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雾犹如巨兽在夜里肆无忌惮的膨胀到山谷高地的每一个角落,浩荡似水。
所有物体都在如烟如潮的浮雾中隐没,偶有惊起的鸟兽在雾气中飞起,但又很快的消失在雾霾里。
然而在这座环形的山谷内却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与血腥气,谷口有一处阔达百米的入口,雾气将视线降低到了五十米范围内。
湿答答与怪石纵横的一路,倒下了许多奇怪的怪兽尸体,有四肢的,有无足爬行的,有狰狞长着数对肉翼的,它们堆叠在一起,倒在这入口通往内部的道路上,周围还有被炸出来的黑色弹坑,残留的弹片在四周留下了足够凌散的肢体与冲击力。
一块岩石后面一道纤细的身影猫着腰蹲到一只四只如同羊兽的怪物身边,带着作战手套的手灵活的挥舞着一把匕首在这头怪兽身上切割肉块。
这人带着斗篷包裹着脑袋,机警的抬头看着四周的情况,突然看不清楚尽头的雾气里传来了异响,这人果断的把切好的东西扔进后面一个战术背包里,然后灵活的贴着岩石离开。
果然好不一会,一条长着两个脑袋的怪蛇从雾气中延伸下来,它嗅了嗅地面那个人类留下的气味,两个脑袋竖起来吐着蛇信子,它扭动着粗大的身躯渐渐顺着岩石滑动而去,也不知道是在原地等待猎物还是寻着猎物气味追寻而去。
然而,提前感觉到危机的那个人类顺着谷地凌乱的山石,如履平地的踏着岩石如同一只灵猫一样钻向前方,在雾气中走了百米后,前面出现了一座横在两侧山峭的城墙,它高达十几米,墙头上面构筑着沙袋岩石混搭的战壕,三门主力火啸机关炮分别架设在上面,墙壁下方还有不规则的数个碉堡机枪口。
只见那个躬身的人对着墙头一个尖锐的口哨,城墙那道厚重的钢铁构造城门咣啷咔咔的拉起!
可是突然,山体一块石子滚下来,等待着门开启的那个人身形如同触电般从原地弹开,雾气中左侧山峭上一条粗大的黑影快速飞扑下来!
然而扑空,撞在一堆岩石上!
嘭!
那道身影顺着地面滚开一段距离后,迅速抽出身上的两把长筒手枪!
嘭嘭嘭——
光点如线,子弹不断射击那道黑影!
城墙上面一门‘火啸’机关炮迅速调动瞄准下面自己人射击的方向,哒哒哒——
机关炮口疯狂的转动起来,喷射出狂怒的火舌。
子弹密如劲雨般砸在那块区域,砸在土石上钉出无数火花雨碎石飞溅!
子弹的冲击也让那块区域的雾气被驱散了一些,这才让人清晰的看见那道埋伏袭击自己人的是一条粗大的双头巨蛇,子弹无情的砸在它身上,任由它皮糙肉厚也无法抵挡‘火啸’机关炮的怒火,无数子弹在它身上撕出大片血肉,它挣扎本能的将身躯缩成一团,想以此保命。
可火啸机关炮轻易的将它硕大极长的身躯打成马蜂窝,它痛苦的挣扎拍动,四周的岩石被拍飞滚落。
火啸机关炮的火力也是维持了几分钟,短暂倾泻下来的弹雨,足够让这条双头巨蛇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下面那个人收起手里的手枪,顺着拉起一点口子点铁闸门滚进去,铁闸门轰然重重落下,隔绝了外面危险的世界。
闸门内又有一条战壕横在门口处,趴着几个人在那里,一门火啸机关炮也对着门口,只要进来的不是人类,趴在战壕后面的战士就绝对会扣动扳机,把进来的生物打成碎片。
不过进来的人缓缓揭开包裹住自己的头巾,露出一张英气飒爽的脸,让的那些战士们这才松了口气。
“别开火,是琴琴回来了!”
看见是熟悉的人回来,战壕后面的人立即示意大家放松警惕,这才消除误会。
付琴琴冲战壕后面的几位熟人点点头,其中一个是身形矮小的加加,她停下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丢给他。
加加愣了下,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吃吧,我不饿。”琴琴说完便离开了。
加加看着这个背影,始终如同妹妹一样,他无奈摇摇头,把那块巧克力如同宝贝一样塞进迷彩战斗服的胸前口袋。
可这一举动也不小心牵扯到了他腹部伤口,他掀开衣服,腹部包扎的纱布隐隐透着殷红的血迹,他平稳呼吸,大气不敢喘,尽量减缓疼痛。
付琴琴走在城墙狭窄的通道,这是一座临时基地,只有一座城墙横在山体面前,后面是掏空的基地仓库与建筑群,并不大,只有仓库还有五六间房间,还有一条修建通往后面的通道,只可惜那条通道现在已经被封死,现在能出去也只有面前那条雾霭弥漫的通道,只是车辆根本无法通行。
付琴琴碰见了好几个熟人,一一打招呼,然后走进一间灯光微亮的房间,把背包丢给一个负责做饭的人,然后疲惫的在一张沙发上坐下。
马队与一名半边脸包扎着纱布的中年人在一张桌子上讨论着当前的局势。
马队瞥了一眼付琴琴,见她没受伤,便放下心来。
“大海,我们还有几个人有完整战力?”马队问。
“完整战力的还有十八个,加上其他队受伤没下火线的伤员,应该还有二十五个左右。”那名脑袋包扎纱布的队长跟马队说道。
“如果不是这个基地后面有个仓库存放着弹药,我们这四支小队估计就真的栽在这里了。”大海握拳砸在桌上,显得有些怒气冲冲的。
这个时候,大富哥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他咳嗽着钻进房间找到一个水杯,喝了几口水这才停歇下来。
“怎么样?通讯雷达怎么样了?”马队问。
大富哥摇摇头,凝思道:“不是我们通讯雷达出了问题,我觉得……好像是什么东西干扰了我们的通讯。”
“这次我们明显是被人卖了!”怒气未止的大海再度一拳砸在桌面上,显得极为恼火。
“不过我敢肯定,我们的求救信息肯定有成功发出去的。”大富哥推断道。
“那怎么还没人来救我们?都快三天了,这基地里储存的物资也不多了,就算我们能撑下去,外面那些东西也不会让我们活着出去的……”大海显然想不明白。
“你要想走,没人拦着你。”付琴琴突然在边上说道。
“你!”大海看着这个面容冷峻的姑娘,有些微怒道看着她。
马队看着付琴琴,并无责怪道意思,反而拍拍大海的肩膀,表示安慰:“大海,我们理解你的心情。”
“理解?你有我半数队员都在战斗中牺牲都经历吗?怎么能不激动!老子就算活着回去,怎么去跟他们家里人交代!”大海拍桌站起来。
“那你就别活着回去。”付琴琴厌烦的看着这个只会抱怨的老男人。
“你!小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技不如人,能怪谁?”付琴琴厌恶的看着他说。
“琴琴!”马队开口制止道。
付琴琴看了一眼那个有些强忍着发怒的队长,然后从沙发上弹起来出去了。
房间里依旧传来了大海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付琴琴走出房间也是不爽的碎碎念。
“一个废物有什么好抱怨的!”
她踢飞一块石头,然后走到另外一间房间,靠在门口,看着狭窄的房间,蔡毕正在忙碌着,因为这间房间躺着四五个伤号,还有两个女队员在帮蔡毕打理着这些痛苦哀吟的伤员。
蔡毕瞥了一眼有些不爽的付琴琴,低着头给一名伤员换药,“回来了?”
“嗯。”付琴琴抱着手斜靠在门边上,不太想说话。
“谁气到你了?”蔡毕又瞄了她一眼,对于这个女人的脾气,他做死过无数次,显然是了解得很。
付琴琴依旧不说话,看着蔡毕专心致志的在给伤员换药。
大标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听过一句叫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古谚吗?我可从来不觉得人将死了说的话会是善言,往往有很多人死的时候,说的都是极其恶毒的话语,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去诅咒别人,不管有没有用,至少是无缘无故产生的快感欲望让他们得到满足。出于造物主的一切都是善的,可是到了人的手里,才都变成了恶啊。”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付琴琴显然懒得去思索蔡毕所说的话语深度。
蔡毕看见琴琴的心情好一些,笑了笑便转移话题道:“好吧,那我们聊点别的,有没有花非凡跟大标的消息?”
“没有。”付琴琴冷冷的回答道。
“哎。”蔡毕绑好纱布,叹了口气,“你说这两个家伙该不会丢下我们回联邦了吧?”
“不知道。”付琴琴也不知道,也懒得想去知道。
“哎,众生好度人难度啊。”蔡毕说道,“我要能活着回去,我要吃饱睡他个三天三夜!”
噗噗噗——
也在这个时候,基地城墙上面的火啸机关炮声打断了基地的短暂平静。
战斗又再度打响了。
蔡毕才抬头,发现门边靠着的付琴琴已经不见踪影,他叹息完幽幽道:“事与愿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