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阁下,池田市长委托我在此迎候阁下和来自京华市的尊贵客人!”
加藤正夫来到刘伟鸿面前,鞠了一躬,一板一眼的说道。日本人说话本来就十分刻板,这个加藤正夫尤甚,瞧他这个样子,就好像早上出门时摔了一跤,折了门牙,满脸晦气,哪里像是欢迎贵客?
“谢谢池田市长!”
刘伟鸿定定地站在那里,微笑说道。
日本人不懂礼节,刘书记还得讲究。照过去的话说,乃是上邦大国,自不能与化外蛮夷一般见识。当然现在世界大同了,大家都是地球村的一员。
“书记阁下,各位尊贵的客人,请!”
加藤正夫又是一鞠躬,却不和书记阁下以及尊贵的客人握手,径直延客入内。客人太多,正主尚未莅临,加藤正夫此举虽然不大合理,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刘伟鸿也没打算和这个板着死人脸的鬼子握手,在加藤正夫的引领之下,缓步登上台阶,一行人簇拥着书记阁下向市政厅内走去。
加藤正夫将刘伟鸿等人,引进一个较大的会客室,里面是两圈沙发,成半月形排列。根据日程安排,今天上午是礼节性的会见,双方就一些彼此都关注的问题,交换看法,友好会谈。然后是池田二男代表大屋市政府宴请京华的客人,并不涉及到具体的合作谈判。
这个会客室,倒是比较现代化,都是布制的沙发。工作人员引领着刘伟鸿魏凤友厉处长等人入座。高尚坐在刘伟鸿身边的椅子里,脚下搁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里面装的是京华市出产的工业品。按照双方事先谈妥的访问流程,京华代表团将和大屋市高层负责人互换礼物。
这也是外交上常有的礼节。
几名身着职业套裙的年轻女子,紧着给客人们奉上茶水。
日本绿茶和华夏绿茶在制作方法上有所区别。华夏绿茶多用炒制杀青,泡出来的茶汤香味突出,茶味浓。日本茶叶多用蒸汽杀青,再在火上揉捻焙干,或者直接在阳光下晒干,这样的茶色保持翠绿,茶汤味道清雅圆润。也只有日本本土的茶叶才具有这种与众不同的特点。
加藤正夫在另一侧落座,举起茶杯,皮笑肉不笑地开始介绍日本的茶道。据加藤所言,现在敬奉给诸位客人的,乃是日本国最高级的茶品——玉露。加藤解释说一百棵茶树里也有可能找不出一棵来生产玉露,可见对茶树要求之高。在发芽前二十天,茶农就会搭起稻草,小心保护茶树的顶端,阻挡阳光,使得茶树能长出柔软的新芽。将嫩芽采下,以高温蒸汽杀青后,急速冷却,再揉成细长的茶叶。这样生产出来的茶叶,就叫玉露,涩味较少,甘甜柔和,茶汤清澄,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不过刘书记似乎并没有喝出什么仙气来,他还是更喜欢喝本国绿茶,香气馥郁,味道浓烈,饮之舌底生津。不像日本的饮食,什么都讲究个清淡。
而且,今天乃是正式的友好会谈,可不是参观日本茶室,听茶艺师“讲道”。不知道这加藤正夫好整以暇地给大家介绍茶道,是何用意。
加藤正夫在那边滔滔不绝,刘伟鸿的双眉都微微蹙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点过一刻,超过了预定的会谈时间十五分钟,池田二男依旧不见踪影。
照说主人正在说话,客人抬腕看表,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鉴于昨天抵达日本之后,大屋市方面的种种反常表现,乃是日本人失礼在先,书记阁下也不必对他们太客气了。
很显然,刘伟鸿蹙眉和看手表的动作,刺激到了加藤正夫,正在喋喋不休地讲解日本茶道的国际交流课课长终于闭上了嘴巴,等刘伟鸿抬起头来,便问道:“书记阁下,有何吩咐?”
刘伟鸿也不客气,说道:“加藤课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双方约定的会谈时间,是上午十点。现在已经是十点十五分了!”
你跟我装什么糊涂?
“啊,对不起。是这样的,池田市长正在召开市政会议,回答议员们的咨询。可能要耽搁一会。”
加藤正夫嘴里说了“对不起”,但语气却是十分轻松,似乎池田二男的耽搁,乃是理所当然,如果刘伟鸿不问,他可能连这个解释都不会有。
刘伟鸿双眉一蹙,说道:“加藤课长,池田市长难道不清楚我们会谈的时间吗?”
那鸟议员的什么咨询,你非得安排在今天!
加藤正夫嘴角一扯,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书记阁下,市长先生当然清楚会谈的时间。原本市政会议会在会谈之前结束,不过议员们可能有较多的咨询,需要市长先生答复,所以,略有耽搁。请书记阁下和客人们先喝茶,市长先生应该很快就到了。”
刘伟鸿淡然问道:“加藤课长,那么请问,池田市长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过来呢?”
“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请书记阁下放心,市长先生一定会尽快赶来的。”
刘伟鸿再次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随即说道:“加藤课长,请设法通知池田市长,我们会再等他十二分钟。十点三十分,如果池田市长还不能结束那边的会议,那么我们只能另行约定会谈的时间了。”
所有代表团成员都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萧瑜情脸上更是露出振奋之色。
短短十几个小时,萧二小姐可着实憋了一肚子火气。
刘伟鸿这个话,声音平静,但语气之笃定,却明明白白向日本人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强硬的态度——十点三十分,池田不到,书记阁下立马起身就走,绝不含糊!
加藤正夫的双眉扬了起来,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的神情。显然没料到刘伟鸿的态度,会如此明白如此强硬,这个可是与他以往对华夏国官员的认知大不相同。以前也不是没有华夏官员访问大屋市,但全都温文儒雅,对日本方面的刻意怠慢,视而不见。
谁知道刘伟鸿毫不买账!
果然是年轻气盛。
“好,请书记阁下稍候,我这就去知会市长先生!”
加藤正夫犹豫稍顷,便即站起身来,急匆匆地离开了会客室。谁知他这一去,就没了声息。不但迟迟不见池田二男的影子,连加藤正夫本人也不见了。
会客室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也越来越尴尬。
十点三十分,依旧不见池田出现,刘伟鸿一声不吭,起身就往外走,脸色依旧平静。这个动作,顿时让其他代表团成员都愣了一下,萧瑜情第一个起身,跟在刘伟鸿身后。稍顷,大伙都回过神来,纷纷站起身来,板着脸往外走。
“书记阁下,书记阁下,请稍候……”
原本坐在加藤下手的野村见刘伟鸿竟然真的起身离去,顿时急了眼,连忙跟着起身,急匆匆地叫道。
刘伟鸿理都不理。
就在这个时候,会客室外响起脚步声,随即十几个日本人迎面走了过来,当先一人,头发花白,眼袋老大,正是大屋市市长池田二男。
“书记阁下,你好!”
见刘伟鸿已经走到了会客室门口,池田二男吃了一惊,连忙加快了一点步子,高声说道,布满老年斑的皱脸上露出了笑容。
刘伟鸿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平静地望着池田二男,说道:“市长先生,你好!”
“书记阁下,抱歉抱歉,市政会议的议题比较多,耽误了一小会,让书记阁下和客人们久等了。请多多原谅!”
池田二男来到刘伟鸿身前,深深鞠躬。跟在他身后的一堆西装革履的日本人,也一齐鞠躬。
“市长先生公务繁忙,我们能够理解。不过如果再有类似情况,请市长先生提前做出合适的安排,我们可以另行约定会见的时间。”
刘伟鸿脸上也带着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
你老小子在我面前摆谱,端臭架子,现在随口一句抱歉,就想“化干戈为玉帛”,让我“尽弃前嫌”,哪有那么容易?
告诉你,下不为例!
“当然当然,是我们失礼了。我再次向书记阁下和诸位贵宾表示歉意。来,书记阁下,里边请!”
池田二男也知道这一回,怕是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碰上了不好对付的硬茬子。己方理亏在先,却是不好对刘伟鸿勃然作色,只能再次鞠躬,表示歉意。
不过这老鬼子嘴里说着道歉,眼神却十分凌厉,可见在他心里,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似乎刘伟鸿等人,并不是他请来的客人,而是狭路相逢的仇敌。
池田这个老鬼子,年过六旬,是日本国内著名的右翼政客,对华夏国一贯不抱什么好感,时不时会发表一些“踩线”的言论,此番邀请京华市代表团访问大屋市,一来是友好城市之间必须要有些正常的交往,不得不然。二来只怕是别有用心。
刘伟鸿暗暗提高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