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如泉,曾经就栖在爱人的眼,现如今没有爱人,因此高高挂在天上。木吉他的和弦比月光还轻,电话的那一头是个男孩子,舒缓唱着对另一个人的爱意。
ifitoldyouilovedyou
it’sjtsothgthatiwanttodo
i’takgyti,sendgylife
sotellthatyoulovetoo
thesur,asthelicsblew
everyontthatisendwithyou
ihadbothofyarsaroundyou
hoouldyoufeel
it’sjtsothgthatiwanttodo
i’takgyti,sendgylife
sotellthatyoulovetoo
一首歌唱了近三分钟,纪潼听完,心已经没有一寸完好之处。
“告诉我你会是什么感觉,若我对你说我爱你。这是我一直都想去做的事,我会交给时间,尽我余生去证明,也会越来越深爱着你。”
“就对我说你也有同样的心情。”
这首歌不像是别人唱给梁予辰的,倒像是梁予辰唱给纪潼的,讲的分明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
梁予辰静静听完,说了一句:“唱得很好。”手里的香烟也恰好燃尽。
一句满含欣喜的“really”从电话里传来。
他人退回去,顺手将木窗合紧,后面的对话纪潼听不到了。
或许梁予辰会说“真的”,或许梁予辰会说“没骗你”。
纪潼不甘心,同时也不愿相信。不过才分开半年而已,曾经给过他的体温就去温暖别人了。梁予辰没有在原地苦等,是因为真的对他失望至极还是因为新的爱人令他放下了以往那份感情?
曾经弃之如敝履,他人拾之若珠玉。
窗上仍有人影,但纪潼再也没有敲开窗户的勇气。回家路上他双腿沉重如灌铅,脑中思绪纷杂,想着今晚亲耳听见的一切时如蚂蚁噬心。
梁予辰的身边有人陪,有人不让他孤单,这当然不是坏事。纪潼明白自己该替哥哥高兴,他过得幸福最重要,尽管这幸福与自己无关。
但纪潼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一想到别人陪在梁予辰身边,时时见面,日日亲密,他的心就如油煎火烤,没有一刻真正释怀。
幸福?梁予辰跟其他人在一起过得幸福,纪潼真不知该如何开口祝福。
由此可见自己是个秉性多么恶劣的人,他走在路上,惨淡一笑。
恶劣的人对夜晚坦诚,他不希望梁予辰拥有除他以外任何人给予的幸福。
第59章一辈子这样短
一个人要是存心躲着另一个人,偶遇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是梁予辰这样通透决绝的人。一旦做了决定,他可以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不出现在任何两人可能碰面的地方。
至于纪潼,他无计可施。
梁予辰已经向前看了,但他还没有。想见一个人的心情不会因为对方有了新感情就自动消失。相反的,它如火上烧油,它正愈演愈烈。
纪潼想见梁予辰,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越是见不到越渴望见到。
图书馆、食堂、视听教室这些哥哥以往常去的地方纪潼通通去过,徘徊过不止一次,结果这么多天竟然一次也没有撞见。而且梁予辰大概的确很忙,始终没有抽出时间回家。
毕业典礼就成了纪潼最后的希望。
研究生的仪式在操场办,会对全校师生公开,想要去现场观礼不难。梁予辰穿学位袍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很迷人,更是人生中的重要时刻,纪潼觉得自己理应见证。
周三晚从实习的地方结束工作以后,他跟另一位实习生往地铁站走。
“蕾蕾,你后天能替我一天么?我有点事必须得当天办。”上司早就说过,请假需要有人帮你代班,否则没有特殊情况不批。
同事是个女孩子,跟他同校,外院西语大三,看在校友的面子上答应了。他千恩万谢,又是夸人家长得漂亮又是答应给对方买奶茶跟舒芙蕾,然后坐地铁去附近的商场买了身衣服。虽然梁予辰站在台上时并不一定会注意到他,但他也得为那一点可能性把自己收拾得得体一点。这么久不见,既不能丢了哥哥的人,也希望哥哥觉得他越变越好。
等到周五那天,宿舍三人都还在呼呼大睡时纪潼的被窝已经空了。他定了七点的闹钟,谁知六点半就已经自然醒。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下了床,他拿着脸盆毛巾去盥洗室将脸认认真真地擦洗干净,回来换上前天刚买的衬衫后又回到盥洗室照镜子。学人家打发蜡,结果将好端端一头柔顺的碎发弄得一缕一缕乱七八糟,只能在水龙头下用冷水又洗了个头。
吹完头发回宿舍时,刚关上门王腾就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喊:“你要出门啊?”
他做贼似的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吵醒你啦?”
“唔……”王腾困意正浓,“回来给我带份儿椒麻土豆。”
这是校门口的小吃摊最火的小吃,五元一份。因为就快见到梁予辰,纪潼心情很好,轻声笑道:“知道了,不过我可能得晚点儿回,可能下午吧,说不定晚上。”
万一梁予辰发现了他,那他就跟哥哥坦白,自己是专程过去的。两人许久再见,总该一起吃顿饭。他如今有自己兼职赚的钱,可以堂堂正正地请哥哥吃大餐,希望哥哥会领情。
王腾应了一声便把被子拉起来,翻身继续睡了。
纪潼下楼以后先到食堂买包子跟豆浆,向阿姨嘱咐了两遍:“不要糖,一点糖都不要。”然后又提着早点往东校区的操场赶。一路上不少穿学位袍的人跟他擦身而过,年轻的学子们走哪儿拍到哪儿。
赶到操场门口时不到八点半,离典礼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操场上全是事先摆好的椅子,南边是搭的授书台,大红色背影板,上面挂着直径一米多的圆形校徽,两边印有学校的校训。
场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可其中没有梁予辰的身影。纪潼着急,站在角落紧紧盯着入口一刻也不敢走神,手里的包子都渐渐由热至温。
等终于见着一个熟人——席嘉程出现在他视野里,他大喜过望,觉得十有八九梁予辰就在后头,刚要喊声“嘉程哥”,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起来。
是那个原本答应帮他代班的校友。
“纪潼,不好意思啊,我早上起来突然不舒服,这会儿还躺床上起不来呢,今天没法帮你上班了。”
“不舒服?”
他一听,心霎时凉了半截,六神无主地盯着入口。
已经近九点,一时半刻不可能再找别人。没有人替他,他就得去上班。无故旷工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信誉,更要命的是影响其他同事。
不给别人添麻烦是工作的基本礼仪。
“嗯,肚子不舒服,不好意思。”
女生声音听着虚弱。纪潼左手还紧紧捂着生怕凉了的包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等对方又喊了他两声,才慢慢开口:“那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去就行。”
烈日已经高悬于顶,可惜照不到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挂了电话他目光怔怔看着席嘉程身后,有种下一秒就能见到梁予辰的感觉,又有种永远不会再见到梁予辰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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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过了好一会儿,席嘉程身边的座位终于有人。
他转头锤了来人一拳:“毕业典礼你都迟到,到底还是不是本院优秀毕业生?”
“早高峰比较堵。”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梁予辰。他一身靛蓝学位服,头发相比从前是要短上些许,眼镜没有戴,脸型线条更显瘦削深邃。
“就跟你说住学校住学校,怎么着,出国镀完金瞧不上咱俩的旧爱巢了?”席嘉程打趣完,忽然手一伸,递给他一袋包子一杯豆浆,“你弟买给你的,说有事要先走了,托我交给你。”
梁予辰静了一下没有动作,席嘉程说:“接啊”,他这才接过去,沉默地坐在折叠椅上,既没吃也没扔。
陆续有人来跟他打招呼,都是许久未见的同学,免不了站起来寒暄几句,说说近况,聊聊往后的打算。
同系的人里拔尖儿的进外交部、继续深造当博士,想市场化的进培训机构、去四大、去外企做全职译员,愿意拼的去翻译公司、做外贸,像他一样选择当自由翻译人的少之又少。往多了说,大约这一届也就两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