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香珑第三次上战威侯府的时候,连门都没敲开。
她气愤又郁闷。
这算什么嘛?两军交战,一方催马城下,另一方却高挂免战牌?
“喂,开门!你们给我开门!”孟香珑伸手把门拍的“啪啪”响,惊动了四周的乡邻和经过的路人,大家都好奇地围过来看稀奇。
孟香珑不管别人怎样看她议论她,她只知道要进侯府里去,要找鱼鳞舞。
她这几天走了很多地方打听了很多关于战威侯府的事情,然后想了整整一晚上,最后认为对鱼鳞舞不能一味的硬碰硬,还需要来软的。
她想,如果她换个策略,去哀恳,让鱼鳞舞知道她除了拓跋珪谁都不会嫁,也许能打动对方的心——不是说女人心肠都柔软吗?
如果这还不行,她决定再走自己想好的另一步棋——虽然要撒谎,但是,比起可以嫁给拓跋珪,撒点谎算不得什么。
孟香珑想了很多很多,给鱼鳞舞的各种反应策划了相对应的办法,她觉得自己这次应该不至于再白来一趟。
但是她没想到,上次她还能敲开门,这次连门都敲不开了。
孟香珑气的大骂:“姓鱼的,亏你还是个一品诰命夫人,怎么遇事就知道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了?我看不起你!”骂完了还不解气,抬起脚对着门上“咣咣”就是两脚!
她自幼长在边关,身边都是些新老兵丁,这些人里面自然少不了老油子,满口浑话污言随口就来,压根没人去注意边关总兵家里是个女儿不是儿子。
孟香珑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养成了粗豪的性子,虽然不至于像那些男人一样说浑话,但像这样骂人的话于她压根没有忌讳。因此她一气之下也不管身边有人看着,张口就骂上了。
身边看热闹的人却被她给吓住了——我的乖乖,这姑娘长的千娇百媚的,怎么性子这么火爆,还敢当着人这么大嗓门骂人是缩头乌龟?而且骂的还是侯府的一品夫人!
众人都被她吓的不轻,孟香珑才不管那些,她就觉得鱼鳞舞这样把她关在门外是没胆量。
这样没胆量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那样英伟不凡的战威侯?那不是一有点小事就吓的只有哇哇哭,往战威侯身后躲的份吗?这样见不得世面的女人,肯定是要拖累死战威侯的!
不行,她一定要解救战威侯于鱼鳞舞这个水火之中!
……
紫菀看着又踢又敲的孟香珑,问莳花要不要上去。
莳花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她想的更多的是孟香珑这么敲门打户的,怎么鱼鳞舞就能忍住不出来。
按理说,鱼鳞舞是主孟香珑是客,这客人如此无礼,鱼鳞舞完全可以将孟香珑给训斥一顿赶走甚至报官。可是她站在这里老半天了,就是不见鱼鳞舞出来。不仅如此,连墨微都不见面。
“咱们从后门进吧!”莳花说。
前门这么多人,而且她还跟孟香珑见过,要是她从前门进,那孟香珑非要跟着进去该怎么办?她是让还是不让?侯府的人是放还是不放呢?
莳花不想给鱼鳞舞惹烦恼,她觉得鱼鳞舞应该是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不想跟孟香珑吵架争辩,毕竟吵大街真的很失身份。
莳花觉得自己这么想完全没错,所以她拉着紫菀就准备悄悄地往后门走。
就在这时,门却忽然开了。红绡站在门口,脸上不见半点喜怒之色,只是淡淡地看着孟香珑:“孟小姐来的不巧,我家夫人出去不在家。孟小姐还是请回去吧!”
鱼鳞舞不在家?那她去了哪里?莳花想问的这个问题,孟香珑帮她问了。
“我们夫人啊,她不就是去了,嗯……我们侯爷那里啊!”红绡漫不经心地说,好像在说不就是去隔壁串个门吗这样简单无所谓。
孟香珑却当时就愣了:“她,她去了哪里?你,你莫要哄我。”怎么可能?那慧夫人一看就是没出过远门没吃过苦,既不会骑马射箭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娇气满身连走个路都要人扶着的人,她去千里之外的边关?别讲笑话了!
孟香珑不信,莳花却信!
“糟糕了!”莳花跺脚。
紫菀不明白地望着她,不懂这有什么值得这位灵犀公主焦急的。
“你呀你呀,你也不想想,端王的那个儿子还没找到,慧夫人要是在京城还好,反正在自己府里又有人跟着,就算是暗地里的那些人想要做什么也找不到机会。
可是她出了京城后谁来保护她?你敢保证端王的余孽不会趁机挟持她,用来要挟战威侯?别的不说,咱们那位小公子他第一个会蹦起来!”莳花点着紫菀的额头,小大人似的说。
紫菀这才想起除了战威侯,还有个鱼安然!
这位小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他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她和暗夜里的其他人都能被暗夜公子给拆了。
“我这就追上去劝慧夫人。”紫菀说着就要动身。
莳花拉住她:“劝,我看是不必了,你劝不回的,不如你索性暗中跟随着保护倒是有把握些。你先去,我这边也回去禀告柔妃娘娘,再派几个人跟上去策应。”
紫菀点头,立刻就出城追踪鱼鳞舞去了。
……
“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鱼鳞舞围裹着大大的蒙脸巾,只露着两只眼睛,她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绵延低矮的一簇簇红色灌木丛问镖局的人。
平安镖局共出动了十三个人,都改装成了贩卖药材的商人。安德芳也在其中。
鱼鳞舞自称叫于清波,身边有两个小厮,一个叫墨微一个叫认真——安德芳一直觉得那个叫认真的小厮名字很古怪,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厮做事情太马虎,所以他的主子才给他取这么个名。
“于公子,咱们刚走过双架山,这里是红柳沟,再往前一百多里就是风沙坡了。风沙坡都是沙子和风,没有水,干热干热的,所以大家在这里赶紧的把水装满,不然可熬不过将近三百里的风沙坡去。”
安德芳催促众人尽量将水囊灌满马匹喂饱,除了人们的饮用水,还有马匹的食水都不能少了。
“走了大半天了,现在快中午了,天也热了,咱们干脆找个干净地方歇息一下吧?”安德芳建议道。
鱼鳞舞看着没精打采的纫针和墨微,想了下就点头。于是众人寻了个阴凉地方纷纷下马下车,就地收集了干柴来引火做饭。
“咱们不是有干粮吗?为啥还要做饭啊?”鱼鳞舞问安德芳。
“于公子你不知道,这人整天只吃干粮是不行的。况且出了这红柳沟前面就是风沙坡,那里又没水也没吃的,这些干粮要留到那里用。”安德芳很耐心地解释。
原来这样……鱼鳞舞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红柳沟到处生长着高低不齐的红柳树,说它是树都嫌夸大其词了,其实就是矮矮的一丛丛灌木,跟大青山脚下砍下来当柴烧的那些荆棘刺木桩子没啥两样。
这时正是五月时节,红柳正在开花,细小的花穗在风里摇曳着,别有一番野趣。
马儿都在啃食着红柳,纫针见这里的土地都是沙土,便用手拨了拨,不小心被风吹起,嘴里落进一点儿,她惊奇地叫起来:“咦?这里的土有点咸呢!”
安德芳笑道:“这里是盐碱地,有咸味不奇怪。”
“有盐的地?那为什么那树还长的这么茂盛?不是应该都被盐齁死吗?”纫针好奇。
她想起小时候家里腌菜,都是放了盐把鲜灵灵的菜给弄“死”的,还有院子里的一棵枣树,因为她把盐水倒在了根下,结果死掉了。外婆说,那是被盐给齁死的。
安德芳笑着跟她解释,说这红柳树跟其他的树不一样,就是喜欢长在这样带点盐的地方。
红柳一丛丛的很茂密,有的地方密到躲进个人你都看不到,不过这样的地方通常都有野兔山鸡一类的小动物。
众人坐下没多久,就从旁边树丛里跑出来一只灰野兔,扑闪着两只圆眼睛,既是好奇又警觉地望着众人。
众人都齐声叫了起来:“嘿,瞧有兔子呢,这精乖家伙!”
那兔子被这一惊,立刻钻进树丛里不见了。这只兔子引诱了众人的兴奋,有人就站起来准备去猎个几只来烤着吃。
这次连墨微也兴奋起来:“我听说烤野兔肉很好吃……我从没有吃过呢!”
纫针点头附和:“我也没有。”
鱼鳞舞好笑地看着她们:“你们这意思就是要逮只兔子尝尝了?”
“能养就更好了。公子,咱们家里为什么不养兔子啊?毛茸茸软乎乎的看着多可爱!”墨微问。
鱼鳞舞摇头:“可爱?它打起洞来能叫你恨的牙痒痒!”
正说着,只听几声弓弦响,不一会就有人拎着几只灰毛野兔走了回来,还说这里看着树丛茂密,其实没多少野物。
洗剥干净的兔子串在树枝上翻转着,动物的油脂落在火上,发出哧哧啦啦的声响,香味四散十分的诱人。
纫针看着那灰兔皮在盘算着做点什么东西,一边抽着鼻子闻香味一边问好了没有?墨微站起身来看着四周蔓延的红柳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德芳拿刀切割下比较好的兔腿一类的肉递给鱼鳞舞,后者又将其分割成三小块分给墨微纫针两个馋猫。
“果然是香,闻着竟然比飘香楼的味道还要好。”纫针闻了闻香气,笑着说。
“嗯。”墨微咬了一口,点头:“幸亏跟着公子出来了,要不然一辈子也见不到这样稀奇的风景尝不到这样的美味。”
安德芳听了哈哈大笑,正要说话,忽听左边不远处的红柳丛里有人低声呻吟:“求求你们,给我一口吃的吧。”
是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