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景瑆底下的人安排妥当,加之他们人少,轻车简骑,因此虽然在清源镇耽搁了两天,和安家到达京城的时间,只不过错了半天。
等计娘子和春雨护送安锦岚到了郑国公府,府中还箱笼、行李放了一地,乱七八糟的没有收拾好。
安慧岚也还没有回来。
按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并没有提及睿亲王府,只说是那天夜里安锦岚陪着安慧岚到山凹里小解,结果就迷了方向,转来转去转不出来,后来等天亮到了路上,看不见家里人,也不知道路,正急得哭时,遇到了计娘子她们的车马。
夏氏冷着一张脸,虽然二皇子那边早就有人送信过来,说是很快把慧岚送过来,可这本是要算计安锦岚的,竟落到自己女儿的头上……
她怀疑地问,“你们真是在路边遇在锦姐儿的?那道上人来人往的,就没其他人看见锦姐儿?”
春雨恰到好处地瞪着眼睛,就像一个小户人家出来的闺女,虽然没见过世面,却是娇养大的,受不了委屈。
她没好气地道:“听夫人这口气,倒像我们救人救错了?要不是我娘看到那段山道上有味药材合用,我们的马车也不会停下来,看见藏在树后面的大小姐……”
不管是谁去查,那段山道上,确实长着些可以入药的草木,少爷还叫人把安小姐外面披风上扯了一块,挂在那树桠上,假装是她当时藏在树后被枝桠挂下来的……
少爷算无遗策,就是二皇子去查,也只会以为底下的人办事不利,根本没带走安大小姐,却和他扯谎说是路上丢了……毕竟,马车一路没停过,要从上面弄个人下来,就和见了鬼差不多。
惊蛰那样的身手,可不就跟鬼似的飘忽……
春雨心里得意,面上就越发不高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救人反倒要被问三问四的。”
计娘子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团团脸,笑眉笑眼的,十分和气,面对安府众人的目光,她拘谨地拉了拉春雨欠身道,“小女不懂事,说话不中听,夫人莫怪。外子在京里开了家小药铺,民妇和女儿上京一起来过年,没想到会遇上大小姐……”
安锦岚则扑在夏氏的怀里,委屈地喊着母亲,“怎么女儿回来,您不高兴吗?”
她扑之前,是眼尾的余光正好扫到父亲进来的身影。
安伯远激动地快速走了进来。
女儿已经十四岁,不好再搂在怀里,但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他高兴地眼睛都红了。
听见安锦岚的话,安伯远的脸沉了下来,“这是什么话,你回来,你母亲怎么会不高兴?”
他审视地看着夏氏。
夏氏用锦帕抹了抹眼睛,“锦姐儿回来,妾身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想到苦命的慧岚,她没有和锦姐儿一道,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妾身心里就难受……”
话里话外暗示安锦岚没有照顾好妹妹。
想到另一个女儿,安伯远叹了口气,“慧姐儿吉人自有天相,锦姐儿都回来的,想必她也不会有什么事。那晚上,二皇子的人帮咱们赶跑了贼人,还应承找她们姐妹俩,有他帮忙,不会有事的。”
他朝计娘子深深行了一礼,“多谢你们救了小女,以后有用得着郑国公府的地方,只管开口。”
吓得计娘子连忙带着春雨还礼,“民妇当不起国公爷的谢,是大小姐命好,菩萨保佑。既然大小姐已经送到,民妇和小女就告辞了。”
安伯远看了看旁边红豆捧着的几封银子,皱了皱眉,“这怎么够,再让人去拿二百两金子来。”
“国公爷说的是。”夏氏连忙对于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拿金子。
而后,她凄苦地对计娘子她们露出笑容,“计娘子一家的恩德,我们国公府没齿难忘,这才搬到京城,府里头乱七八糟的,也不好招呼你们久坐,等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春雨拉了拉计娘子的衣袖,“娘,我们走吧,再站下去,人家还以为我们是为了酬金才救的人呢?”
她看着安锦岚道:“安大小姐,救你的时候,你可没说家里头是郑国公府,早知道你家里人这么大排场,我和娘就不该来。”
早就从夏氏怀里立起身的安锦岚不好意思地笑道:“让春雨姐姐见笑了,母亲是忧心妹妹的下落,说话有些不中听,你和婶婶不要见怪。”
当着众人的面,安伯远不好再说夏氏什么,只是将于嬷嬷拿上来的二百两金子和先前的几封银子一并奉上,“区区薄礼,请莫见怪,等一下我会派两个护卫送你们回去。”
他满脸欠意,“我们这才搬过来,乱糟糟的,也不好虚留两位,等收拾妥当了,再请两位过来坐。”
为着女儿,一个国公爷这样赔罪,可见是非常看重安锦岚的。
计娘子推辞再三,只好将酬金收了,她笑眯眯地拉了拉春雨,“当不起国公爷的谢,当时的情况,不管是谁看见大小姐,也都会救下的,这不算什么。”
待她们告辞而去,安伯远叮嘱安锦岚几句,让木香她们侍候着下去休息,又挥手屏退其他下人,方才对夏氏道:“你如今是国公府的夫人了,做事要有分寸,这样小家子气,算怎么回事?”
夏氏低头道:“妾身是一时糊涂,只是看到锦姐儿,就想起慧姐儿,您说那晚上,她们姐妹俩一起出去,姐姐回来了,妹妹却不知下落,让妾身怎么想?”
她怨怨哀哀地道:“但凡锦姐儿多看着慧姐儿些,也不至于如此,妾身平日里一向教她们守望相助,眼下却是这种情形,可怜慧姐儿一直当她是亲姐姐……”
安伯远知道夏氏所怨也是人之常情,但这合情却不合理,他皱眉道:“锦姐儿也不过十四岁,你让她怎么护着慧姐儿?再一个,不管怎么说,她们把人送回来,就该好好谢着。怀疑人家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救人还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