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天色蒙蒙亮。
体内功法运转一周,丹田平和安稳,灵气柔顺畅通。再没有之前完全不听掌控的混乱,但也并未突破二阶。
睁开眼睛不过数息功夫,余火便发觉了异常:他浑身赤.裸不着寸缕,而且旁边还躺着个同样不着寸缕的男人。
余火租的是单人公寓,床铺不算太大,睡一个人绰绰有余,睡两个人就稍稍显得有些挤。尤其是当另一个人格外英武高大的时候。
江封侧躺在余火身边,因为个子太高双腿微微蜷起,一手放在余火头顶上,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松松搂在怀里。英俊的面庞上不知为何显出几分憔悴,眉峰紧皱,像是担心忧虑,又像是正承受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痛苦。
夏日的薄被斜斜搭在二人腰间,借着自窗帘缝隙内透进来的微末晨光,江封身上纵横交错的无数道暧昧痕迹,立时在余火眼中一览无余。
吻痕,抓痕,咬痕,以及萦绕鼻尖尚未散尽的浅淡气味,无一不昭示着房间内曾发生过怎样一场激烈的情.事。
余火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人拿着石鼓在他耳边重重敲了一槌,整个人立时陷入难以言喻的茫然和慌乱当中:
受功法异常灵气躁动的影响,昨日在机场内险些晕倒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像是被浸入了浓厚的雾气当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晰。他只记得江封接住了他,开着车要送他去医院,途中听从他的请求转道带他回了家,然后帮他喂水降温,然后被自己紧紧抱住,一把将他推倒在床……
余火浑身一震,缓缓睁大了眼睛:他,他把江封哥推倒了!
视线再一次从江封满布青紫痕迹的胸膛上扫过,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洁无暇的皮肤,一个不容辩驳的结论缓缓在心头浮起:
他竟然趁着神志不清的时候,把江封,把江封给……
丑丑摇着尾巴从门外跑进来,轻车熟路的跳上床跑到余火枕头旁边,极亲热的在他脸上舔了起来。似乎是被它的动静吵到了,江封低低呻.吟一声,数息之后终于悠悠转醒。
四目相对的瞬间,余火慌得心头狂跳:“江,江封哥,你醒了啊。”
眼中的惺忪转为清醒,江封龇出两排大白牙笑了笑,伸手揽过余火的脖子便是一个缠绵热烈的早安吻:“早啊亲爱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喊得这么生分干嘛。”
果真是都做了么?余火用手撑着他硬实的胸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再次确认:“都,都做了什么?”
“做.爱啊,”江封答得理所当然,然后微微皱眉,盯着余火:“你该不会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余火有些心虚地摇摇头:“并非,记得很清楚……”
江封眸色一暗,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现在都不记得了嗯?你不记得是怎么在我身上磨蹭的了?你不记得是怎么抱着我一个劲儿的亲不愿意松手的了?你不记得我帮你口的时候是怎么哭着求着说不行的了?你不记得是怎么把我推到床上,脱了我的衣服又啃又咬,最后强行冲进来操.得我……”
“别、别说了!”余火羞得满脸通红,立刻拿手捂住了他的嘴:“我知道了,你不用继续往下说了!”即使别的事情依旧模糊,但下.身被湿热口腔紧紧包裹的极致快感,却前所未有的鲜明起来。他竟然愿意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江封伸出舌头在他掌心舔了舔,然后拉下来与他十指相扣,眉目中溢满深情,隐隐又带着丝无法掩饰的委屈:“余火,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所以即使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只要做那些事情的是你,我就全都心甘情愿。如果你不记得了,或者是你觉得恶心觉得没有办法接受,那我可以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忘掉,就当做是,什么都没发生。”
余火心中一颤,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其实我也喜欢你,你放心,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江封似乎惊喜得不敢相信:“真的吗?那是不是说我们就正式确定关系了?”
余火同样握紧他的手,带着些羞涩却坚定的点点头:“嗯,从此以后你我就是恋人关系。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还觉得难受吗?”
他虽然从未在龙阳之好上有过研究,但当初在书院中念书习武时,也曾在夜话中听师兄隐秘提起过,男男之事,对于下方承受者而言是很辛苦的,江封之前从未经历过,自己也没有任何经验,而且受功法影响毫无理智,定是极蛮横粗暴的,也不知到底将他伤得如何。
江封满脸坚强:“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虽然说得轻松,但无论是他略微有些僵硬的身体,还是眉宇之间隐含的几分痛苦之色,都表明他根本就是在强行掩饰好让自己安心,事实上也不知正忍受着何种煎熬呢。
余火心中愧疚万分:“要不然我帮你检查一下吧,如果伤得厉害也好涂些药膏。”
“不用不用不用,”江封立刻摇头,“你放心,我真的没事,在你睡着的时候都已经处理过了,好得很。”
然后像是为了转移余火的注意力,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你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突然就高温不退,而且变得和平时完全不一样?”那股眼泪汪汪直往身上扑的热情劲儿,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就跟在身边,确信不可能让旁人动手脚,他都要以为余火是不小心着了谁的道了。
余火沉默良久。
江封笑了笑,温声道:“没关系,我就是担心你,你如果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的。”
“不是不想说,”再三考虑之后,余火还是决定将实话告诉他:“而是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之前和你说过,幼时曾经拜师学艺修习古武之术。昨日修习的功法突然出现了一些异常变化,完全不受控制肆意运行游走,几次尝试压制未果,之后就变成你所看到的那样了。”
功法?江封脑子里忽然冒出四个字:“难道是,走火入魔?”
“应当不是,之前修习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过问题,也完全不曾听师父提起过任何类似的情形。”
思来想去,余火也只能想出一种解释:此方世界和他原本所处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灵气构成更是差别极大,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产生出他原先从未经历过的异状。
昨日是因为将近突破二阶而发生的异常,如今只是不能确定,这种异常究竟是只发生这一次,还是以后每到临近突破时都会出现。
虽则困扰,但目前多想无益。所幸这异常除了让自己不小心强了江封,并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他们离开得及时,应该也没有让剧组里的人看出破绽来……
“啊!”余火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我今天还要去剧组演戏的!”
江封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重新抱回怀里:“不用着急,我打电话跟刘怀导演帮你请过假了,说你昨天在冰水了泡得时间太长高烧不退,现在正在医院打点滴呢。张敏那我也说过了,今天呢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可是拍摄进度……”
“放心吧,你拍一条戏的速度本来就比别人快,而且剧组那么多演员,不包含你的戏份多了去,先拍哪个不行啊。连刘怀导演都说了,让你不要多想安心养病。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江封放在他腰间的手忽然不老实起来,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要不然,咱们把昨天晚上做的再重新回顾一遍?”
余火昨天热情得不得了,可估计是受功法影响,他只吃来得及完前菜余火就睡着了,正餐可还没下嘴呢。
“不行!”余火一把抓住他的手,神色十分严肃:“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能够胡来?你放心,眼下功法的异常已经消失了,我也绝不是那等毫无节制不体贴伴侣之人,哪会在这种时候劳累你呢。你应该饿了吧?躺着好好休息,我出去给你买早饭。”
然后极温柔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穿好衣服走出卧室,独留江封一个躺在床上,为着送到嘴边又溜走的正餐懊恼不跌:
老子这戏,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余火牵着丑丑出门之后没有直接乘坐电梯下楼,而是选择顺着楼梯走道往下走。拿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等对方接通之后,第一句话便是:
“静姐,我决定要和江封在一起了。”
对面沉默许久,才响起李静像是活吞了一个萝卜的声音:“……为什么,上回不是说只是有点好感,还不能确定吗?”
“现在可以确定了,静姐,我喜欢他。”墨玉似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笑意,脸上满是因为想到恋人由内而外的欣喜。末了又加了一句:“而且我必须要对他负责。”
对面又沉默了片刻,李静微微叹了口气:“你决定好了?”
“嗯。”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吧,这一次,最起码在你站稳脚跟之前,是绝对不能公开的。”
“我明白。”余火轻声道:“对不起,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电话那头的李静摆摆手:“我有什么麻烦的啊,你已经够不容易得了,能找到一个相互喜欢相互依靠的人,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余火啊,我必须得提醒你:万一,万一这次还是和上次一样,没能走到最后呢?”
余火顿了顿,然后摇头:“不要紧,不管结局怎么样都不要紧。现在能在一起,就很好了。”
江封孤零零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等到终于听到余火回来的声音,下意识就想往外冲。跑了两步意识到自己现在“有伤在身”,于是往腰上围了条浴巾,缓慢且面带痛苦的走了出去。
余火已经将买回来的早饭摆在了餐桌上,江封对着镜子制造各种痕迹忙了一夜,此时也的确有些饿了,兴致勃勃探头一看,便看见摆了满桌子的粥:
皮蛋瘦肉粥,海带玉米粥,鸡丝火腿粥,香蕉小米粥……
整整一桌子,除了粥竟然没看见半点其他东西。
“你起来啦,”余火从客厅拿了个软垫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然后扶着他走过去小心坐下:“我在网上查了,你最近几日,最好都只吃一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不然怕是会有些难受。我知道这样很难熬,不过不用担心,在你完全康复之前,每一顿饭我都会陪你一起吃的。”
江封看了看满桌子的稀饭,又看了看余火满含关切的脸庞,头一次明白,自掘坟墓大概是个什么感受。
与此同时,和余火结束通话的李静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纳闷,好端端的,余火那句“我要对他负责”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百般揣测之后拿起手机给张敏打了个电话:“你之前跟我说,江封帮余火请了个假是吧?”
“对。江先生说余哥感冒发烧了,今天去不了剧组。”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一直跟余火待在一起?”
“应该是这样,昨天傍晚余哥身体不舒服,就是江先生送去医院的。”
医院?她跟余火打电话的时候分明听到了丑丑的声音,怎么可能是在医院。绝对是在家里。
两个人一起回到余火住的地方,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待了一夜,余火又突然说要对他负责确定恋人关系……
李静脑子里灵光一闪,嘴角边便缓缓浮现出一抹慈母般的笑意:
我们家火火,没想到还是在上面的那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