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已经有薄薄的秋寒从晨风中袭来。
云龙随我多年,现在已经过了生命中最强壮的阶段,开始显出疲态。这一次过大河去重建运输路线,我没舍得带它,也有这个考虑。相比之下,纯粹供梅梅骑着玩的清风日子就好过得多了,膘肥体壮,毛色鲜亮,不像云龙那样满身苍桑。
尽管木驼向我推荐了好几匹从大元诸城送过来的“青壮年”马,但我始终还放不下云龙这个老伙伴,只要它还跑得动。
云龙已经基本上能做到和我心意相通,有时我真怀疑它是不是能听懂我说的话。
从马厩里把它牵出来,冲我打了一个响鼻,“咴!”地长叫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等我上了马,信马由缰,它居然直接就奔向了太昊城西门,看来老伙伴是知道我要做什么。
没去大河之前,每天往西边的地上去看庄稼已经是固定的功课,云龙应该已经牢牢记在心里了,一别大半月,它还一点没忘。
一路上,泛黄的粟穗散发出醉人的醇香,比后世的香水或美女的体味更让人神醉,也超越了所有的老窖和醇酿。
田间已经有早起的族人在地里守望,从鸟灾之后,尽管所有的土地都有篱笆墙,每一个部族还是在抽穗后派遣战士天天在地里看守,兼顾防御鸟和兽。
太昊的骑兵小分队也不时从我身边经过,沿田间的宽阔通道巡逻,不时绕到田地外围转上一圈,打击敢于靠近的野兽是他们的责任,每隔一到两天,总有一批猎获物会送到宗庙。
地里的农人和擦肩而过的骑兵都微笑着和我打招呼,然后去忙各自的事情。丰收的年景在望,这种潜移默化地喜悦感染了每一个经过粟地的人。
“嗒嗒!嗒嗒!”
一阵马蹄声从背后传来,小马背上的骑士在朝曦中看不真切。但向我伸出的手臂表明了身份——元方这小子跟来了。
小马绕云龙转了一圈,亲热地伸头碰擦云龙的颈项,元方咯咯地笑着,也伸手摸着云龙的长鬃。
“刚才你们不是还在睡吗?”我揪了揪元方扎在脑后的“马尾”。
“早醒了!云龙的声音那么大!我们全醒了!妈妈让我采的呢!”元方躲开,骑着小马跑了,这小子知道我要到哪里去。
“跟我来——我带你看去一样好东西!”我一催云龙,轻快地超过了元方。
在农庄边上,有7、8亩地没有种粟,种的是我从姜由那里抢来地大豆。按姜由的说法,这叫菽。
大半个月没见。这些作物的阔叶已经发黄,豆荚更是呈红黄色,距离采摘的日子不远了,我和元方下了马,将马拴在篱笆桩上。小心摘下一枚豆荚,轻轻剥开,五六颗滚圆的大豆躺在里面,颜色也已经泛黄,不再有以前我来看时地青黄色。
呵呵!这可是好东西啊!
今年的收成应该不怎么样,我可舍不得吃。这几亩地里的菽都是明年的豆种!
再过两年,也许就能吃到豆浆和豆油了。
说到豆油,突然想起太昊仓库里的存盐已经不多,回去以后应该叫贸易城那边赶紧再通过渡口送一些盐过来了。
“全族动员。准备秋收!”太昊宗庙里,我对所有的长老宣布。
牲畜原来占据地畜栏区已经全部平整出来,绝大部分都已经铺上了青砖。经过入秋后的连续曝晒。青砖间的泥浆已经干涸,粘土和黄泥混和的泥浆把青砖牢牢地凝在一起,尽管在上面修了大量地仓库,但青色方砖铺成的晒场还是显得气势恢宏。成为一个超大型的青色广场。
近8万亩粟地没有受到洪水地影响,旧土地的亩产基本都在220到250斤之间。少量的实验田达到了近280斤。新开的土地就差得远了,不是肥力不够,而是后期管理地人手不够,管理跟不上,平均亩产仅在150到180斤之间。
就算这样,太昊五年的秋收仍达到了约8000吨地总量。
那几亩菽地也产出了近900斤大豆,让我喜出望外。
所有的部族和长老们都笑逐颜开,宗庙的长老们每天守着源源不断的粮食摊放到宗庙前的晒场,都舍不得离开。
骑兵和牛车源源不断地在城门内外穿梭,一车车黄灿灿和粟穗从城门拉进来,一辆辆空车从城门拉出去,骑兵们则负责协助牛车队的运输,保证车队的安全。
这一次我给各部族划定了面积不等到的晒场,该交给宗庙的粮食由放到宗庙前的广场上晾晒,十#天的秋收结束时,颇有点“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味道。
本来被我派遣出去的打铜匠们灰溜溜地回到了城中,这些不敢上筏子的胆小鬼为了弥补过失,积极投入到牛车的修补和制造中去,到秋收接近尾声的时候,太昊城的牛车达到了近90辆。正是这些牛车,保证了新开土地上的粟穗能及时运输到城中晾晒,为秋收提供了重要支持。
宗庙内,我小心翼翼地指挥族人将一袋袋晒干的大豆放到专门的仓库里,并在周围洒上大量石灰。
就算为了将来在调味品中多出一项豆油,这些努力也是值得的。
新收的大量粟穗也大大促进了消费的发展,在我的建议下,“太昊酒坊”在匠作区兴建起来,10月初的时候,我带上几名长老,用云龙驮着一袋粟米,在酒坊里共谋了一醉。
“更等菊黄家酿熟,与群一醉一陶然。”
五柳先生之乐,当不如我今日之乐,要不是为了保护他的知识产权,我就打算在酒坊里题诗了。
当然我也没有忘了对黎族的支援,通过和各部族商议,宗庙捐出了200吨粮食,各部族捐出了近500吨粮食,数十辆牛车花了大半个月,将这些粮食运到了石头城。
正在我为秋收喜悦时,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工业村的生产出了问题。
铜锭的供应开始接济不上了。
怎么会这样?
我坐不住了,跟梅梅说了情况,不顾她的伤心和两个小孩子的不依,带着一队骑兵迅速赶向渡口。
这一次,我们不用再让马坐筏子过河了,马齐在对面留下了大约30匹马供替换,我们直接乘筏子过了河,骑上贸易城的马赶赴工业村。经过贸易城时,我只来得及跟马齐打了一个招呼,就继续赶路了。
好大一座铜山,怎么会就跟不上了呢?
工业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路上我心绪不宁,不知道在原始世界来了以后最重要的一项工业生产出了什么问题。
到了工业村一看,挖矿的工作还在继续,但村子里已经堆积了大堆的粉碎好的矿石,负责冶炼的匠人都比较沮丧,在矿石堆中不停地挑选。
所有的人都被子我叫停,我开始调查铜锭停产的原因。
看来还是我离开工业村的时间太早了,对冶炼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了解不多,就自以为冶炼工作已经上了轨道!没有再深入下去。
村子里的冶炼炉已经多达上百座,却是一座比一座断,旧一点的都没有再用了,底部凝了大量的矿渣。
村子中间还堆了一大堆蓝灰色的“铜”,据说就是我走后冶炼出来的东西。
“那村子里不断供应的铜锭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很好奇。
“诺——是这种东西炼出来的。”一名匠人递了一块紫红色的铜矿石给我。
我敲了敲,这东西已经接近我原来发现的纯铜块了,姑且叫它紫铜吧,这样的东西在铜矿石里应该是极少数。
木壳是工业村的负责人,见我凝重的样子,凑上来解释:“我们每建一个炉,都能用来炼出一点铜,再后来就只能炼出那种东西!”他指着那些蓝色的“铜”。
这些东西是炼铜炼出来的?
我好奇地捡起一块来看了看,蓝灰色为主,是铜氧化以后的典型特征,间或有一点点红色,难道这里面不是铜,而是铁?铁锈就是红色的啊。
不对,随便哪一种铁矿都应该比较硬吧,这些铜矿都比较脆啊,一般的石头都比它硬,倒是那些冶炼剩下的炉渣比较像铁矿一些,普遍都有一点点红斑在上面,也比较硬。
而且我们毕竟是通过冶炼得到了货真价实的铜啊!
“用坩锅,把这东西化掉,我看看是什么东西!”我指了指蓝色的“铜”。
很快,地面火坑里的碳旺盛地燃烧起来,坩锅里的蓝“铜”逐步开始融化。
但很明显的是,这东西比纯铜块或紫铜块都要难化得多,辛苦了一个小时,概的大块蓝“铜”仍无动于衷。
温度不够!
“抬风箱来!”我跟这东西卯上了。
好在这段时间工业村里做的风箱实在不少。
终于,在风箱不断将风吹向坩锅边上的木碳后,锅中的“蓝块”开始有了进一步融化的迹象。
不过结果让所有的人大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