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灯光亮堂堂的,恍的琉心眼睛疼,空调的冷风持续输送着,对面的女子由内而外地流露出一种自信,仿佛琉心已经是她蜘蛛网上的小虫子一样,
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吃掉。
如果是别人,这当然是对的。
可琉心不一样。
每个人生来都有那么一份执念,并且为了这份执念而活着,或是金钱,或是地位,或是虚幻的理想……
而琉心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管着,对于她来说,只要是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谁都不能拉着她做,最坏的情况,不过是鱼死网破而已。
琉心这样想着,看孙珊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我没有要问的事情,谁都不关心。”
“哦?真是这样吗?”孙珊浅唇角的笑容散去了几分,却仍然是得意的神色,“最近南大开学了,新一批的学生里,其中有个叫刘美熙的孩子,是刘谨清家的女儿,性格刁蛮任性,张扬跋扈。”
孙珊浅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着琉心的反应:“走起路来却好像过街老鼠,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与其说不想,倒不如说是怕碰到什么人一样。”
孙珊浅说着,忽然再一次迎上近前,盯着琉心的眼睛:“你猜,她怕碰到的,是谁呢?”
琉心被看得不舒服,皱了皱眉头,向后靠了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说说。”孙珊浅盯着琉心看了几秒,稍稍满意地靠回沙发上,“琉心,小雪和你说过,我是做什么的吗?”
“我不太想知道,就没问。”琉心张开了全身的保护伞,扯出一个凌厉的笑容,气势丝毫不弱。
“我做寻人公司呢。”孙珊浅从桌子上捏起指甲刀,磨了磨指甲,说的极其轻松,“活见人,死见尸,给多少钱,撒多大网。”
“哦。”琉心淡淡的一个“哦”字,算是回答了。
孙珊浅根本没有因为琉心的回答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不慌不忙的吹了吹磨碎的指甲屑:“8月中旬,白飞和小雪一前一后都来过我这儿,而他们的目的都一样,查一个孩子,名字叫琉心。”
“是吗?”琉心歪了歪脑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还真是赏脸。”
“白飞我知道,他来的前一天去给莫成宇的咖啡馆帮忙了。”孙珊浅好像并没有在意琉心的搭话,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他那天对我说,昨天莫成宇的咖啡馆多了一个人。”
“起初小飞他并不在意你,但那天莫成宇反常的很多话,小飞问起你,莫成宇推说是他的远方亲戚,他就顺便问了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说到这儿,孙珊浅眉开眼笑道,“只要是莫成宇的事情,再小他都关心呢。”
琉心仔细回忆了一遍,然而在她的回忆里并出现过这个人,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同样的,那段时间小焱在打零工,那天晚上回来,他好像很开心,提到一个叫孟玲的女孩儿,孟玲的朋友,叫琉心。”
“嗯,要说最初对你产生了一些兴趣的话,就是这样吧。”
“荣幸之至。”琉心皮笑肉不笑。
“过了几天,小雪也来了,她说要去见一个孩子,而她只知道电话号码,问我能不能找找她的资料。当然,小雪很注意保护你的隐私。”
琉心知道孙珊浅没在听自己说,便不再搭话了。
“那是我最大限度的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使用自己的权限。”孙珊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轻蔑道,“可是,有些东西,我还是没办法全知道。”
“劳烦您花钱了呢,不过很可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来这里安安分分读大学,没你们想的那么有价值。”琉心对孙珊浅的称呼从“你”变成了您,代表了她对这个人的极度厌恶,“我的那些破事都不是什么秘密,您要还是有什么不知道的话,我不妨现在告诉您。”
“你的价值,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孙珊浅晃了晃手,透过两指间的缝隙看向琉心,“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奈。”
“我知道,有一件事情,你会感兴趣的。”孙珊浅说罢,把手伸向了茶几的下一层,摸索着什么。
“什么都不感兴趣,不劳费心了。”琉心嘴上这么说,但却莫名地很期待孙珊浅能翻出什么来。
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找到了。”孙珊浅眼睛一亮,从下面抽出一份报纸,顺手丢到了茶几上。
十年前的游轮失事报道。
琉心确实很惊讶,不过她惊讶的并不是报纸本身,而是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人收藏那份报纸。
“就是这个?”琉心挑了挑眉,“这个我家里也有一份,而且比这份新多了。”
琉心已经完全把眼前的这个女人当敌人看待了,如果她今天是存心想刺激自己的话,那她成功了。
“不,你猜错了,琉心。”孙珊浅并没有因为琉心刺儿头一样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比先前温和了些,“你们看到这份儿报道的时候,有见到什么遇难人的照片,或者尸体的照片了吗?”
“你指的什么?”琉心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琉心,我家的寻人公司从我爷爷那一代就开起来了,比莫成宇家的房地产和白飞家的娱乐城都早,你觉得我们为何经久不衰呢?”孙珊浅看起来总算是有些满意了,语速有意无意地慢了很多,“当然是因为我家的消息准确,不管什么时代,要找的人都多得是,尸体,活人,欠债主,别处寻不到的,我家能帮他们找到,所以这么多年来,好多企业都倒闭了,而我们活到了现在。”
“你到底要说什么?”琉心心跳加速的很快,眼睛瞪的老大,额头直冒冷汗,“如果你胡言乱语的话,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据我所知,十年前的游轮事故逃了好多人呢,虽然报道上写着无一人生还。”孙珊浅顺势从茶几下面抽出一盒细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地吐了出来,“那个消息闭塞的年代,政府就很愿意花大价钱找人吗?那么,私下里想过要找人的又有几个呢?”
“我们找过,我们当然找过!”巧克力味道的烟飘了过来,琉心越听越气,站起来怒道,“你们有钱人当然不明白,我们委托了好多找人的公司,可最后都是白花钱,全村子的人为了帮我找妈妈,把钱都凑在一起,两个人吃一碗白米饭,连夜不停的找了三个月,可最后全打了水漂,刘谨清呢,他做什么了?他明明那么有钱,为什么她不肯找?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懂得什么!”
即使是孙珊浅这样的人,也被琉心这么一通歇斯底里惊到了,两根手指夹着的烟滞在了半空中怔怔地看着她,半晌之后,默然掐灭了,嘴里喃喃道:“两个人吃一碗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