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洪氏族群的道士叫修殁,他就告诉了这里人何为淫祠,当即就有人发问了,说我们这儿附近也没什么祠堂庙宇之类的,怎么会招来这种东西。
修殁道士确实细心,不知道是真告诉他们了,还是只在这书里边特意提起,称如同这类山精野怪大抵分三类,一种就是较为常见的,如书生野外遇狐仙,或是樵夫山中偶逢对弈人,都是些喜好清净,也无害人之心的妖类,就算不小心撞见了顶多也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第二种就是之前所说的淫祠一类,这种占据庙宇的邪神妖物终日受到香火供奉,又可作乱乡间,全凭自己喜乐,基本上很难有妖物不欢喜这些,而且因为有乡民支持,所以反是最难缠的一种。
至于第三种,则较为少见,大抵是些刚初窥门径的精灵,鼠类、狐类、甚至野狗这些比较多些,这些大都是如同第二类妖物,是没心思去潜修的,但也没能耐占据什么庙宇,受人香火。
所以只好挖死人坟,而且必须是那种刚死不算太久的,尸体还未腐烂的坟墓,它们将尸体跑出来后,就会从肚子上活活啃出一个洞来,然后自己在钻进去,如同披上个人皮般。
古语就有妖道所终,便是褪去原壳,化作人躯升仙,而挖坟掘墓藏入尸中,岂不是异曲同工之妙,更胜在一步登天,不过邪门歪道终究是邪门歪道。
披人皮望月行世自然快捷,但久而久之这种妖物会连自己原本的模样都没有,与人尸化为一体,成为万灵嫌恶的东西,此类妖物便称为欺坟怪。
但这也不是一条死路,只要在到达一定程度前,继续挖开新坟更换人尸,那样便没有大碍了,不过这样频繁更换,势必会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而后果也就如同洪氏族人遇到的这只欺坟怪一般了。
而洪氏族人看到的那个怪物也当属此类了,修殁道士便借着命盘,一路寻到了这怪物的踪迹,不过这对我来说,也是丝毫没帮助的,因为那块铁盘子除了平时能拿来削下土豆皮,我根本就闹不明白。
对我来说,关键是修殁道士后面记载的一些东西,因为是来的匆忙,修殁道士并未携带许多东西,所以在临行之际,还特意向洪氏族群讨了两件东西。
一个便是屯了三年之久的大米,米本为稻,属五谷之列,而五谷又是炎帝所立种,炎帝者,号神农氏,有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说。
另晓医药、又长农业,因以火德王,此炎帝所来,有开化万民之功,道家则尊其为五榖神农大帝。
是矣人祖地皇,又兼帝位,则使五谷亦可辟邪,特别是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存放过的米,又沾染了生气,更比新米来得好。
至于另一样更是简单,就是一把长刀,众阁道虽涉猎颇杂,但终是以武为主,术法次之,平常修行有寻道求真之念,亦有养气强身之效。
二者用法同样简单,米撒在它身上破其邪意即可,这样它就难以使出什么怪招了,对付这种欺坟怪之类的有形的东西尤其好用。
至于接下来就更简单了,直接砍它丫的就行,反正它也打不过,毕竟众阁全真本为一家可不是说着玩的。
后面这玩意儿到底死没死我也没太在意,毕竟不是现在需要关心的重点。
至于这撒米虽然简单,我也有刺刀在手,但是像修殁道士那般的拳脚我可是没有的。
不过能找到这一个办法已经属实不易了,大不了我再把童子尿装上几袋,来个双管齐下,由不得这小犊子不就范。
不过现在我着实是太累了,匆匆吃过早饭后,我假意高声喊了一声,告诉家里人我上学去了,实际上则又偷偷地溜回了屋子里,在床底下铺了一层被子,将就着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说实话这还是我今年第一次逃学,迷迷糊糊地时候我还一直在担心,颜安会不会因为我逃课没来而感到厌恶,或是对我担心,然后老妖婆狰狞的面目又突兀露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对我扑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让你不读书、让你不读书!’
然后又是一晃神,我恍惚间又见到了三姑奶奶的身影,她又走上前来,轻轻地顺着我的头发抚摸到我的脊梁,难得温柔的小声安慰着我,让我不要担心,她会一直站在我身后。
接着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一只如老鼠般的小兽,它先是慌慌张张的四处寻找出路,然后忽然停下了脚步,猛地看向我,同时张合着嘴,像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凑近了想听下它想讲些什么,但还未走到它跟前,它却先一步向我扑来,而且整个身子一下膨胀了几百倍,皮肉变的腐烂,双眼猩红,獠牙毕露狰狞到了极点,浑身散发着酸臭腐朽的味道,下一刻似乎就要把我一口吞下。
我转身就拼了命的不停往前跑,根本没有半点功夫再往后看,但随着脚步迈的越快,仿佛脚底下也越来越空,再后来甚至整个人都如同在空中奔跑一般。
但刚逃出生天的喜悦还没出现,我突然整个失重猛地沉了下去,我往下一望,脚底只是黑漆漆的一片。
啊!
我再次大喊着醒来。
与此同时我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虎子,是你吗?啥时儿回来的?”
我一听这声立马就清醒过来了,急忙往后缩去,紧贴着墙壁,半点声音都不敢闹出来。
“奇怪了,难道是灰熊?”我妈推开门搁屋里逛了一圈,这才自言自语的走了出去。
真是亲妈啊,我揉着眼睛慢慢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居然有娘能将自己儿子的声音听成灰熊,列位可别误会,这灰熊不是真熊,而是隔壁家喂的一条大黑狼狗,打小就跟我好,没事就爱来窜门,这样一想,我妈听错了也不是很奇怪嘛。
但现在可没时间留给我琢磨这些,我往窗户外面望了一眼,这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不少,大概也到了三四点钟的时候,再耽搁下去这天可就快黑了。
我蹑手蹑脚的钻进偏房的粮仓里,从干燥的谷堆里捧了将近一斤多的稻子装进了书包里,然后又四处寻了几个塑料袋,将一整个白天的积累全放在了里边。
接着便是命盘、刺刀,这下子能用的东西我基本上就都带上了,算得上十足的全副武装了。
这时候毕竟离放学还有些时间,怕引起别人注意,我特意从窗户里翻了出去,然后绕到了房后的菜地里,几乎是围着整个藏龙坎转了一大圈,这才逐渐接近三姑奶奶的坟山。
还好三姑奶奶告诉了我那玩意的具体位置,要不然我还真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我不像历届众阁传人,都能使用手中命盘寻人。
其实它在我手里着实还没有那把刺刀来的有用,我将它带着,主要还是以防万一,若是真到了控制不住的时候,我还能再拼着三年的寿命,将荡魂之篆给画出来。
不过这也是一说罢了,真要到了那个局势,先不说我能不能准确无误的画出来,有没有时间画都是个问题,所以它现在最主要的作用也不过是帮我壮壮胆子罢了。
我走到三姑奶奶的坟山前,看着上面杂草丛生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默默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静静看了半晌后,又走上前去,把坟前坟上的杂草都一一扯去,然后又跪在她的坟前,闭着眼睛磕了三个头,因为我心里确实有些怕了,怕自己以后再没机会给这个三姑奶奶来磕头上香了。
又静静站了几秒后,我从腰间抽出了刺刀,捏的紧紧的,头也不回的顺着坟尾东南方大步跨出,上次是我最喜欢的女孩,这次是我最爱的亲人,既然退无可退,那就勇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