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惜眼尾轻挑,看了眼隔壁宅子。
只有她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她提前吩咐了人,看准时机招呼左邻右舍看热闹。
顾元柏人设倒塌这么大的事,除了左相夫人这个政敌家属外,自是越多人作证,越好。
这样才能对得起顾元柏前些日子,那些轰轰烈烈痴情的言论。
此时围观的人见顾元柏等人出来,就开始议论开了。
“听说这小顾宅里住的是某家公子养的外室,这外室之前是个寡妇,还比那公子大上十六、七岁呢。这不,当家主母打上门来了!”
“咦,这当家主母不是右相夫人吗,啊……那是右相。”
有人认出宁含霜、顾元柏的身份,激动地大叫。
接下来就有人,继续猜测:“那这养外室的,究竟是顾家哪位公子?”
宁海棠站在宁含霜身侧轻蔑一笑,提步率先下了台阶,大声帮忙澄清。
“什么顾家公子。这养外室的分明是顾右相本人!顾右相这些年痴情都是假的,不但将外室养在眼皮子底下,连孩子都怀上了。顺带还拐骗了顾三公子与那外室亲如母子,简直不顾伦理纲常,猪狗不如!”
“啊,顾右相看起来人模人样,怎会如此不堪!”众人闻言大惊,同时眼睛里都燃起了浓浓八卦之火。
看一个人的形象崩坍,远比看一个人树立形象有趣。
顾元柏深知舆论的危害,能生生将一个好人销毁,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感觉棘手。
“霜儿,你能不能替我解释两句,我们有话等回府再说好不好!”
顾元柏只能舔着脸,低声下气地向宁含霜求助。
宁含霜眼神轻轻扫过站在她身后两步远处,垂着脑袋,一副低入尘埃的顾元柏,好似她不答应,他就真的活不下去。
以前未成婚时的顾元柏,在她面前就总喜欢摆出这么一副姿态,以前她见了总会忍不住心软。
答应他的各种要求,想着对他好些,再好些。
现在回过头来才发现,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宁含霜思及此,收回目光,看向围观的人群,冷淡说道:“顾元柏,我没有办法帮你再欺骗众人,海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宁含霜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围观的人听到。
顾元柏此时,等于又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
这还是宁含霜第一次当众这么不给他面子。
所以无论他做得有多好,爬得有多高,在宁氏姐妹眼中他还是那个衣食不能果腹的落魄子弟,是可以不用留面子的。
“啊,原来右相这般虚伪啊,事情做都做了,还想拉着顾夫人圆谎!”
围观人群中又发生了一次议论,这次论议的则是顾元柏的虚伪。
恰好,这时顾空皓扶着赵殊儿走出来,更是进一步证实了宁海棠所说——顾元柏拐带顾空皓与外室亲如母子。
顾元柏的形象彻底一落千丈,比当日公告栏贴道歉信还要毁的彻底。
一时间,几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顾元柏。
甚至因为顾元柏,大街小巷流传出这么一句话,嫁的人穷点丑点没有关系,就是人品一定不能太顾元柏!
顾元柏回到右相府后就病了,不是装的,而是气的。
他想不明白,在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还能好好的赵殊儿,怎么就一朝曝露了。
他维持了将近二十几年的痴情人设,怎么就倒塌了,每每一想起来他就心口痛,喘不过气。
顾黎川为此替顾元柏请来了相熟的太医诊治。
连在军营里的顾寒星也回来,孝顺地守在顾元柏身边,只是宁含霜这边无人过问。
顾寒星拧眉看着躺在榻上,由着太医诊治的顾元柏,出了内厅之后,忍不住跟顾黎川抱怨。
“母亲实在太不体面,男人养个女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当着外人的面,这般不给父亲面子!”
“行了。”顾黎川警告地看了顾寒星一眼,接着语气缓和几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安抚住母亲,绝对不能让母亲在这个当口,再跟父亲提和离,否则父亲怕是真要受不住!”
“右相府也经不住这样的打击了,还有,殊姨已经入府,还怀了孩子,非常时机我们要照顾好她,千万不能让殊姨跟孩子有事!”
顾寒星眼中闪过寒意,停住脚步:“你是说母亲会对殊姨下手?”
顾黎川没将话说死,只是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寒星一听顿时着急,脚步匆匆离开去见赵殊儿。
这时,里面的太医已经诊治完开好药方,顾黎川将药方交给婢女去煎药,亲自送完太医回来,顾元柏已经醒来。
顾元柏起身喊住顾黎川:“黎川,你是这个家的长子,父亲现在只有你可以倚靠了。今日这样的事情一出,朝中少不得又有人要参我,皇上也会问责。为父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顾黎川理解顾元柏从落魄寒门子弟一步步爬上来的不易,更理解顾元柏一人支撑门楣的艰难。
而且母亲对他们兄弟三人从小严苛,只有父亲一直都是护着他们,爱着他们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站在父亲这边。
顾黎川道:“父亲,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同时,赵殊儿这边被带回右相府后,明面上宁含霜并不薄待她,给她安排了最舒适的院子,以及伺候的仆人。
白天的时候,顾君堂怕被顾君惜、宁含霜怀疑,一直克制住不敢去找赵殊儿,等到了晚上,才偷偷溜了过去。
清退婢女仆从,寝室里,一向对外柔弱的母女俩正在发生激烈争吵。
顾君堂满眼都是责备:“娘,您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人,再次怀孕,您不可能不知道。得知自己可能有孕,您为何不第一时间找我商量。为何要带着三哥一起出门,看大夫!”
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顾君堂就感觉凶险。
现在顾元柏气病,后面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她怕就怕顾元柏会因此恼了她们母女。
赵殊儿有些不敢看顾君堂眼睛的绞着帕子,在顾君堂低沉的气压下,她许久才开口说出原因:“我怕你不许我留下这个孩子!”
她不孕这么些年,一直都想办法调养身体,就是想要个孩子。但这些行为,着顾君堂的!
她明白顾君堂对自己再要孩子一事,一直都很抵触。
果然,顾君堂一听就动了怒:“要孩子要孩子,娘有我一个,难道还不够吗。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笼络顾家父子,您再生一个孩子,万一让哥哥们觉得自己财富地位受到威胁怎么办?”
赵殊儿被训得抬不起头,许久才摸平坦,看不出任何痕迹的肚子,支吾道。
“可你跟柏郎毕竟不是……万一以后东窗事发,我生下一个跟柏郎有真正血缘关系的孩子,也能多重保障!”
“娘!”赵殊儿这话一出,顾君堂就拔高了声音厉声打断,并且表情十分严肃地警告:“您这话千万不能再说第二次,否则任何人也保不了您!”
“我早告诉过您,事情做都做了,要想平步青云过好日子,就要将它们烂在肚子里,彻底忘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