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纸上记载着棺材里那具两头男尸的生平。。
那人叫落,当然也叫曹落。曹这个姓,是他们家老爷在外打仗时候,用的假名假姓,为的是不让祸及子孙。褚家当时在这一片出了名的名门望族,褚家人的最小一个孙子辈儿。褚家的名望,是褚家的男丁在外征战靠他们的血汗换来的,一代又一代,褚家的男丁到了褚落这一辈儿,就因为所有人都上了战场没有回来,就只剩下了褚落还有褚家最大的老爷两个男丁。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褚家上战场的人太多,造的杀孽太多,褚落生出来的时候,把所有人,包括接生婆都给吓了一跳。尤其是褚落的母亲,刚生完孩子呢,看到自己的孩子长成这么一个怪物的样子,一口气接不上来,当场就死了。
可即便是生出来一个怪物,褚家人还是得把这个怪物当成二世祖给供着,只因为褚家就只有两个男人了,褚家的老爷连年在外征战,现在虽然不打仗只当官了,但他的年事已高,这褚家的兴衰,当然全在褚落一个人身上。
但偏偏,褚落的身体很不好,那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有道士专门给他看过了,说是活不过二十,要赶紧给他娶个八字合得来的媳妇儿,才能救他一命。
于是,褚家人开始托媒婆各种找八字合得来的女孩子,但周围方圆百里都知道褚家生出了个怪物,门当户对的,哪家心会这么大舍得把自己好好的闺女嫁给一个怪物?这小门小户的,又配不上褚家,娶了进来只是徒惹笑柄,况且,褚落的八字奇怪,这周围一片人也都没有能跟他八字合得来的。
于是,褚家人把这念头打到了外省。辗转良久,终于找到一个门当户对,八字也合得来的姑娘,那就是南墨。南家老太太当时被曹家在外的名号给迷了心窍,这男方比女方小个四五岁也不介意了,直接就答应了这门婚事,也逼得南墨不得不远走他省,撂下这里的一切,嫁到了褚家。
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南墨嫁到褚家的第一天,那个病秧子褚落就不幸嗝屁了。褚家上下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这种恐慌,来自于一个名门望族即将衰落的预兆。南墨也是在嫁进褚家的第一天,见识到了她要嫁的人,到底是怎么一个怪物。
她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要她嫁给这么一个怪物,还不如让她去死。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死了!她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趁着所有人都因为褚落的死而慌里慌张的时候,她翻墙跑了。
但褚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她南墨竟然嫁到了褚家,那无论生死就都是褚家的人。这整个褚家,存在了那么多年,也不会因为一个褚落的死,所有人都失去了主心骨。
立马就有人发现南墨逃了,报告给了褚家的当家人。当家的派人,在方圆十里的地方一搜,就把南墨给抓了回来了。
当晚,那个给褚落测过八字的道士也来了,看到南墨的面相,叹了口气,说:“八字是合,但不是在人间的合,而是阴间。你家这位少爷煞气重,现在走了也是命,但走了之后,你们褚家要还是想继续兴旺下去,就要压制住这股煞气不让他发作。”
褚家当家的问那道士,“该怎么压制?”
“阴婚。”那道士张了张嘴,一下子就决定了南墨的命运。
南墨被人给死死架住,任凭她如何挣扎如何哀求,那些人置若罔闻,将她的手脚全部绑好,放进了棺材里。而褚落的尸体,就躺在她的身边。
“你们放开我!赶快放开!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等同于杀人?!”
南墨一直在挣扎,褚落的尸体就躺在她的边上,她只要随便一瞄,都能看到他那张可怕的脸。
“杀人?!你害死了我褚家最后的男丁,你难道还妄想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吗?”
“他根本不是我害死的!他自己短命死了,关我什么事?!”
“你还敢说不是你?要不是你嫁进来,克死了褚落,褚落可以活到二十,还能给我们褚家传宗接代!你还敢说这不是你们的错吗?”
“你们这群疯子!他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快放开我!我还没有跟他拜过堂,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褚家的人!”
“谢谢你提醒了我!”
褚家的当家人这么说道,让人将南墨从那棺材里头拖了出来,同时让人架着褚落的尸体,在还没拆的礼堂里头,硬是压着南墨,让她跪着褚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磕了个响头。
南墨宁死不从,用力甩开压着她的人,猛地撞向一旁的柱子,死了。
“当家的,现在怎么办?”
“继续拜堂!她以为死了就可以摆脱我们褚家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死了一个本家的人,又死了一个新娘,有人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安了,问那个当家的,“这新娘子都死了,要是以后南家的人问起来了,该怎么办?”
当家人冷笑一声,“我都给了南家那小子一个官当了,他们南家敢说什么话?”
他说完,让人架着南墨的尸体,跟着褚落的尸体一起,拜了堂。那道士是后来赶到的,赶到大堂的时候,堂都已经拜完了。
道士就急了。
“你们这是犯了大错了犯了大错了啊!”
这活着的人拜堂,是压煞,可这死了的人拜堂,却完全不是这个道理!褚家当家人皱眉,让那道士给想个办法,那道士就让人拿了一样南墨生前带过来的东西,也就是那盏花灯,做了一场法,将南墨的怨气还有褚落带出来的煞,全部聚到了那盏花灯里头,然后用封条贴好,封在了箱子里。
讲到这,珈蓝顿了顿,说:“那道士也就是个半路出家的,这做的事情都算是什么事儿啊!白白地害了个姑娘,还害了褚家这个本来该是名门望族的家庭。”
珈蓝说的事情,跟那黄纸上写的差不多,不过,那黄纸上写得好像更详细一点。就比如那装着花灯的箱子,那是南墨的东西,只有周边是自己熟悉的东西,她的魂魄就能更好地被压制在那个花灯之中。
“我之前在半山腰上碰到一个丫鬟一样的女鬼,是她带着我找到那个山洞的,我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这个褚家一家子在这里都占山为王了。”
“褚家本来就该是大富大贵,将相世家的命格,偏偏就被一个满口胡言的道士给破坏了,所以这命格,只能在做鬼的时候发挥用处了。”
珈蓝说着,将车子开回到市区,然后让李胤去买了几件衣服,两个人将衣服胡乱套上,开车到了一个湖边。
这么折腾下来,天还没有亮。
李胤看了看这边静得可怕的氛围,问:“如梦在这里?”
“他受了伤,跑不远,而且,肯定还会再害人来吸取怨气。”
珈蓝那道符纸,可不是随便涂涂抹抹来玩的。
“那你还这么淡定?”
“放心吧,他身边有南墨跟着。”
李胤眼皮子跳了跳,“你难道不怕他们两个合起伙来害人?”
“我跟她做了一笔交易了,她不会的。”
他话音刚落,一声尖叫从旁边的公园里传来。
珈蓝跟李胤连忙下车,走到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隔了一排冬青树,看着前边的景象。
如梦跟南墨,果然是碰上了。
只不过,在场的还有一个不明真相的倒霉群众。
女孩子一直在哆嗦,而如梦就拉着她的脚,锋利的指甲嵌进了她的皮肉里头,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顺着如梦的手腕流了下来,滴到了草地上。
而南墨,提着那盏花灯,就站在一旁,一脸急切的模样。
这还是李胤第一次真真切切看清南墨的模样。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女子的婉约长相,只不过前头因为被煞气给盖住了,她的样子才会是那样的可怖。
“如梦,你放了她,别再杀人了!”
“不杀她我就会灰飞烟灭!南墨,你我相隔数十年,才见了这么一面,我不甘心啊!”
如梦说着,那一张本来妖媚非常的脸庞忽然间杀意顿显,那锋利的利爪一点点刺进那女孩子的脚腕里头,痛得那女孩子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珈蓝皱眉,对李胤说:“接下来都是你的事情了,等会儿把那姑娘送到我车上吧,我送她去医院,你自己小心点。”
李胤点点头,一跃而起,翻过栅栏,冲到那女孩的面前,手里的刀一挥而下,砍向如梦的手腕。如梦的手腕立马缩了回去,李胤连忙将那个女孩子拖到一旁,交给一旁的珈蓝。
“又是你!好啊,既然你自己送上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如梦眼看着到手的猎物没了,忽然就将所有的矛头对准了李胤。
李胤连忙掏出之前在车上珈蓝交给自己的符咒,动作利落地将那几张符纸分别贴在了如梦的四肢上,一瞬间,他动弹不得。虽然她的力量不可能跟如梦抗衡,但胜就胜在她的动作够灵巧。
手里头还有最后一张符纸,只要把这张贴到如梦的脑门上,那如梦立马就会灰飞烟灭了。
李胤就要动手,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一旁伸过来的一只手,连忙往旁边躲了躲。
“南墨,你已经造孽了,还想助纣为虐吗?”
叔哈哈小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