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句话,对于温体仁来说,无异于是一记重锤,他很清楚,一旦要是自己回答的不够谨慎,或是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只怕最次也要挨上一顿廷杖不可。
要换作是平时,温体仁肯定是迎难而退,他才舍不得自己的屁股呢,但是今天不行!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要尽可能的阻止万岁爷,他像胡闹无所谓,可这一次他的异想天开,只怕会给国家带来不能承担的重击。
老子虽然是丞相,可没有了皇帝,这丞相还算个球啊!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温体仁最清楚不过,周延儒也是同样,不然他们两个今天绝对不会如此默契。
稍作思考,温体仁脑子里面翻江倒海的折腾着近日以来朝廷发生过的事情,三思之后,他忽然找到了一个十分合适的理由。
“启奏陛下,臣以为,或许应该把封禅的时间,安排在消灭了闯贼高迎详之后,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振奋军心,同时也能够向四方彰显我大明天朝国力,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打败高迎详?
听过他的话,朱大皇帝心里算计起来,不能不说,这一次温体仁算是说了句人话,他给出的建议,的确不错。
如果自己真是想要封禅泰山的话,消灭高迎祥之后,的确是最好时机,然而根据历史记载,这位老闯王逝世的时间,是在崇祯九年,那就是六年之后。
虽说温体仁并不知道这些,但他作为内阁,一定很清楚闯贼的实力,综上所述可以判断一点,这老东西根本就不想让自己去封禅。
我靠,老兄你行啊,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还让人办不成事。
话术方面,牛批plus。
心里算计着,朱由检面上可是不高兴了,并且顺水推舟,又给温体仁甩了一个锅,“温相,如你所言,的确也没错,只是……高迎祥他们都闹了这么久了,朝廷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剿灭?你该不会是给朕在这摆龙门阵,故意拖延时间吧?”
话说到这,朱大皇帝更是把手狠狠的拍在了龙椅上,咣的一声,响彻大殿,只是他这一次确实用力过猛,把手弄的生疼,赶忙着藏在袖子里乱搓,“你是内阁大臣,朕且问你,对于高迎祥的征讨,安排的怎么样了!”
完蛋!
温体仁心里一阵呜呼哀哉,果然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说万岁爷啊,你说的倒是轻巧,征讨高迎祥,眼下朝廷哪还有那么多的兵力,便是有人的话,军费又在哪?
心里的话,温体仁不能表现出来,正在他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好在朱由检那边又发声了。
“温相、周相,今天话说到这了,朕不想深究,只是有些事情你们作为内阁还是要弄清点好!”
赤果果的威胁!也是皇帝的最后通牒。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皇帝这是在警告两位内阁,他们今天的行为,让天子不高兴了!
而且瞧着眼前这个架势,只怕皇帝封禅泰山已成定局,很多大臣其实在此刻,心里已经捉摸着等一下事情定下来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当然,心里最为难的还要属户部的那些官员们。
开玩笑,封禅泰山,那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必须要花钱的!现在朝廷的国库,只怕是比脸都干净。
真要如此,那钱又从什么地方出呢?
可以说,此时此刻,每一位大臣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有人期待,但大多数还是无奈与抗拒。
不知不觉的,几乎每个人的目光,此刻都瞟向了两位相爷,虽然心里对于他们二位,也没抱有多大希望,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些话,还真就是只有他们两个才有资格说。
皇帝,确实变了。
温体仁和周延儒都能感觉到,皇帝的变化,只是今天事情逼到这了,难道自己就要在他的威胁下,退缩吗?
任由其胡闹?
不行!
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不行!
此时此刻,两位相爷不约而同的咬紧了牙关,紧接着更是异口同声的向天子觐言,“陛下,您说的臣都知道,只是泰山封禅一事,眼下绝不是好时机!”
“放屁!”
终于,***烧完了,朱由检这个“**桶”一下炸开了,黑色衮龙袍被他甩的猎猎作响,凝眉立目,天子龙威在瞬间释放到了极点,“好时机?不是好时机?哼哼!朕还真是没有想到,什么时候内阁会变得如此团结!看来你们两位的关系,也和看起来的不太一样啊!”
因为天子震怒,朝堂之上,哪还有人胆敢作声?所有人都俯拜在地,把头紧紧贴在地面上,生怕因为自己太高了一点脖子,就成为那怒龙的猎物。
朱由检冷着脸,目光扫过群臣,最终来到了温体仁和周延儒的身前,低头盯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由检最终什么都没说,哼了一声之后,大步走出了太和殿。
“退朝!”
事到如今了,虽然王承恩心中明知道这是主子爷演的一出戏,但不得不说,今天万岁爷的演绎,实在是令人赞叹,连他自己也差点被忽悠进去,高喧了一声,他赶忙着跟了上去……
皇帝离朝,当然朝会也就解散了,文武大臣们,所有人心里都不拖底,因为这件事到底会引发多么大的震动,根本无法预料。
朝散时刻,大臣们三三两两的,都在议论着朝廷上的事情,而其中有一点十分值得思考,那就是平日里散朝之后,所有的大臣,几乎都会围着两位相爷乱转,没话也要找点话说。
今天不一样了,此刻聚拢在一起的,只有两位相爷,而其他的官员们,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人靠近他们。
两位相爷一面走,一面看着群臣的表现,周延儒不由冷笑,十分的不屑,“温相,你看到了吧,还说什么人走茶凉,现在咱们两个还没怎么样呢,他们就已经这副德性了,看来这群人不能再用了。”
“世态炎凉吗。”相比之下,温体仁要比他乐观多了,“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今日咱们俩,可是犯了万岁爷的忌讳啊,不过嘛……”
说到这里,温体仁顿了一下,随即嘴角一挑怪笑着凝视着他,“周相,有句话下官还是要说的,下官可是从来都没有驾驭过其他的大臣!好了周相,下官告辞了。”
说完,温体仁一拱手,快步而去,看着他的背影,周延儒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好你个老狐狸,事到如今你还要矫情,本以为这一次咱们两个能共患难的,如此看来,还是算了吧。
你既然矫情没完,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今天这一场的责任,老子可就不打算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