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调理她的饮食。”当着人长辈面说，我打算跟您外孙女同居的这种话，挺流氓的。因此陈嘉上解释起来特别紧张，两只手无处安放。
“她……微微一个人住，饮食不规律，要么不吃，要么暴饮暴食，我不放心她。我会做饭，我想把她乱吃东西的毛病给改回来。”
陈嘉上说。
苏小姐严肃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嗯一声：“是个好主意。”
身体蓦然放松下来，陈嘉上握了握手，正襟危坐，仿佛正在跟人洽谈一场商业合作。
“不用拘泥，把这当自己家就行。喝茶。”苏小姐说。
吃饭时，柳先生老高兴一小老头，总算抓着机会能当着老婆面堂而皇之的喝酒了。
柳先生使劲给陈嘉上灌酒。陈嘉上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喝。没喝几杯就上了头，后来更是脖子、脸、耳朵红了一大片。
柳先生美名其曰为酒后试人品。
问陈嘉上咋看上的虞玖微。
陈嘉上醉的东南西北不分，挠着脖子道：“漂亮。”
虞玖微没见过陈嘉上喝醉的样子，此刻乍一看，有些憨憨的呆萌。
虞玖微兴致大发也问：“那除了漂亮呢？”
陈嘉上说：“好看。”
柳先生接着问：“除了漂亮、好看以外，就没有别的原因？”
陈嘉上脑袋左右转，然后看向虞玖微，湿漉漉的目光有一点点聚焦，突然一笑说：“美！”
柳先生说这孩子可真肤浅。
陈嘉上似乎听明白了这句话，猝然把头一转，柳先生警惕地后退一步：“干什么？”
陈嘉上撑着桌面站起身，朝柳先生摇摇晃晃走过去，手臂一伸，搭住柳先生的脖子，往自己那边一拉。
就跟好哥俩似的，柳先生硬被陈嘉上勾肩搭背地拖到一边。
指着墙壁上那些插画，陈嘉上问：“就问你，这些美不美？”
柳先生瞥陈嘉上一眼，陈嘉上拍拍胸膛，相当骄傲地说：“我女朋友画的。”
接着一一给虞玖微的外公介绍虞玖微每幅画的创作时间，创作背景，以及创作心得。
叽里呱啦讲完一大堆，一一细数女朋友的优点，尽管很多他说的特点在其他人眼里分明就是缺点。
陈嘉上还把虞玖微醉酒那次去商场买衣服赔偿门童的事拿出来说，说完之后大言不惭：“酒品见人品，玖玖酒品那么好，你说她漂不漂亮？”
陈嘉上说这句话时，过于激动，一拍大腿，把柳先生给唬住了，跟着他思维说了句：“漂亮。”
陈嘉上低头凑到柳先生的眼皮底下，低声说：“那我问你，她生的好不好看！”
柳先生想这孩子酒品也是没谁了，看他那表情、架势，估计要有谁说不好看，他没准上去跟人拼命。
还想着跟老婆一直白头的柳先生自然是惜命的说：“生的好看。”
“那、、”陈嘉上脖子突然一梗，一个饱嗝堪堪打出，又被他闭眼强行憋了回去，“那你说我还肤浅不肤浅？”
柳先生怕了他了，忙说：“不肤浅。”
陈嘉上一喝醉，哪有晚辈的样子，强拉着虞玖微她外公勾肩搭背就算了，到了，还要拉着柳先生拜把子。
这把子一旦拜了，陈嘉上明天醒酒之后岂不要羞愧地去跳黄浦江。
苏小姐和虞玖微连忙将人给拉住了。
苏小姐对虞玖微说：“你带他去楼上休息吧，瞧这都隔成了什么样。”
虞玖微答应下来，拉过陈嘉上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索性陈嘉上还知道走楼梯，虞玖微只需要虚虚扶一把，两人上了楼。
苏小姐转头直勾勾盯着柳先生。
柳先生手搓着脸，小老头七十多岁，好歹在外边也是被人尊称一声“柳爷”，搁在家有时就跟小孩儿一样，耍着赖皮，打马虎眼。
“老婆，我错了。”
苏小姐要罚人，可不管人打不打马虎眼，不容拒绝地说：“毛笔字五百个，明天早上我要看。”
虞玖微把陈嘉上弄到床上。
陈嘉上迷迷糊糊坐起来，两条手臂撑在身后，看见有人给自己脱鞋，他揉了揉眼睛，又晃晃脑袋，问：“老婆？你是我老婆么？”
虞玖微把他把鞋子扒了下来，头也不抬地说：“不是。”
“嗯？”陈嘉上定睛看了她一会儿，正巧虞玖微给他脱完鞋，陈嘉上脚往后一缩，人就往前扑了过来。
“不对，你是我老婆。”陈嘉上笑嘻嘻地抚摸着虞玖微的脸庞。
虞玖微打掉他的手，起身就走，紧接着腰间覆一股大力，把她往后一拉，坐在了陈嘉上的两腿之间。
“老婆？”陈嘉上使坏，故意在她耳边吹气。
虞玖微才张开口，一只手从脑后伸过来卡主她的脸，往左边一个转，陈嘉上的脸埋了下来。
“唔！”
陈嘉上的手一路摸索到背部衣服的扣子。
解这玩意儿对有些男的可谓是艰难险阻，陈嘉上摸索半天门道，好容易解开，人也被推开了。
陈嘉上没防备，被虞玖微骤然一推，上半身往后倒了倒，满脸空白的表情望着虞玖微。
虞玖微已经翻身下地，手负到背后伸进衣服里扣好扣子，再次强调：“这是我外公外婆家。”
陈嘉上的头颅颓然地耷拉下来，伤心地叹口气。
他似乎酒醒了不少，半天难以消化二人不能为爱鼓掌的事，抱住脑袋唉声叹气，隔一秒偷瞄一眼虞玖微，偷瞄了好几眼都不见虞玖微有反应。
陈嘉上不干了，嘟囔道：“我好难受！”
虞玖微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他一边，揶揄道：“哪难受？”
陈嘉上低着头，眼皮使劲往上抬，属于要瞄但瞄不到的角度：“哪哪都难受。”
“你喝多了，肯定难受，睡一觉就好了。”虞玖微知道陈嘉上在装耍赖，也不着急安抚，光说不动。
“不要。”陈嘉上朝虞玖微的方向爬过去，火热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狡诈，“我要你跟我一起睡。”
“爱睡不睡。”虞玖微懒得哄，转身才走两步，被人拦腰抱起。她小声惊呼一下，被陈嘉上抱上床，坐在床尾边。
“你想干嘛？”
“不干嘛呀。”陈嘉上蹲在地板上，仰着脸笑望虞玖微，像条智商不，等着嗷嗷待哺的死忠犬。
虞玖微：“你现在是干嘛？”
陈嘉上：“看你啊。”
虞玖微：“我有什么好看的？”
陈嘉上笑嘻嘻：“你哪哪都好看。”
“嘁！”才不信这种鬼话，虞玖微低头顿了一秒，还是没忍住嘴角勾了勾，这一勾就彻底忍不住，笑出声。虞玖微捂嘴憋笑，抬眸看他一眼，清了清嗓子，端正脸色说：“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上来休息吧。”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身影扑上来。
虞玖微以为陈嘉上又想扑倒自己，脑子刚发出后退的指令，手已经被人抓住，上半身也动弹不得。
紧接着她腿上一重，陈嘉上蹲在床尾边、她小腿前。
他的头枕在她两条大腿上，手臂从身前环住她的腰。
这个姿势，乍一看，像丈夫感受怀有身孕的妻子肚子里的胎动。
虞玖微低着头，下意识抚摸着陈嘉上的头发，他的发质很软，发色漆黑，摸起来特别舒服。
“老婆。”陈嘉上把右脸枕在她腿上，很喜欢被摸头发的感觉。
虞玖微被他突然带有鼻音、又温柔又低哑的声音触动心头，微笑着说：“嗯？”
陈嘉上握住脑袋上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拿到嘴边一下一下亲吻。
“老婆？”
看在某人喝醉酒的份上，借酒占她口头便宜，虞玖微暂时默认这个称呼。
“你说。”
“老婆！”
“我在听。”
陈嘉上把虞玖微的手翻过来，在掌心大声亲了一口，拿脸蹭她的手指，闭着眼睛叫：“老婆——”
“……”
虞玖微忍住额角青筋暴跳，劝说自己不跟喝醉酒的人计较，忽然手指一凉，低头一看，无名指上突然套了一个戒指。
小巧精致的钻戒。
虞玖微看着自己的手指发怔，一时间心绪、情感、想法全都混在一起，乱了。
他什么时候买的钻戒？
陈嘉上怎么想的？
虞玖微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种异样的东西在阻挡着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感觉滋长。
不仅仅只是发懵，似乎是于顷刻之间迷失了。
乔湘湘一而再再而三对许鹭洲求婚的迟疑、拒绝、纠结，在这一刻，虞玖微似乎突然体会到了乔湘湘当时的感觉。
于是便有了那一句明知故问。
“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她的语气平稳，镇定，既没有喜出望外，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这样反而令陈嘉上捉摸不透。
“嗯。”他小心翼翼着试探地说，不断用脸蹭她的手，颇有讨好意味。
“那也不是戴在无名指上啊。”虞玖微把手抽回来，刚要褪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却被陈嘉上捉住手腕。
同一时间，两人一个抬眸一个低眸，四目相对。
虞玖微的手腕和腕上陈嘉上的手掌双双顿在虚空。
气氛缓缓凝固，就连他们周边的空气都像在一点点抽离。
万籁俱寂的静。
此时，楼下柳先生跟苏小姐讨价还价的声音隐隐传来，在这个沉默的空间里竟然呈现出放大的效果。
“哎！你不会打算直接略掉求婚戒指，指买一个结婚戒指，所以才戴在我无名指上吧？”虞玖微哭笑不得地说，在陈嘉上眼睛不眨的良久注视下，好似得到了无声的答案一般，惊奇又不乏哀怨地喊，“真是啊？”
她这两句话配上语气神态，仿佛求婚不是重点，用什么求婚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必须有两个钻戒，突出点是钻戒不是求婚。
这次求婚无疑肯定是失败的，但陈嘉上依旧抱着不放弃的态度，进一步说：“嫁给我吧，结婚戒指我再去买。”
虞玖微却有意搞错重点：“结婚戒指买来戴哪里？”
“戴右手无名指上啊。”陈嘉上坚持说，“我都想好了，一手戴一个，都戴无名指。”
虞玖微噗地笑了出来，她既没有问陈嘉上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戒指，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她蓦然转了话题说：“都醉成这样了。哪有人两根无名指都戴钻戒。”低头亲了一下陈嘉上的头发，抚慰道：“早点休息，亲爱的。”
陈嘉上一睡就睡了十几个小时。
第二天醒来已经到了下午，黄昏柔和的光线透过窗子照进整间卧室，秋季的落日正好停在窗外。
陈嘉上适应了一下宿醉后的种种不适，睁开眼看见床头柜上的那枚戒指。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虞玖微不知去向。
陈嘉上抬手用力撸把脸，转头盯着窗外橘红的太阳发怔。
门被轻轻推开，虞玖微的脚步声惊动陈嘉上。
“醒了？”
陈嘉上看她一眼，点头：“嗯。”
虞玖微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掠过床头柜上的戒指，把醒酒汤和牛奶递过去。
陈嘉上沉默着喝完醒酒汤，喝醉后一口牛奶时，趁虞玖微不注意把她揽过来，严严实实堵住她的嘴，牛奶往里送。
昨天盲目求婚，他很懊恼。
她拒绝，说没有一点气愤是不可能的。
他气她拒绝的含糊不清。
他气她把拒绝说的委婉又像是哄小孩。
陈嘉上更气自己为什么不装傻充愣，直接把戒指蛮横霸道地戴在她手上。
他戏谑的目光笑眯眯地注视她。
虞玖微吐槽：“臭死了！”怀里的干净衣服扔过去，砸在陈嘉上脸上，“赶紧给我去洗澡。”
衣服从头上滑下来，露出俊秀温柔地眉眼，陈嘉上挑眉邀约，“一起？”
“想都别想。”
陈嘉上半天不动，虞玖微暴脾气上来，直接把人从床上拉下来。
半个小时后，陈嘉上满脸羞愧地从浴室走出来。
坐在床上玩手机的虞玖微听见动静，抬头看他，手机放进包里。
“走吧，下去吃饭。”
虞玖微打开门回头发现陈嘉上站在原地没动：“走啊。”
“啊？”
“发什么呆。”
“哦。”
陈嘉上埋头跟上去。
柳先生正在院子里舞刀弄枪，看见外孙女和外孙女婿的身影，笑眯眯喊：“嘉上，早啊！”
苏小姐在一边插花，抬头看着两人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