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你们这是把车开哪儿来了?”差点被穆宽的急刹车甩到前排,舒慕揉着撞疼的脑门两眼喷火瞪向后视镜里的穆宽,可没等他把火气撒完,眼神就不受控制地转向了挡风玻璃外那片如仙境的白雾朦胧里。
这场面,似曾相识啊,比飘云影视城那版可逼真多了!
扒着窗子往外张望,舒慕死的心都有了,他不就是睡前忘了嘱咐经纪人别走这条路么,要不要这么点背,走一回中一回啊!这绝顶的运势,不去买彩票来个身价翻倍简直不科学。
“我,我也不知道把车开哪儿来了。”穆宽说话的声音都发抖了,他的预感告诉他继续留在原地很危险,应该立刻离开,可莫名的他就是不想踩油门,好像车子开出去就会撞到两侧的山壁。和见鬼比,车毁人亡什么的才是最没转寰余地的。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大家死了都是鬼,谁也不用怕谁,总比撞到什么死无全尸要好。
“高人,眼前这局面怎么破?”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看向覃坈,果然见到对方摇头,舒慕如泄气的皮球般瘫在后座上。他记得远泽道人说过,如果任由鬼物作祟,要不了多久这条路就会成为死地,掐指算算,离上次撞鬼也一个多月了,既然鬼打墙还在,是否说明远泽道人抓鬼失败,而这条路也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不归路?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把四周的窗子关严,穆宽紧了紧衣服,觉得冷又把空调打开,这时候他无比庆幸后排坐着舒慕和覃坈,就算他们想不出逃离困境的办法,至少可以占据两个位置,免得他胡思乱想,总以为后排坐了个长发遮脸的女鬼。
既然见鬼不可避免,那能不能赏他个漂亮点的女鬼啊?当了这么多年经纪人,他的颜控属性早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了,看到太丑的会影响食欲……
穆宽还在满脑子女鬼飘飘,舒慕则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身边还有个覃坈,即便对方目前战斗力是个渣,好歹也是曾收服过鬼魂的高人。高人,总会有点特殊的保命高招吧?
再说上次在这条路上遇到远泽,谁敢保证今天就遇不到,保不齐这会儿又是远泽在和恶鬼斗法弄出个鬼打墙加结界,只要找到远泽道人,他不是又能安然脱困了!
“继续开车吧,车速不要太快,这周围可能有断崖和转弯,小心别把车开到山下面去。”鼓了半天劲也没敢徒步下去找说不定在不在的远泽道人,舒慕只好拍拍经纪人的肩膀,示意他别那么紧张。就算困住他们这位是个鬼中的极品高手也没什么大不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就不信闯过了那么多鬼门关,见了那么多鬼,还迈不过眼前这个小门槛。
“不是吧,真有悬崖啊?”穆宽夸张地吞咽着口水,为自己空前灵验的第六感点赞,幸好他方才没有方寸大乱一顿狂飙,真要是把车开成滑翔机,如今仨人应该早变相片了。
还是立体全彩色凹凸有致版。
“嗯,别担心,咱们会平安出去的。”用力捶着经纪人肩膀,舒慕寄希望于对方能控制好情绪,别激动过了头把油门当刹车踩。
车子重新上路,舒慕忍不住回头向后张望,怎奈雾气越来越重,灯光也变得恍惚,根本看不到后方有没有跟随的车辆,也不知道唐剑文和康俊怎么样了,希望他们没有受到影响平安离开。
“他们没有跟进来。”看出舒慕在担心什么,沉默的高人终于开口。平日他对人类的生气并没有太敏感的认知,但唐剑文这个人不同,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伐之气,如果对方在附近,他一定能感觉到。事实上,打从车子被笼罩在白雾里,他就彻底感受不到唐剑文的气息了。
“希望他们平安脱困,更希望唐老板不要死脑筋,发现咱们不见了就赶紧找高人来营救。”虽然舒大少怎么想都觉得唐剑文报警的可能性更大。
“远水救不了近火,靠他还不如靠自己。”见舒慕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尤其那个人还是让自己莫名排斥的唐剑文,覃坈那张脸瞬间沉下来,语气也不禁带上三分狠戾。外面有未知的危险不假,但他不见得就对付不了。
不过他真的想不起来要如何对付就是了。
“是啊靠自己吧。”两眼忽东忽西地在浓雾里寻找,舒慕压根没感受到覃坈身上的低气压,他现在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眼睛上,既希望看到远泽那略显猥琐的身影,又希望什么都不要看到。以他浅薄的灵异知识判断,能把一条路变成死地的鬼物,长相绝不会太英俊。自打见过鬼,舒大少坚信看不见才是最幸福的,心理承受恐惧就够了,千万不要再折磨他的眼睛和审美了。
“你在找什么?”两眼不错神地盯着舒慕,覃坈终于发现对方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想等对方主动解释又压不住好奇心,最后只得故作平静地询问。前面的穆宽听了也忍不住侧头看他,舒大少脸色是不太好,但表情却不太像撞鬼,难道外面除了怪力乱神的东西,还有别的?
“我在找一个长得很像猴子的高人,”两眼继续在雾中找寻渺茫的求生希望,舒慕简单地讲了下自己初次撞鬼的经历,“可惜他送我那枚铜钱被我不小心塞进存钱罐了,不然咱们也许还有离开这里的机会。”
没见识过“吉祥如意”发威,舒大少固执地坚信那是因为有个材质诡异的存钱罐挡着,铜钱发挥不出威力,若是把铜钱随身携带,搞不好他们整个剧组都不会撞鬼呢。
覃坈边听舒慕讲边把双手握成了拳头,那枚铜币他自是不陌生,上面附着了怎样的力量他也一清二楚,若非舒慕阴差阳错将铜币丢进存钱罐,他又怎能……
左掌掌心阵阵发烫,覃坈微皱眉头,趁着舒慕和穆宽都没注意的时候飞快低头看了一眼,掌心正中腾起烧铁般的赤红,一枚外圆内方、上面刻着繁复花纹和古怪文字的铜币若隐若现。
“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个人啊?”小心翼翼开车的穆宽突然喊了一嗓子,惊得后座两人同时一震。舒慕急吼吼趴在前座靠背上眯着眼睛往外看,只是雾气太重,他根本无法判断外面那个是人是鬼,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肯定不是他在找的远泽道人,两者身材差别一目了然,除非这阵子远泽一直在吃猪饲料又二次发育了。
覃坈眼睛眯了眯,左手霍地握紧,片刻后再张开,手掌又恢复了正常时的模样。
……
康俊抱着肩膀哆里哆嗦地在白雾中摸索,若是没有经历过晚上飘云影视城那一幕,他会以为眼前的只是普通雾气,虽然半夜下雾怎么看怎么不可能,但他宁愿相信这是大自然在展示自身的强大与不可思议。
可前车之鉴还在眼前,他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明明才从车上下来一分钟,走了几步路,周围的环境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唐剑文和他的车已经彻底不见了,康俊环抱的双臂又紧了紧,幸好唐剑文没有追过来,不然害得对方也深陷险境,他会良心不安的。
胸口的阵痛压下对未知的恐惧,康俊不断在内心对自己说:舒慕的车也许就迷失在这片浓雾了,他要去救他们。
可到底要怎么救?康俊甩甩脑袋,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先找到人再说。
拖着不利索的伤腿慢慢往前蹭,周围的雾气更浓,似乎连路边的灯光都穿不透,康俊的上下齿相互磕碰着,不仅是害怕,更是因为冷。
初秋的气温还是挺高的,平日这个时间如果不下雨,穿个单薄的衬衫就很暖和。而现在,气温仿佛骤降了十度,而且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扫扫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康俊无比庆幸下车时把盖在腿上的外套带了出来。受伤的腿受不了一点凉和潮气,不拍戏的时候都要盖毯子,这几天伤势没那么疼了,他也懒得出来进去的带着那玩意,索性换成了自己的外套。
穿上衣服,肢体的冰冷有所缓解,但内心的寒意却久久不散,康俊攥紧拳头,一而再为自己打气。他从未想过独自一人面对如此诡异的场面,但只要想到还有其他人被困住雾里,他就会升起无限的勇气,支撑着他克服内心的恐惧,一步步走向危险的中心。
……
“我说,我怎么觉得那玩意不是个人呢?”穆宽扭着脸跟舒慕和覃坈说话,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盯在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上。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怪不得在浓厚的雾气下还能看到对方的身影,敢情这位浑身上下自带光源,而且好死不死正是恐怖片闹鬼现场最常见的荧光绿。
“没准他穿的是最新款清洁工制服呢!”舒慕紧张的汗珠噼啪掉,他见过不少清洁工穿着特制的制服打扫卫生,有橙红色,有荧光绿,天黑或雾重的时候还会在身上安装会闪的小红灯,提醒驾驶员们小心别撞到他们。
“你见过这种形态的清洁工吗?”穆宽抽空囧囧有神地白了自家艺人一眼,身残志坚自力更生的清洁工不在少数,可他敢拍胸脯保证没有一个能和眼前这位匹配。两米有余的身高配熊一样的体魄,肩膀一边高一边低,似乎是右边的腿伸不直?左边的手臂又太长了点,让人有种他右腿短那节接到了左臂上的错觉。没有迈腿的动作,身体却不停向他们靠拢,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飘”么!
何况这种荧光绿带着股森然的味道,和清洁工穿的制服完全不是一个色系,要说这位把阎王爷家门口的灯笼套身上了,穆宽觉得还比较有说服力。
“你们躲在车里别出去,车门锁好。”长发无风自动,覃坈眼中划过危险的赤红,对手离得愈近,他骨子里某种蠢蠢欲动的因子就愈活跃,那种感觉仿佛一万米长跑刚结束就被泼了盆加冰的冷水,透心凉到毛骨悚然。
“喂,你行不行啊?”一把拉住要下车的覃坈,舒慕有些紧张,“要是没把握还是别出去了,没准这东西就是路过,咱不招惹他,他也不会招惹咱们呢。”
阴冷地看了舒慕一眼,覃坈喉咙深处似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哼”,舒慕被如此陌生的神色吓得一缩手,覃坈趁机推门下了车,大踏步直奔离车子不到两米的大块头。
浆糊一样的雾气霍地翻滚起来,犹如潮水般上下左右晃荡,几乎凝结成实质,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粘腻得上不来气。雾气滚动间化成千丝万缕,如情人的长发肆意缱绻,像在诉说女儿家心底最缠绵的相思。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覃坈如世间最不懂风情的莽汉,大踏步间带动的风将女子的痴情尽数吹散,徒留一地心伤与无尽的哀怨。
怨妇不甘愿地缠上那看似乌黑实则泛着深色红光的长发,正准备说几番挽回爱人心意的情话,哪成想这头发竟如烧过的烙铁般,顷刻间将靠过来的浓情蜜意化为丑陋的灰烬。
密不透风的雾气被撕开了个小小的口子,顷刻间又被涌过来的雾气所遮掩。
毫不理会身边背后的暗潮涌动,覃坈踏着稳健的步子走到车前,正对上刚好走过来的大块头。
饶是自恃见多识广,覃坈还是被眼前这东西的形象震撼了,上半身还能勉强算是个人,下半身却惨不忍睹,右腿确实比左腿短很多,这是因为右腿由两节小腿骨拼成的,而左腿则是由两条大腿骨拼成的。拼接处血迹早已干涸,个别地方还露着白色泛黄的骨头渣,也真难为他这么大热的天还没发臭生虫,卖相是差了点,好歹不至于让人倒足胃口。
那条过长的手臂接了三节臂骨,最上面一节均匀细致,应该是保养不错的女人上臂,接着的却是一节粗壮,一看就是个有良好健身习惯的成年男人的上臂,最下方连着嫩如藕的小孩整条手臂,整个臂膀同样拼接的很粗糙,覃坈研究半天也没想清楚这么多零碎是怎么拼在一起、在没有螺丝万能胶固定的前提下还能不散架的。
这要是一脚踢过去给踹散架,是不是有点欺负人的嫌疑啊?
感受到覃坈的气息,大块头停下脚步,空洞的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当对上覃坈那双冷淡中带着一抹好奇和探究的眼睛时,顿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刚爬到前排副驾驶的舒慕被刺激得一闭眼,影像却被瞬间印刻在脑子里,在那两束怎么看怎么像车尾灯的红光里,他竟解读到了贪婪的意味。
“虺虺!”大块头咧着嘴爆发出一阵类似打雷的声音,不过他没老天爷那么浑厚的底气,颇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搞笑感,至少在覃坈听来,这动静不比被抢了口粮的阿汪多几分威慑力。
覃坈淡定如常,车里的两位可受不了了,大块头一开腔,舒慕和穆宽就如被大锤擂在胸口般身体向后仰倒,又被椅背拦住反弹回来,几番折腾,半条命都快被震没了。
眼前涌来一波又一波黑雾,还夹杂着几颗闪烁的小星星,舒慕无力地张着嘴,神似离水的鱼瘫在座位上苟延残喘。这种感觉就跟被压路机碾过差不多,他这凡夫俗子的小身板再怎么锻炼也遭受不住。
旁边的穆宽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整个人跟没了骨头似的,要不是系了安全带,可能已经出溜到座位下面了。
耳边又麻又痒,还带着点怪异的清凉,舒慕费力地抬手摸了下耳边,触之粘腻,夹杂着腥甜的味道。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