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紧张的盯着四夫人,也不知道四夫人对自己说的话信了没有。
“你说的消息我都知道了。”四夫人佯装不在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这事还有待查清,毕竟是关乎大郎君和杜娘子声誉的事情。”
没有听见四夫人继续问自己什么,妇人有些着急了,恨不得把事情在详细说一遍,把自己刚才那有些忽略掉的小细节在好好想一下说出来。
见妇人那焦灼的神色,四夫人明白她想做什么。
“这事你先不要和别人说。”四夫人安抚道,“有什么事我会再吩咐你的。”
妇人点点头,神色有些落寞,四夫人朝身边的婆子点点头,婆子立刻会意的上前,亲自将妇人搀起,悄悄在妇人手里塞了个荷包。妇人先是一惊,再摸了摸荷包以后便露出了笑容。
那荷包硬硬鼓鼓的,估计塞了不少银钱。
婆子亲自将妇人送出了院子,还再三叮嘱,让妇人不要将这事传了出去。
得了打赏的妇人满心欢喜的答应了,至于四夫人为什么不借此由头去寻大房和那个瞎了眼的表姑娘的错处,她才不想管。
“夫人,已经叮嘱过了。”
四夫人满意的勾起唇角,大房,杜妍,你们等着吧。
很快,周宅的下人间就传出了有关周子涵和杜妍的闲话,无外乎就是表哥和表妹私相授受的故事。
作为现在的管家人之一的大夫人也得到了消息。
“这个四房,真是不安分的紧!连这种脏水也泼的出来!”
大夫人重重放下手里的瓷碗,里面还有半碗上好的血燕。原来四夫人掌家的时候,这些血燕之类的好东西可不是轻易能够吃到的,各房的份例都是有规矩的,这没病没伤的想吃碗血燕养身子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肯定会被四夫人讥讽一番。
感受了这掌家的好处,大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还回去的。
她知道四夫人少了一半的掌家权一直不甘心,可是怎么也没料到,四夫人居然会捏造这样腌臜的事情到自己的大儿子头上。
偏生这种下人间的闲话又找不到源头,她又是才接手管家没多久,想找一两个下人出来惩戒以儆效尤又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自己的大儿子以后是要走仕途的,如果牵扯上和自己的表妹私相授受这种事,是会毁了大好前途的。
想到这,大夫人更怨恨四夫人。
“去揪出两个说闲话没事做的下人,给我杖责三十以后找人牙子卖了去。”
顾不得自己这样做会不会被人诟病说成苛责下人,大夫人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让这些多嘴多舌的下人不敢再胡言乱语污蔑周子涵。
“还有,去给我查清楚,这流言到底怎么会传出来的!”必须找到源头才行。
作为当事人居住的清水院,却没有受到流言的影响。
冬青抬起头,用手抚了抚自己略微有些僵硬的脖颈,看向坐在一旁安静的杜妍。
常人都是低着头刺绣,杜妍却是抬着头,双手飞快的在绣棚上穿梭,时不时的和旁边的半夏说一声,“换线。”
杜妍现在已经不绣那种黑白色的绣品了,她绣花样,哪怕只是绢帕上的花样子,所用的颜色至少也要数十种。若不是霓裳坊作为大绣坊,丝线极为齐全,恐怕根本不能满足她的要求。
“娘子,我绣好了。”
冬青将自己的绣棚递过去,上面是杜妍常绣的荷花图案。
半夏凑上来一看,忍不住啧啧道:“冬青,我看你都可以出师了。”
冬青在绣技上似乎很有天分,不少花样子她看杜妍绣过一遍,自己在仔细琢磨一下,就能绣出个差不多的。
不过,也就是差不多。当两个人绣一样的东西摆放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能看的出哪个是杜妍的,哪个是冬青的。
没理会半夏的称赞,冬青将绣棚放在里杜妍手里。
杜妍细细的摸着荷花的每一处,指尖不时停留在某一地,然后伸手到绣棚反面摸索了一下,才继续往别处摸。
就这样摸索了快一刻钟,杜妍才放下绣棚。
冬青那张木板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种类似紧张的情绪,不过也就是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呼吸比平日略微急了一点点罢了。
“这荷花不错。”杜妍的手准确无误的指向绣棚的荷花,复又指向荷花和荷叶的交界处,“只是这里,你用的针法多了两针,有一点鼓,不够平坦。”
多了两针?!那么细的线多一针少一针会有什么影响么!半夏根本不能理解杜妍的话,但是冬青却颔道:“娘子说的是,是婢子疏忽了。”
“而且,你的荷花不是活的。”
这句话冬青也不明白了,什么叫不是活的?她不善于说话,好在还有个好奇心重的半夏。
“娘子,这绣上去的荷花当然不是活的啦,那活的荷花不是只有夏天在水塘里才能看到么。”
“在你心里活了,就是活了。”
两个婢子面面相觑了一下,她们都没能理解杜妍这句话。不过冬青没有纠结于此,既然娘子这么说,那肯定是指的自己的悟性,总有一天自己可以领悟到娘子说的心里活了是什么意思。
对刺绣完全不感兴趣的半夏只是拿起冬青的绣棚使劲看,看了半晌,终于若有所思,冬青的荷花美则美,但总少了种说不出的神韵,和娘子绣出的那种以真乱假的感觉还是有所不同的。
冬青重新开始穿针,但这次她没有马上开始,右手托着腮开始思索这次自己要绣什么,怎么样才算在心里活了。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冬青的思路,她有些不高兴的打开房门。
青色的衣衫,一张笑脸映入了眼帘,是个面生的小厮。
“杜娘子在么?这是我家夫人让交给杜娘子的东西。”
说到最后,小厮似是有些承受不住冬青那木然的神色,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冬青没说话,看着他手里的食盒,食盒上花纹繁复,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苏州城一家有名菜馆的食盒,她原来在霓裳坊的时候看陈夫人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