多言半分。

淑妃一聽這話,忙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因著淑妃懷有身孕,見不得血腥,景帝不許宮妃和皇子們動用私刑,但上官鸞身為他最寵愛的女兒,竟是不遵他的旨意。

景帝再一聯想到後宮之中,淑妃同皇後的爭鬥,他眸色微深地看了皇後一眼。見她似是要為上官鸞辯解,神色是愈發的冷凝,“胡鬧!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身為公主竟是在淑妃生辰這一日苛待下人,你平日是怎麽教養她的?”

鄭皇後許久未見景帝如此作怒,忙起身跪地向景帝認罪:“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沒能教好阿鸞。皇上息怒,天氣熱,可別動了肝火。”

說著,她瞥向了趙忠,示意他去讓上官鸞停手。

景帝冷冷地喚鄭皇後起身,而後又對趙忠道:“把她叫到殿上來,朕倒是欲要問問,她為何選在淑妃過生辰這日,責打宮人?”

趙忠應是。

上官鸞至宴上後,已經重新整飭好了衣發,絲毫未顯狼狽。

景帝想借此壓壓皇後的氣焰,便當著眾人的麵,狠狠地斥責了上官鸞一番。

景帝的女兒少,上官鸞做為他的第一個女兒,自小是被他寵到大的。

她哪裏受過這等委屈?

還是當著那麽多皇子、宮妃和重臣貴女的麵前。

此時此刻,上官鸞隻想尋個地方鑽起來,她一貫好強,卻叫人瞧見了如此丟人的一麵。

鄭皇後衝她搖首,示意她忍耐下來。

上官鸞暗暗咬牙,她想著,等景帝痛斥完她後,她就趕快出殿,再不讓人瞧見她的落魄模樣。

可誰知,訓斥完後,景帝竟是沉聲對她道:“回你案席位上坐著去。”

上官鸞特意差宮人,將她的席位安排在顧粲夫婦身側,可現下,她剛被景帝訓斥完,若要這時坐在他二人的身側,那不就被林紈看笑話了嗎?

鄭皇後見上官鸞麵露遲疑,也低聲催促道:“別惹你父皇生氣,還不快去。”

上官鸞無奈,隻得凝著眉,往自己的席位處走。

顧粲並沒有看她,她舒了一口氣。

坐在顧粲和林紈身側後,上官鸞還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她用餘光瞥視著,見顧粲正用筷箸往林紈的食碟中夾菜。

林紈小聲對他道:“我吃不下,你不要給我夾了。”

顧粲的聲音很溫柔,是上官鸞從來也沒聽見過的溫柔:“紈紈乖,你一口東西都沒吃,若要餓壞身子該怎麽辦?”

上官鸞有些驚異。

她沒想到,這林紈,竟是要讓顧粲哄著吃飯?

當上官鸞聽見顧粲說了“乖”這個字時,心中更是酸澀無比。

顧粲一向是孤傲且不近人情的,他竟是能為一個女子,如此的低三下四。

林紈她有什麽好?

無非就是會裝柔弱,惹男人垂憐。

顧粲他怎的如此庸俗,被這樣一個女人迷昏了頭腦。

林紈無奈,依言拾起了筷箸。顧粲給她夾的是炙肉,可她卻覺得那塊炙肉肥膩的很。

她在心中掙紮了半晌,還是重新放下了筷箸。

顧粲見狀,聲音溫淡如故,卻透著些許的無奈:“你今晨就不聽話,幾乎就沒吃什麽東西。”

林紈聽到這話,卻暗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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