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庄主,真的要派她吗?”
驼背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也该为我们高家庄办点事情了。“
高庄主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正堂里面,灵柩放在正中间,高轩跪在左边,在他下手处也跪着几人,不过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每次进来的人都是高轩一个一个的回礼,来的人也都也非常悲愤的鞠躬,上香,一时间,正堂里面冲满伤心的气氛。
正堂外面的另外一个院落里,坐满了客人,他们都静静的坐在偌大的院落里,等待着什么?
家奴们一个个忙的不可开交,纷纷端着食品,一张张桌子放着。
高庄主脸色沉重的走出来,鞠躬三下,才说道:“你们都是牂牁有声望的人,今日能来,高某实在感激不尽,只是家父客死他乡,高某实在无法笑脸相迎,各位同僚还请海涵,在此,高某自罚三杯。“说着举起酒杯一言而尽。
“高老爷子德高望重,深受牂牁百姓爱戴,是我等的楷模,只是我等才疏学浅,实在不能望其项背,高庄主外治土匪强盗,内爱百姓,与高老爷子比起来过之而不及,此乃牂牁百姓之福,我等之福呀!”
其余的人也一一跟随吆喝起来。
“是呀!高老爷子生前与赵老爷子并称牂牁俩福爷,为牂牁百姓呕心沥血,做了无数好事,如今高老爷子极乐登天,任在天有灵,荫蔽牂牁,高庄主德才兼备,忠孝两全,牂牁之福呀!”
他旁边的那个同僚瞪大双眼,伸出手狠狠的捏着他的大腿,可他好像若无其事一样说完了整段话。
“你是不想活了,居然提赵老爷子?”
他旁边的同僚嘀咕一句,又面带微笑的举起酒杯,说道:“高庄主德才兼备,忠孝两全,牂牁之福呀!我等敬高庄主一杯。”
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俩。
“你这个笨蛋,现在可把我害惨了。”他怒视一眼旁边的同僚,又弱弱的看了高庄主一眼。
他旁边的同僚也知道说错了话,默默的低下头,等待着厄运的到来。
高庄主端起酒杯一步一步走过来,直到他跟前,停下脚步,举起酒杯,说道:“今天家父殇期,高某实在无法笑面,这杯酒,你我一同敬家父,也表缅怀,刘文兄,你看可好!”
刘文那个紧张,受宠若惊般,忙不失迭的说道:“高庄主说的是…高庄主说的是。”
“我等也应敬高老爷子一杯。”
其余的人立马附和着。
“怎么了,杨公兄,你觉得家父不值得敬佩,不应该敬杯酒吗?”
杨公本以为这次惨了,谁知高庄主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和蔼的说道,这让他慌忙的胡乱抓起一杯,一言而尽。
“杨公…兄。”
高庄主放开声音,无奈的看着他。
此时,他才醒悟过来,随后又让侍女倒上一杯,跟着众人喝下。
高庄主喝了杯,走到前面,转过头来,看着众人,说道:“赵老爷子,家父,从小玩到大,铁哥们,好兄弟…谁知树大招风,赵家迎来了灭门之祸,我妹妹也不幸遇难…当时家父远在家乡,听此厄运,日夜兼程,马不停息,带着满腔愤怒从川南出,却不幸身染重疾,遗憾而终,高某深知山贼土匪做事歹毒,不敢弃百姓不顾,终究怕其调虎离山,没敢继续追击…这么多年来,高某一直不准人接近赵家,提及赵家,是因为高某觉得自己软弱,没能替他们报仇雪恨,也不想牂牁百姓再次陷入当年恐惧之中…”
高庄主说的悲愤欲绝,就好像自己父亲刚死一样。
下面的人听得面红赤耳,热血沸腾,恨不得瞬间回到过去,提刀上马为赵家报仇雪恨。
“高庄主用心良苦,我等却在背后议论,实在…对不起,高庄主?”
刘文看着高庄主,感觉高庄主瞬间苍老了许多,内心阵莫名的一阵揪心,深深的自责,自责自己误以为赵家遭受灭门之灾是高家庄所为。
“刘文兄不要自责,高某之所以隐瞒众位同僚多年而不说,是因为高某实在无颜面对众位同僚,无颜面对赵家,无颜面对家父,如今,高某也是年过半百,知命之年,所剩时日不多,家父昨日归来,就在恍惚中谴责高某无能,说高某不配牂牁百姓爱戴,死后不得藏于高家坟地,高某惊醒,现自己站于屋前,细细一想,深知家父责儿自私,胆小,爱面子,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无能,思来想去,决定告知众位同僚,现在说出来了,心里也坦荡的多,也愿意接受牂牁百姓责骂?责骂高某无能,胆小,爱面子。“
“高庄主…”
众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此时他们深深的相信高庄主所言不虚,深有苦衷,也更加的敬佩起来。
高庄主没有看众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旁边桌子上提起酒壶猛饮两口,说道:“忠孝两全?…”冷笑两声继续说道:“高某一生都自责,自责自己没能替赵家报仇雪恨,没有完成家父遗愿,除此之外,高某一直以为高某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牂牁,为了牂牁百姓安居乐业,为了圣上,为了不让远在京城的圣上为牂牁担忧,劳心疾苦,不求回报,可是到头来,我有什么,有忠孝两全吗?”
高庄主边说边看着另一边的刘判官。
刘判官自然知道自己来不妥,可是如果是杨大人来,真的还能回去吗?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高庄主面前,举起酒杯,对着正堂横着一划,说道:“高老爷子已归故土,前尘往事一一已了,高庄主还请节哀顺变。“
说完又招了招手,送上精细包装的盒子说道:“本来杨大人准备亲自前来,可是身为待罪之身,实在惭愧,便谴卑职,备上薄礼,也慰高老爷子今生阴德。”
高庄主脸色阴沉起来,目光也变得凶厉,周围又沉默了起来。
一个古丞,一个杨瑞,一个在高家庄,一个留守在外,看样子真是成心要与我作对,好,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弄出什么花招。
高庄主思索一下,又看了一眼刘判官,说道:“杨大人公务繁忙,你又是他的判官,得力助手,即使不来,高某也能理解,又何须让刘判官亲自前来,还送上如此贵重的礼物,高某实在是受宠若惊,一时间居然走了神。让刘判官见笑了。”
“高庄主…”
“杨瑞算什么,不过是个什么狗屁官员吗?还是戴罪之身,就算不是戴罪之身,老子也不稀罕,这几年要不是高庄主帮助,高公子三番五次相救,恐怕早已被土匪给灭了个精光,现在却派一个什么什么判官过来,摆什么狗屁架子。”
一个虎背熊腰,长得五大三粗的大汗,粗里粗气的一阵怒吼。
刘判官自知高家庄深不可测,此人又异常暴躁,要是一语不中,弄掉了性命,恐怕高庄主平安无事,自己白白丢了一命不说,杨大人也不会好过,思来想去,干脆什么都不说,看他们能怎么着。
“今天家父殇期,你们怒吼什么?”
高庄主一把砸碎酒壶,咆哮着。
那个壮汉,顿时傻愣愣站在那里,凌乱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周围的人也噤若寒蝉,连粗气也不敢出,吓坏般的站在那里,不是看着高庄主就是看着那个壮汉,不敢说话。
“咳咳咳…”
“高庄主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刘判官也胆战心惊,感觉周围都是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可是又不敢四处观望,只得弱弱的劝说道。
“高庄主身体要紧…”
旁边离高庄主稍近的几个,也轻轻劝说道。
“刘判官乃朝廷命官,今日来高家庄便是高家庄的福气,便是高某此生修来福分,你们倒是好,板着张脸,给谁看,给刘判官还是给我高某人。”
“咳咳咳…”
高庄主又咳嗽几下,转向壮汉。
“我…我…对不起…高庄主…”
在高庄主厉火般的威严下,壮汉百般无奈的向刘判官拱拱手,扭着头说道:“对不起…刘判官…牂牁霍武无知。”
“我…”
刘判官还没有“我”出口,牂牁霍武鄙了一眼,转身离去。
众人闭口莫言,也不敢阻拦牂牁霍武,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怒了高庄主,或者得罪了刘判官。
虽然刘判官给人的印响就是一个不爱说话,温和老实憨厚,但是他可是杨大人的助手,这个杨大人他们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得一句话:“只要你们遵纪守法,不做坏事,本官自然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有冤来报,本官自当竭尽全力,给你们一个公道。”
“刘判官,这个牂牁霍武就是这暴脾气,让你受惊了。”
他脸色铁青,说话倒是柔和不少,随后又吆喝一声:“带刘判官到客房休息,高某一会儿要亲自与刘判官痛饮几杯,也表刘判官对高某的爱戴。”
高庄主完全不给刘判官说话的机会,就让家奴把他请到客房,而且还把他带来的随从也给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