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齐刷刷落到唐剑文身上,虽说这年头每个人都可能遭遇变态从而上升为被灭口的目标,但横看竖看,唐剑文的概率都比在座其他人要高的多得多,谁让唐老板不仅可能招惹变态,还曾变态地招惹别人呢。
唐剑文在生意场上得罪过的人,不要太多哦!
“咳咳,唐老板,你要不要好好回忆下,谁可能会暗中对你下杀手?”看其他人都没敢张嘴,康俊鼓足勇气,又连喝两大杯水,这才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问出口。他的话刚说完,其他人一致点头,他们可不想再遇到一次这种无差别的被鬼追杀了。
就算他们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那些无辜失踪以及丧命的人想啊!
好吧,说到底其实还是为自己想。
“如果我想杀人,会选更稳妥也更简单的方法。”唐剑文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去,直到把所有人看得东张西望就是不敢和他对视,才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和问题完全不沾边的。
杀人的方式多种多样,雇杀手也好,用商业合作或竞争逼得对方走投无路,可选的靠谱方法多得是,所以唐剑文总结:会大费周章用鬼杀人的,不是个疯子,至少也是个傻子。
“唐老板,你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疯子和傻子的想法,你和他们还是有点区别的。”远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他左右的舒慕和穆宽同时赏了一肘子——你这话是影射唐剑文也不是正常人吗?他就算真不是个正常人,也不要说出来好吗,大家心知肚明就够了,说出来会有生命危险啊!他们可不想刚告别恶鬼的追杀,转头就被杀手团盯上。
也不知谁阴差阳错正顶在他伤口上,疼得他瘫在沙发靠背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其实,你们不觉得用鬼杀人才是真正无形的吗?”看话题越扯越远,康俊好久没因说话紧张而红的脸又浮起了苹果色:“电视电影里都是那么演的,我们常规想到的方法没有哪个是真的天衣无缝,这些把柄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被对手翻出来,然后杀人的人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要是我想杀一个人,而我或者我认识并且信得过的人又恰好懂这些,我会把用鬼当成第一选择。”
杀人于无形,这才是完美的谋杀。越多人不相信世上有鬼,凶手就容易隐藏自己,就算闹出大响动,凶手也不用担心那些血雨腥风会算到他的头上,因为你毫无证据。
众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唐剑文身上,康俊的分析合情合理,所以想找出凶手,就只能靠唐剑文去回忆平时和他有交集的人的点点滴滴,争取从中找到可疑对象。
若是别人说这话,唐剑文可能还没这么快妥协,但康俊说就不一样了,唐老板难得认真地把身边所有人,包括毫无可疑的助理和秘书都想了一遍,最后无奈地摇头:“我想不到。”
在昨晚见到大脸和追着他跑的恶鬼之前,他对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一直抱着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态度,他的立场如此,因此就算身边真有鬼鬼祟祟的人,他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要不这样,你把所有你得罪过的,得罪过你的,你招惹过的,招惹过你的统统写下来,我们挨个去调查?”用鬼害人的人九成九是针对唐剑文,那围着他展开调查,应该很快就能得出结论吧。
唐剑文又闭上眼认真回忆一遍,然后给了个让所有人都绝望的答案:“太多了。”
“……”这回所有人都变成了泄气的皮球,唐剑文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甚至国际上都有不少合作案,就知道和他接触过的人数量有多少,都不说每个认识的人都得罪下,就是每次合作案里得罪一个人,都够他们调查个一年半载。问题是眼下这局面,容许他们调查那么久吗?搞不好天一黑,就又有无数恶鬼找上门了吧?
“找凶手不现实,那咱先把失踪的人找回来行吗?”悻悻地踢了踢还在装死的远泽道人的脚,舒慕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昨晚一宿没睡又忙着除鬼,最后又当了把深藏功与名的搬运工……为什么总让他这个普通人干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儿!
腰又疼了。
“那些人中的大部分应该都没死,可能像我昨晚那样,被转移到山里的哪个犄角旮旯了。”说起这个,远泽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些,进度假村的时候他就发觉这里虽然鬼气弥漫,却没有太强烈的怨气,如果度假村的游客和工作人员全都死于非命,那这些人的怨气加在一起,可是相当恐怖的,到时称霸度假村的就不是那些外来的恶鬼,而是这些刚死的新鬼了。
舒慕听了索性把眼睛都闭上了,度假村依托的这座山延绵不绝不算,两头还连着闹鬼的影视城和频繁出意外的环城公路,天知道上哪儿去找人。
“小伙子,不要这么没精打采嘛,希望总会有的。”远泽拍小鬼似的拍拍舒慕的脑袋,却被舒大少暴起镇压了。墙角的大脸同情地看了远泽一眼,心里想着:多亏覃兄弟还晕着,不然老道的爪子都保不住了。
捂着扯疼的伤口,远泽边呲牙咧嘴边给大家解释:“你们不要以为瞬间转移是很简单的事,谁都不是机器猫,也没有任意门,就是鬼想瞬移也要费一番工夫。”
大伙看向远泽的眼神愈加诡异——哟呵,还知道机器猫和任意门?那是不是在你脑袋上插个竹蜻蜓就不用买机票了?
自动把接收到的视线理解为崇拜,远泽摇头晃脑说得更起劲了:“总之呢,就算是顶级高手,想把这么多人分散着转移也不是件容易事,何况听你们的意思,他也根本没有太多操作的时间,所以我猜测他只启动了一次阵法,转移走了大部分人,他们中的个别人可能发起反抗,所以受了伤甚至被杀,而漏网没被转移的,就是现在晕倒那些。”
这话好靠谱点,众人认同地点头,可还是不晓得如何在偌大的一座山里找出区区几十个人。这帮人就算聚在一起,在没吃没喝又不认路的情况下,也熬不了几天。
“你们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远泽说着竖起一根大拇指,“一,去度假村的办公区找找登记游客和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看能不能打通他们的电话,就算打不通,能确定信号源,我相信你们几位财主也一定能把人挖出来。这二嘛,是我最常用的办法……”
见众人满脸好奇地等下文,远泽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满足:“度假村每栋别墅前都拴着条狗,我相信布阵的人不会闲到把狗也转移走。所以呢,你们一人牵着条狗去山里找人,如果自己不想动的,也可以花钱雇人替你们找,这些狗都把工作人员当主人,肯定会卖力寻找,跟着它们,早晚会把人找出来的。”
众人默默无语,最后齐刷刷冲老道竖起中指:靠!
……
不管大家心里多嫌弃老道的方法土,但土方法往往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在既打不通失踪人口电话,又无法确定信号源之后,舒慕和唐剑文各叫了十个信得过的人过来帮忙牵狗找人。用远泽的话说,阵法的威力有限,不可能把那么多人转移到太远的地方,沿着度假村四周往外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头大部队还没出发,那边得到消息的简桐桐也赶过来,二话不说抢过一条最威武雄壮的大黑犬就钻到山里不见了。
舒慕嘴角抽了抽,这妹子是不是特遗憾昨晚不在度假村,没能见鬼啊?啧啧,话说她其实是在被鬼附身的时候把脑子撞坏了吧?
人都派出去了,累坏的几人各回房间休息,舒慕刚回房间,就看到床上的覃坈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醒了?”跟踩棉花似的走到床边,舒慕虚弱地对覃坈笑笑,本想询问下对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再从对方嘴里得到几句表扬会关心,没成想覃坈连看都没看他,眼神始终直勾勾盯着正上方。
“……”这种状态的覃坈让舒慕有点担忧,莫名地,他想起了昨晚扣着筐的唐剑文。虽然那时没看到唐剑文的脸,但也许,筐下的他也是两眼直视前方,像是失了魂。
“喂,你是不是哪里难受啊,别吓唬我?”心悸驱赶了周身的疲惫,舒慕扶着床边,伸手去摸覃坈的额头。
手指离着还有十几公分,却突然被一只白净的大手抓住,覃坈缓缓转头,目光呆滞地盯着他。舒慕打了个寒颤,这时候的覃坈,太陌生了。
似乎被舒慕眼中的惊恐和伤心刺到,覃坈的目光从麻木到冰冷再到迷惑,最后变成他熟悉的深邃却无害。
“你受伤了?”回过神来的覃坈猛地起身,饱满的额头毫不客气地和舒大少惨遭横祸的鼻梁玩了个零距离接触。舒慕学着覃坈先前那样看看天花板——唉,他命运多舛的鼻子啊!
许是最近没少遭罪,鼻子君的受挫能力明显下降,一撞之下,鼻血立刻流下,几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大半都落在覃坈的脸上,舒慕仰头看天花板顺便止血的工夫,一滴又落在覃坈的额头上。
血如触了干海绵的水,眨眼就浸了进去。
覃坈的瞳仁,红得更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