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轩任然在灵柩前跪拜,他的下手处,全都离开,就只有他一人,静静的跪在那里。
“少爷…”
奶妈四处环顾几下,蹒跚着走进来,轻轻的呼喊道。
“奶妈,我没事.”
“少爷…你都跪一天了,又一天一夜夜没吃东西了,还是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奶妈心疼般的说道。
“奶妈,我父亲在哪里?”
高轩抬起头,一脸诚恳,又显得有些孤独的看着奶妈。
“听那些侍女说,高庄主正在陪今天来的客人,怎么了,少爷,你找高庄主有事?”
奶妈蹲下身子,看着憔悴的高轩,脸上的皱纹深陷出来,她慈爱的看着高轩,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那般慈爱。
“高管家呢?”
高轩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奶妈,尽量保持温柔的问道。
“高管家在院中忙碌,倒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怎么了,少爷。”
“奶妈…好,我去吃点东西。”
高轩眨了眨眼睛,颤抖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动步子,向另外一个院子走去。
这个院子是他自己的院子,除了奶妈和几个他自己钦点的侍女外,没有别人,高轩从小好动,时不时带些武士来院落喝酒聊天,不过不管是谁,都得拜见他父亲才行。
如今,他训练的武士全都因为他爷爷墓葬之事,四处走动,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何时回来,现在身边只有奶妈,唯一可以跟自己说说心事。
那些侍女倒也蛮勤快,给他准备一餐又一餐,此时,午餐已经弄好,正四处寻找奶妈。
看着他们回来,几个侍女快的端上饭菜,在旁边候着。
“你们下去吧!”
高轩让他们离开后,又亲自过去关上房门,坐回椅子上,说道:“奶妈,我是不是很可怜?”
“傻孩子,怎么这么说呢?”
奶妈边说边给他盛上一碗饭,站在旁边。
“奶妈…”
他哽咽着。
奶妈又快给他一杯水,站在后面。
“奶妈,你能坐下陪我说说话吗?”高轩喝了口水,站起来,拉着奶妈的手,饱含泪珠的祈求道。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她坐在椅子上着急的看着他。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看见你这样,少爷,你能说说到底怎么了吗?”
“我父亲…他骗我,骗我一二十年?”
高轩咬着嘴唇,眼珠子一阵滚动。
“少爷,高庄主到底骗了什么,是不是高老爷子的事情?”奶妈也知道昨天他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话也不说,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奶妈…他对不起爷爷,他说谎,他不让我们知道,不让我们知道爷爷就埋葬在九玄山…这么多年来,我每逢节日都要出外一趟,去祭拜爷爷,可是呢?”
高轩潸然泪下的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爷爷,可是我是高家的人,他是我爷爷,我父亲怎么能这么对他?怎么能这么对他?”
“少爷…高庄主一定有不得已苦衷,等到殇事完后,高庄主一定会向你说明原因,少爷…”
奶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不停的劝说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高轩平静下来,整个人也突然变化,眼神坚定的看着她,铿锵有力又带着丝丝不舍的说道:“奶妈,从小到大,你最疼我,我实在没有什么回报,这点银两你拿着,离开高家庄,好好过日子。”
“少爷…你不要干傻事呀!”
“奶妈,你放心,我长大了,不会再做傻事。”
高轩不等奶妈说话,立马呼喊一声:“来人,送奶妈离开高家庄。”
“少爷…少爷…”
“奶妈,从小到大,我调皮捣蛋,不少惹麻烦,每次都是你替我受苦,那一次,还差点因为我送了性命,我对不起你,我希望你离开高家庄后,能好好过日子,不要在替我担心了。”
“少爷…我哪也不去,我要留下来。”
“带奶妈离开,替我好好照顾。”高轩对着侍女说了句,又给侍女一些银两,便离开了院落。
奶妈知道高轩不愿意看着自己离开,自己先离开,这样或许要好受一些。
不一会儿,房门传来几声敲门声。
“进来。”
古丞还是一如既往,平静如水的说道。
她刚进来,立马说道:“这是高管家让我送来的饭菜,先生请尝尝。”
古丞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边快一闪,一下把杯子摔在地上,关上房门,转过身看着她,说道:“不要怕,我是人,不是鬼。”
“啊…”
云兮也立马领会,一声惊叫,又急迫的小声问道:“古丞哥哥,你怎么能来高家庄?”
“嘘…”
他比了个手势,快将云兮拉倒桌子前面,手指在上面滑动一排小字:“我必须来。”嘴上却说道:“姑娘,你还能站起来吗?”
“不要靠近我。”
云兮努力的喊出惊恐的声音,手指也在桌子上滑动起来。
“古丞哥哥,你是知道这高家庄多么危险的,这个时候,你怎么能来呢?”
“云兮,我来高家庄自然有我的目的,而且我有十足的把握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吧!”
古丞看着一脸担忧的云兮,轻轻的托起她的脸蛋,温柔的说道:“云兮,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云兮那个激动,既然忍不住眼泪哗啦哗啦流了下来。
那一年,干旱,颗粒无收,村子贫瘠,往年收成不好,大家本来都挨着饿,等待着秋收,可是三月连续干旱,农作物全部死掉,村子里的人不得不东奔西跑,死的死,逃得逃。
云兮那年十五岁,正直青春年华,人又长得漂亮,在逃亡的路途中,不少人垂涎她的美色,她父母极力反对,多数都是被别人暴揍一顿,平息了事,有一次,她父亲被人暴揍一顿后,那些坏人又要强行将她带走,她誓死不从,正当云兮也死相逼死时,欧阳瑞出现了,欧阳瑞救下了他们,给他们一点食物,并且让云兮乔装打扮,离开哪里。
他们离开的第五天,清晨,天才微微明亮,云兮还在昏睡中,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哭声。
醒来时,现她父亲死死抱着欧阳瑞给他们的那点食物,冰冷的躺在他母亲怀中,她母亲两眼深凹,整个脸上只有一层皮子包裹着脸颊,她神情恍惚的说道:“云兮,你父亲去了,我们也陪他去吧!”随后拿着块石头砸向自己。
她母亲没有忧伤,带着浅浅的微笑离开了她,永远的离开了她。
云兮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了,没有半点悲伤,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看着她母亲闭上眼睛,慢慢倒在血泊中。
这一天,她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或许是因为后面实在饿得受不了,或许是被那阵无情的大雨给淋醒了。
她把她父母用一些枯草,泥土,垒了个坟堆,带着那少许的食物离开,她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哪里才没有饥饿,不知道哪里没有流氓,只是漫无目的,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道是因为食物没有了,还是因为那场无情的雨,还是因为没有了父母,她倒下了。
仰头看着火红的夕阳,她浅浅一笑,就像她母亲最后的那抹微笑,浅浅的,淡淡的。
“啊…耶…”
她听见了声音,好久没有听见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张女人的脸蛋映入了她的眼颊,她害怕这张脸蛋,却又不出半点声音,蜷缩着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她觉得这张脸蛋很像母亲的脸蛋,那么熟悉,一双眼睛慈爱的看着她,好像在说:“姑娘,别怕,我是人,不是鬼。”
云兮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看见个人了,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来离开了人世,觉得悬挂在头上方的脸蛋就是奈何桥上的孟婆,她轻轻的吐出一句:“我们又可以团聚了。”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一张暖热的床上,床边一个可爱的孩子好奇的盯着她。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他。直到她身体恢复些,能下床走动,她才现自己是被人所救。
那一天,在那个可爱的孩子的引领下,她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房间里坐着个人,他看着她,微笑着。
她也看清楚了,这不是孟婆,只是一个男人长着一张女人的脸。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当时抱着一些碎枯草,躺在地上,嘴唇干裂,脸蛋没有一丝血色,也知道自己当时看见古丞时,微微的动了一下,也知道了那几天,古丞怕她害怕自己那张诡异的脸蛋,所以一直没有出现,一直都让涯血照顾,直到她入睡后,才到床边,看看她。
云兮又惊呼一声:“不要过来。”
手指却写到:“古丞哥哥,云兮不委屈,云兮一点也不委屈。”
“云兮,欧阳大哥已经来到庄上了,对吧!”
“嗯。”
云兮轻哼一声,靠的更近一些,微微点了点头。
她知道古丞聪慧过人,就凭自己来给他送茶水,他就能猜到欧阳瑞来到了庄上。
“云兮,高庄主已经起了疑心,小心为妙。”
云兮不知道古丞这话什么意思,随后写着:“欧阳大哥告诉我,你来到了庄上,我不放心,所以四处留心,现一个侍女端着茶水战战兢兢往这边走来,便猜到是你,所以赶了过来,你放心,那个侍女在外边等候,他们现不了。”
“嗯,那就好,你现在就回去,告诉欧阳大哥,让他立马去阻止高家庄派出的支援的人手,让老伯更顺利的截下那艘要命的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