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古玉崎嗤笑道:“唐灵中毒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十个都在一起烤肉,人人都能证明当时她并无异常,可第二天一早她便中毒了,除你之外谁有机会在夜里给她下毒,且还要瞒过你们两个人的注意?”
清欢侧眸扫了他一眼,淡然一笑,古玉崎立刻又向星云道:“启禀掌教,血荼嫌疑最重,请掌教将她关押起来仔细审问,必能审出结果。”
“古玉崎,你是要掌教屈打成招么”百灵子刚晕晕的醒过来,便听到古玉崎对血荼姐姐咄咄逼人,故硬撑着身子替她辩白道。
清欢侧过身向着百灵子微微颔首,眼底一片镇定,示意他不必替自己担心。
星云喝声道:“都住口,血荼,你来说你有何证据证明,事发当夜你没有给唐灵下毒?”
清欢眉眼微挑,嘴角含笑,温言向众人道:“证据么…我没有,证人倒是有一个。”
古玉崎急忙问她:“是谁?”
清欢轻轻叹气:“那夜你们散了之后,我去了孤崖,直到第二日一早方归,我回来时百灵子已经先一步发现了唐灵中毒。”
星云略有迟疑,仔细留意了一番百灵子的表情:“血荼所说可是真的?”
百灵子表情一如往常,语气笃定:“确有此事。”
古玉崎眼眸一转,又追问道:“这只能证明你在百灵子之后进去查看的唐灵,如何能证明你一夜未归,不在屋中?”
星云点点头,看向她冷言道:“血荼,你可还有别的证人?”
清欢感觉到满室的同期都在盯着她看,当然善恶有异。
她缓缓扫了一圈众人,跃步向前,慢悠悠道:“当然。”
“我在孤崖彻夜练功,自有公子为我作证。”
话音未落,已语惊四座。
星云心中一惊,自己明明已经提醒过公子,难道公子还是对她不死心么。
古玉崎慌了神,只是念着媚婳,仍咬牙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问问公子,看看她有没有说谎!”
本是和清欢最过不去的肖仁却突然嗤笑道:“古玉崎你可别是疯了罢,为了个女人你敢去盘问公子?你是希望明年的坟头长草么?”
先前一言不发的穆言也看向古玉崎,简略劝道:“公子的脾气最是不喜欢别人问他问题。”
古玉器虽并不想放过清欢,但自知惹不得公子,便敛了眼眸,暗自退到一旁,噤声不语。
当下无人再怀疑是清欢下毒,四下里一片寂静。
星云阖眸冷声道:“如此说来还是没有结果,那你们…”
“星云掌教。”
清欢突然高声打断她道:
“我们门内向来是不用毒的,药房那边我也曾去问过,这些日子并无人去领过可疑药材,所以我想…不如先从药的源头查起,事半功倍。”
傻愣的荻野在一旁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只要查清谁那有这毒药,自然就知道下毒之人是谁了。”
星云点点头,抬眼看向百灵子问道:“你将此毒再介绍一遍。”
百灵子从袖中取出一块素色丝布,布上隐隐透着墨渍,他向前踏了几步,将丝布递给星云,自己又退后两步站回原地,道:
“此毒名鬼目,因中毒者会受尽折磨却不致丧命,所以青楼常用它来折磨不听话的姑娘。这布上是我这几天总结出来的配置此毒和解毒的药材,不过我目前仍不知配置毒药和解药的药材比例,所以无法制毒解毒。但有一点,配毒的药材里有一味是必不可少的,便是鸢尾花的叶子。”
星云接过素布,大略看了一看,便微微颔首,向众人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去暗房训练罢,此事我会处理。”
天虞山孤崖边。
日已西斜,断崖绝壁前有一素缎紫衣女子,墨发高束于古银发箍之下,手中一柄银霜剑宛若游龙一般轻灵。
日的光影略微挪了二寸,孤崖侧的树林中忽飞出一柄长剑,剑身以玄铁做刃,剑柄是青铜蟒雕做饰。夕阳下那剑径直向清欢逼来,往日清冷的剑神此刻也被落日余晖晕染上一抹金黄。
突然,剑飞出的树林里腾空飞起一人,那人略一旋身,登时飞赶直剑身旁,一手握起剑柄,向清欢刺来。
崖边的气流骤然改变,清欢立刻察觉到身后有人袭来,只是并没有感到杀意。
她起手出剑迎上去,原来是公子。
公子出手只展招式,未动内力,想是只为探她功夫进步如何罢了。
独孤一笑略与清欢过了几招,已探得她的底子,便收了剑,缓缓落在崖边铁索上,山风阵阵从他身边拂过,只卷得一片纯白纱衣飘飘而舞。
清欢将剑收进剑鞘里,缓步上前,恭敬道:“多谢公子指点。”
独孤一笑阖眸而漠,淡淡向后飘去一句话:“近日可有难处?”
清欢面色一滞,不知他是否是指唐灵和媚婳中毒一事,便略有迟疑未敢回答。
独孤一笑缓缓抬眼,侧眸向她看去,和颜道:“我曾说过以后有我护你,所以…你不必有难处。”
不必…?
清欢眉间微蹙,心上蒙了一层虑色,暗自思忖着他此话何意。其实自上山以来,她观着山上诸人,多少都能看透他们内心,只有公子,她时常想不通他话中的玄机。
太阳已落,山间冷风飙起,在她低头思考的片刻之间,独孤一笑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清欢平日都是练到深夜方才回房的,但近日与往常不同,太阳刚一落山,她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去照顾唐灵。
白日她去训练时,唐灵是由九门的下人所照顾的,倒是也面面俱到。
清欢入了房,反手先将披风取下,正欲替唐灵点上她最爱的沉水香,突然听到床幔里面传来了一丝既熟悉又久违的声音。
“是…是血荼么?”
清欢忙一步走上前,卷起床幔,只见唐灵一张圆脸惨白着,嘴唇干紫干紫的,一看便知异常痛苦。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好歹…唐灵终于是醒了。
“还疼么。”清欢坐到床榻旁,替她掖了掖被角,柔声问道。
唐灵看看摇摇头,看向她道:“你今日说话怎么,怎么这么温柔…我我听着别扭。”
清欢伸手轻轻点了下她脑门儿,语气略带了些嗔怪之意:
“你可知你昏睡这几日,荻野天天来看你,百灵子天天给你熬药,大家都在关心你,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唐灵缓缓拉住她的手,说话间歇性有些气短:“那你呢,你为我做了什么?”
清欢拂过她的手,面色淡淡的,“我帮你把你的晚饭都吃了,你要再不醒过来,我帮把你下个月的晚饭都吃了。”
唐灵虚弱的面庞上晕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这人真是奇怪,明明你是这几天为我解毒最为奔波的人,你怎么就不说呢?我之前醒过一次,百灵子都告诉我了,你这几天日日卯时不到就起床,去取清泉水回来给我熬夜用。还未替我找下毒之人,摆迷魂阵引人前来,甚至与古玉崎刑房争辩。你明明做了这么多,怎么反倒不肯同我说了呢?”
清欢蹙了蹙眉,恢复了往日淡漠的嗓音:“你有心思说这些,不如同我讲一讲你是怎么中毒的。”
唐灵缓缓松了手,转了转眼珠,蓦然想起:“是那碗鱼汤!那日媚婳来找你,带了碗姜丝鱼汤,定是那碗鱼汤!不然我吃用都和大家相同,怎会只有我自己中毒了!”
清欢沉了沉眸子,和她想的一样,果然是那碗鱼汤。
唐灵没有察觉清欢的表情,自己说着说着又话峰一转:“可是这也不对,若是那碗鱼汤,为何我喝下之后直至半夜才毒发呢?”
清欢瞥了她一眼:“这毒又不是见血封喉的,从服下到毒发自然需要时间,且你那日只喝了半碗,半夜才毒发倒也合理。”
唐灵躺在床上,艰难的点了点头:“那这么说,真是媚婳下毒害我么?”
这晚冷风怒号,窗子忽的一下被风吹得大开,寒意瞬间弥漫进整间屋子,将炭盆里燃烧正旺的炭都吹灭了些。
清欢站起身,徐步走去关了窗子,又往炭盆里加了些银骨炭,方回到床畔向唐灵缓言道:“媚婳…她也中毒了。”
唐灵心中一惊,脸色更白了几分:“怎会这样?鱼汤是她端来的,她说是她亲自下厨做的,除了她还有旁人有机会下毒么?”
清欢思忖良久,侧眸看向唐灵道:“若是媚婳下的毒,那她的目标是我,你只是无辜受累。可…若不是她下毒,那下毒之人的目标…”
唐灵见她蹙眉迟疑,立刻明白了她想问什么,便直言道:“你是不是想问我的过往,查一查是否谁与我有仇才给我下毒的?”
清欢知晓唐灵从不与她提过去,必是有一段不想被外人知的痛苦经历,所以不愿逼问她,故而淡淡道:“不是,你好好休息罢,此事星云掌教会查的。”
唐灵突然伸手抓住清欢的袖子,“血荼。”
“血荼,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如何我都看在眼里。有些话我一直觉得说了会显得矫情,但是今天我必须要说了,我早已视你为妹妹,过去那些事情我本也没有想瞒着你的意思,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罢了。今日既与下毒有关,我一一说与你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