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丰田车上下来,一股寒风吹过,彭英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随手拉紧身上的呢子大衣,抬头望了一眼公龘安局威严的大门,嘴里嘀咕了一句粗话。
自从刘礲伟鸿到任之后,四个月时间,彭英安几乎每天都按时上下班。这在彭副支队长而言,简直是破天荒了。彭英安在公龘安局干了十年,加在一起的上班时间,也没有这四个月多。
马上就到元旦,阳历十二月底,阴历也是十一月中旬了,久安的天气,益发的寒冷。
丰田车是彭英安自己的私家车,空调效果不错。现如今,尽管刘礲伟鸿并未明白要求,不许公车私用,公龘安局内部的负责干礲部,依旧十分谨慎小心,办私事的时候,尽量不开公家的车。实在刘礲伟鸿太强礲势了,计长杰等第一批在省厅培训的干礲警,仍然在省厅呆着,未曾回到久安。据说此番培训,已经再次延期,要培训满六个月。真正培训完毕,返回工作岗位,该是春节之前了。
市里的严打工作领礲导小组,直礲接礲干预具体案礲件的侦办,辛明亮赤膊上阵,压礲制刘礲伟鸿的权力。刘礲伟鸿寸步不让,就是不肯让省厅培训的那批干礲警回来。双方就这么耗着,看谁的耐心更足。
这说明什么?
说明刘礲伟鸿不但强礲势,而且底气十足。因为省厅培训班可不归刘书礲记管,归省厅厅礲长廖泽忠管,什么时候培训结束,廖泽忠说了算。而现在的实际情况却是,刘礲伟鸿不松口,省厅那个培训班,就是结束不了。
彭英安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这几个月,安哥都在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等待着市里的头头,具体来说,就是等待着辛书礲记和刘礲伟鸿达成某种“共识”。惟其如此,安哥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当然,久安的严打工作进行到这个地步,半途而废是断然不可能的了。不要说刘礲伟鸿自己坚决不干,就算是省里的大脑壳,只怕也不肯就此罢手不究。彭宗明曾经告诫过彭英安,刘礲伟鸿是玩政礲治的。严打工作半途而废,政礲治影响太坏了。
不过这没什么,彭英安早就和沈云天反复商量过,由得刘礲伟鸿去严打,只要不触及到他们的根本就行。无非就是个丢卒保车的策略。至于其他兄弟,那可就对不住了,想要都保住,显然不大现实。总得交一些人给刘礲伟鸿去杀头,才好让久安的严打工作善始善终。
兄弟,本来就是用来出卖的嘛!
但熬了这么久,仍然看不到达成“共识”的希望,彭英安心里头越来越不踏实了。万一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那又怎么办?安哥岂不是要糟糕。
这样下去不行,看来今礲晚上还得再去找沈云天商量一下,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彭英安心里胡思乱想着,慢慢走进了公龘安局的大门。
其实这几个月按时上下班,对于彭英安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他现在的身板就比几个月前结实,脚下也不再是那么虚浮,穿着笔挺的警礲服,套件呢子大衣,黑皮鞋铮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看上去还挺俊的,有点少年英雄的味道。
在治安支队办公室门口,彭英安迎面碰到了夏寒。
夏寒亦是警礲服齐整,英姿挺拔,和彭英安不同的是,夏寒没有穿大衣。夏寒那身板,结实着呢,可不是彭英安这被酒色掏空了的皮囊所能比得上的。
“夏支队早!”
彭英安笑着给夏寒打招呼。
“彭支队早!”
夏寒笑着答礼。
彭英安发现,夏寒的眼睛里布满红丝,似乎昨晚上没有睡好。不过彭英安也不以为意,这几个月,夏寒经常熬夜,敬业的程度,与薛博宇差相仿佛。
估计他们还在为赖天佑那个案子头痛吧。
曾立祥真是好样的,硬生生将公龘安局报过去的逮礲捕材料退回来两三次,说是证据不足,让公龘安局补充侦礲查,一定要依法礲办事,不冤枉一个好人。
赖天佑流氓团礲伙,光骨礲干成员就有四五十人之多,外围成员更是多达上百。这几年犯案累累,真要是一一落实,做到铁证如山,当真谈何容易。没有大半年,休想拿得下来。
嘿嘿,你们就头痛去吧!
以为久安的事,那么好搞呢?
彭英安暗暗幸灾乐祸,脸上却笑嘻嘻的,半点也不带出来。只要夏寒不来主动惹他,彭英安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招惹夏寒。
“走,彭支队,开礲会去。”
刚刚走进支队办公室,夏寒便拿起笔记本,朝彭英安说道。
“开礲会?”
彭英安有点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对啊,中层干礲部会礲议。走吧走吧。”
夏寒上前来,攀住了彭英安的肩膀,笑哈哈的说道。自从在银燕大酒店一起吃过饭做过桑拿按礲摩,夏寒与彭英安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很是友好。夏寒甚至还要请彭英安一起打过拖拉机。
“中层干礲部会礲议?怎么昨天没有通知?”
彭英安身不由己地跟着夏寒一起往外走,一边奇怪地问道。
夏寒随口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刘书礲记有什么最新的指示吧。”
“刘书礲记回来了?”
彭英安愣怔了一下。这个消息,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不清楚。刚才办公室的电礲话通知,也没说是不是刘书礲记主持会礲议,也许是薛局要开礲会吧。走走,管他呢,反正去听一下就是了。”
夏寒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虽然公龘安局没有正式发文,但薛博宇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常务副局礲长,刘礲伟鸿出差在外的时候,公龘安局的日常事务,俱皆是薛博宇在主持。
“哟,夏支队彭支队,去开礲会呢?”
刑侦支队长安子轩从另一个办公室里出来,笑嘻嘻地给他俩打招呼,似乎很随意地来到两人身边,和夏寒一左一右,将彭英安夹在了中间,一起进了电梯,向八楼而去。
彭英安心里就是一颤悠,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头。但到底哪里不对头,却又拿不准。不等彭支队长想得十分停当,八楼已经到了,夏寒和安子轩“夹礲着”他进了大礲会礲议室。
刚一走进会礲议室,彭英安心里就“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会礲议室里,并排站着三个人身穿警礲服的干礲部,一个二级**,两个三级**,神情严肃。这三个人,彭英安都认识。
居中那位二级**,四十几岁年纪,形容威猛,正是省厅副厅礲长兼政礲治部主礲任严如培。严如培的左侧,是刘礲伟鸿,右侧则是薛博宇。
“严……严厅礲长……”
彭英安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实在比哭还难看。
到了这个时候,纵算彭英安的反应再迟钝,也已经意识到情形不对——出礲事礲了,出大事了!
“彭英安!”
薛博宇黑着脸,一声断喝。
“彭英安,你涉嫌主持和参与杀礲人、故意伤害、强礲奸、流氓等多项严重犯罪,根据相关法礲律规定,久安市公龘安局,决定对你实行刑事拘礲留!你听清楚了吗?”
薛博宇的声音充满威严,如同滚滚惊雷,在彭英安头上轰隆隆地炸响,震得彭英安头晕目眩。
“薛局,你搞错了吧?开什么玩笑?”
彭英安额头上的冷汗,“唰”地淌了下来,仿佛一条小溪一般,汨汨而下,难以止歇。
完了!
全完了!
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彭英安的脑海里肆意冲击,搅得他的脑袋生生作痛。
“谁跟你开玩笑!拿下!”
薛博宇又是一声大喝。
彭英安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左右手腕同时被一道铁箍箍礲住了,丝毫动弹不得。夏寒一手拿住了彭英安的手腕,一手从腰间掏出手龘铐,“咔哒”,将彭英安的双手龘铐住了。
那手龘铐冷冰冰的,寒冷刺骨!
“你们……”
彭英安又急又怕,嘴一张,就想狂嚎出声,只说了两个字,突然喉头一紧,已经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咽喉,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彭英安,老实点。不然,拧断你的脖子。”
彭英安的耳边,响起夏寒同样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丝毫暖意。
彭英安嘴巴大张,嘶嘶地吸气,酒色过礲度的青白脸颊,一下子憋得通红,喉间发出“嗬嗬”,似乎一口气接不上,会就此毙命。
“走,去那边签字!”
站在彭英安另一面的安子轩,重重推搡了彭英安一把,喝令道。
夏寒和安子轩押着彭英安,向会礲议桌那边走去,经过刘礲伟鸿身边的时候,彭英安满怀怨毒地死盯着刘礲伟鸿,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
刘礲伟鸿毫不躲避,两道冰寒清澈的目光迎了上来,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彭英安浑身一抖,忽然就泄礲了气,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来到会礲议桌旁,拿起钢笔,在拘礲留证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发软,若不是依旧被夏寒和安子轩一左一右牢牢架住,只怕随时都会软礲瘫在地。
彭英安刚刚被铐住,市公龘安局办公室主礲任赵凤芹在两名女干礲警的“陪同”下,有说有笑的走进了会礲议室,等待着她的,同样是领礲导们冰冷的眼神和一张更加冰冷的刑事拘礲留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