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的柳清只感觉额头有了些冰凉,她细细的感受着,仿佛在沙漠里找到了绿洲。
微微睁开眼,一个身影坐在床头,她还以为是柳莹回来了,声音有些微弱:“太白居...有没有事?”
“难怪你会生病,生病了就别想这些事情了。”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让柳清稍稍回了神。
可眼睛好像怎么也睁不完全,柳清发出一声轻哼,就感觉一只手穿过了脑后,轻轻把她扶了起来,然后就有瓷杯凑近了嘴唇。
是甘甜的水。
喝了两口,柳清才有了些精神,她轻轻开口:“公子...”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顾怀将被子给她盖好,“本来是想找你,可听侍女说你一直没出过房间,这才来看看,得亏发现的早,不然你可能还要躺到晚上...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他犹豫了一下:“是女大夫。”
柳清轻轻嗯了一声,脸有些红,也不知是发烧还是害羞。
顾怀笑了笑:“一进来发现你怎么都没醒,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这么烫,就找了毛巾先给你降降温。”
柳清好像更羞涩了,悄悄往被子里钻了钻。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顾怀有些尴尬,有心想叫侍女进来接手,可不知怎么的又不像开口。
“我确实没想到你也会生病...不然早该注意到的。”
他想了想:“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发烧吗?”
柳清轻轻摇了摇头。
顾怀干巴巴的说着:“是因为有一种叫病毒的东西,然后呢你身体里有个免疫系统,然后啊,免疫系统会让你发烧,因为病毒在发烧下也活不长。”
柳清忽然轻轻开口:“可是人发烧也会很难受呀。”
顾怀被这句话梗了一下,想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犹豫开口:“那可能是免疫系统觉得,病毒和人必须得死一个?”
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是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然而手中突然多了些温润。
顾怀低头一看,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悄悄的拉住了他的手。
顾怀愣了愣,然后抬头看向了柳清。
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柳清有些眼神迷蒙,她静静的看着顾怀,好像那只从被子里伸出去的手不是她的一样。
感受着柳清的体温,顾怀轻轻的把那只手反握住。
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既然拒绝了,为什么又会...
“王爷,大夫来了!”
有些急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顾怀猛然回神,那只手也缩了回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再低头看去时,柳清已经闭上了双眼,头发有些凌乱,呼吸声有些大。
“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侍女带着大夫走了进来,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大夫,背着药箱。
顾怀站开位置,摆了摆手阻止了大夫的行礼:“先看病吧,不必行礼,细致些。”
大夫有些惶恐,可还是依言坐下,伸手进被子,摸到了柳莹的手腕。
静静的把了会儿脉,大夫将手抽出,又把被子盖好,这才重新站起:“王爷,这位姑娘...来了月事,又思虑过度,这才感了风寒,不算什么大碍。”
顾怀这才松了口气,转向侍女:“跟大夫去抓药吧,诊金多给一倍。”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门打开又关上,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想着侍女之后就会熬药送过来,看着柳清微微皱着的眉头,顾怀叹了口气。
自己是不是安排给柳清的事情太多了?身边得力的人还是有些少啊。
接下来的商号事宜,自己还是想交给柳清的,至于为什么...大概也就柳清最能信得过了。
至于柳莹,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更适合去干那坑人的事情。
柳清的性格温和细致,虽然好像武艺技能树也点满了,但更适合做这些关于生意的事情。
顾怀原本是想把商号全部给她打理的,自己需要的是商号的影响力以及...某些功能,而钱嘛多起来也没用,就把干股给柳清,让她一边管理一边把多余的钱拿来做好事就行了。
也算是自己这么使唤她们姐妹的报答。
可人手明显还不够,白和同卓兴怀需要盯着锦衣卫,范泓在都察院,宫里的...顶多算是暗手。
还得多找些人才,欲成大事,人少了可真不行。
顾怀走近床铺,细细的给柳清掖好了被角,转身出了门。
后院的作坊又开了几个,临街的商铺关了几家。
长安无时无刻不在改变,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之一,每一天都有很多故事发生。
普通人大概就是这些故事的配角,而那些站在上方的人,往往才是故事的主角。
作为长安最有名的青楼之一,清风楼的客人向来是极多的,楼里的姑娘们也不像淮河边上那些个不入流的青楼一样,在日渐降温的天气里赤了手臂,挤出些曲线,在临街的窗户边招呼客人,她们更多的是在楼里安静的等待着金主上门。
作为清风楼的招牌之一,秦淮竹自然是有自己独立的闺房,此刻她拿起了镜前的梳子,正在犹豫要不要梳头。
梳头在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意义,平时的时候,爱美的女孩子梳头自然是为了更漂亮,出阁的时候,是为了见到更大的世界,而嫁人的时候...
就该由夫君来梳头了。
不过今天秦淮竹的梳头,就不太一样了,这是指...要接客了。
自从上次被迫去诗会造势,已经过了几个月,青楼的东家依然还是步步紧逼,秦淮竹没能找到离开的机会。
卖身契还在那儿,而她...也没有选上花魁。
毕竟今年的花魁好像陪了那附庸风雅的主审整整三天。
青楼的女子,还能有什么指望呢?好像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慢慢拿起梳子,插入如瀑的黑发,梳子没有遇到什么阻力,欢快的滑下。
进了青楼保留了这么些年的清白身子,今天...可能就保不住了。
一滴泪水落在了梳妆台上,秦淮竹的肩膀微微耸动,最后终于是控制不住,扑在梳妆台上,响起了低低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