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许多英俊潇洒的年轻人,也有许多年少扬名又誉满江湖的江湖侠少,但绝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李页火相提并论,就连燕鸣也曾对他赞不绝口。
他仿佛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清秀的脸上总是带着冷冷清清的笑意,仿佛是礼貌的微笑,又仿佛是一种讥诮般的嘲笑。
白衣如雪,一尘不染,衣裳当然是质料最好剪裁最合身的,身边的女人虽每次都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
现在依偎在他身旁的是个穿着一身雪白衣裳的美人,窄窄的腰身,长长的裙子,衬得她的姿态更优美,风姿更迷人。
她一直在看着李页火笑,春水般的眼波,酒一般的迷人。
第五小楼却连头也抬不起来,刚才那两句平平淡淡的问候声,在她耳中无异于一道炸雷,虽然这声音有些变化,变得更低沉也更沙哑,但她已能够确信,这李页火一定是她曾经的弟弟李烦!
全身似过电般突然一颤,想回头又不敢动,想说话又不敢开口,只有不断变化的脸色和额头渐渐渗出的冷汗,才表达出她心中复杂的情绪。
——见,该如何解释?
——不见,又该如何糊弄?
第五小楼慢慢吸了一大口凉气,头垂的更低,脸颊一会红一会白,心里只恨不得立刻站起来相认,可身子却在尽力躲避李页火的视线,最后索性将身子转过去,用背对着李页火,瞧她这惊慌失措模样,就好像被人押着在法场似的。
归根结底......都怪那个姓司空的混蛋!
那个姓司空的混蛋慢慢喝了一口酒,又慢慢吃了几口菜,才慢慢的说道:“你好。”
李页火道:“不太好。”
司空忌酒道:“哦?”
李页火道:“前辈也想来蹚一蹚这浑水?”
司空忌酒道:“不太对。”
李页火道:“哦?”
司空忌酒忽然笑了,讥诮道:“我只不过是想来搅一搅这粪坑。”
李页火也笑了,淡淡笑道:“前辈真是幽默,可搅屎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五小楼怔了怔,想笑又笑不出来。
而其他人也都已有了笑意,却都不敢笑出声来。
司空忌酒慢慢提起头,凝视着李页火手中的忘生剑,他脸上带着笑意,目中却有了冷意,再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的眼睛,仿佛直到此刻才真正看见了他。
两人目光相触,仿佛立刻激起了一连串看不见的火花。
司空忌酒道:“难道六块玉牌还不够你们分的?”
李页火微笑道:“六十块恐怕都不够。”
司空忌酒道:“莫非你真的以为,应乘风会把剩下那几个牌子也送给你们?”
李页火道:“他好像没有其他选择。”
司空忌酒道:“为什么?”
李页火道:“现在这酒楼中都是我朋友,无论他送给谁......”
司空忌酒打断道:“除了我。”
李页火顿住,忽然笑了,淡淡笑道:“我记得前辈已经有一块牌子了。”
司空忌酒微笑道:“一百块恐怕也不算多。”
李页火道:“有道理。”
他们还在对视,火花似已更激烈了。
一个是隐居塞外的传世剑客,一个是年少扬名的名门弟子,这两人看似毫无交集,对话中却充满了火药味。
幸好还有一个人,能让他们转移掉这个不宜再谈的话题。
李页火沉默片刻,忽然偏开视线,向着第五小楼的背影一抱拳,道:“这位可是......嫂夫人?”
听他说完这三个仿佛跟自己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字眼,第五小楼突的一下想站起来跟他解释,可屁股刚离开板凳又立刻坐下,坐又没坐稳,差点跌到桌子底下去。
她双手撑着长板凳,等坐稳了,才回答道:“我不认识他!”
她换了衣服之后,用的都是自己本来的声音,倒也不害怕李页火会听出什么蹊跷。
司空忌酒无奈摊开手,道:“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算是不认识吧。”
第五小楼急道:“什么算是,我本来就不认识你!”
司空忌酒道:“那你把衣服还我,我回去了。”
第五小楼道:“不行!”
李页火看了看两人,又一抱拳,微笑道:“姑娘不必在意,我也只是突然这么一觉得而已。”
没有人“觉得”。
所有人简直都已确定了。
第五小楼在桌底狠狠踹了司空忌酒一脚,只希望他能够闭上那张该死的嘴巴,而司空忌酒显然没有意会她的意思。
李页火道:“可是姑娘为什么要背对着我们,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五小楼道:“因为......”
司空忌酒忽然接话:“因为她漂亮得有点过分,只怕你们一个不小心,全都看傻了。”
第五小楼差点又跌到桌子底下去。
李页火还未表态,他身旁那个绝代佳人忽然抿嘴笑了,在长相这点上,她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就在这时,赵惊涛忽然拍桌,霍然而立,大喝道:“为什么?就因为她不敢面对我!”
第五小楼真恨不得再一剑把他也给砍了。
司空忌酒笑而不语。
李页火回身看着赵惊涛,诧异道:“哦?赵兄莫非认识这位姑娘?”
赵惊涛狠狠道:“何止是认识,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她来!”
李页火道:“相聚便是友,两位之间若是有什么恩怨,在下不才正愿为两位调解。”
赵惊涛道:“没有恩,只有恨!”
李页火道:“什么恨?”
赵惊涛冷冷道:“弑亲之恨,我那四弟便是死在这女人手里!”
酒楼里忽然一片哗然,苏小婉也吃了一惊,跟她哥哥在不停解释着什么。
赵惊涛凝视着李页火,所有人也都在等李页火的答复,可他的目光却落到了门口,落到了一个满脸麻子的马脸大汉身上。
“乘风前辈可是来晚了,当罚三大杯。”
李页火已微笑着,抱拳迎了上去,经过赵惊涛身边时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赵惊涛脸色忽然变得铁青,可还是慢慢坐了下去。
赵惊涛忽然觉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可笑,想到这,他又狠狠瞪向第五小楼,恨得不立刻将她抓过治罪。
听到“乘风前辈”这四个字,第五小楼一下抬起了头,等着李页火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瞥着眼睛慢慢回头看过去,刚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满脸麻子的马脸大汉,从周围人恭敬的态度不难看出来......这人就是应乘风!
而这人在第五小楼印象中,却是一个叫唐栗子的混蛋,至少不混蛋的人不会把麻烦甩在别人脸上。
再仔细一想,这唐栗子岂非就是应乘风?
司空忌酒显得倒很淡定,只是随便瞧了他一眼,然后又忍不住擤了两下鼻子。
第五小楼却愣了很久,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人竟见过好几次,并且还是一个长得如此寒碜的人。
正像是回应她的想法似的,那唐栗子与李页火寒暄几句,忽然伸手在脸上抹了抹,立刻变成了另一张面孔,一张第五小楼还是觉得有些眼熟的面孔。
到底哪里眼熟,第五小楼好像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寒暄完毕,他们已开始聊正事。
李页火话锋一转,微笑道:“应前辈应该知道我们此次前来所谓何事,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苏孟秋沉声道:“不错!”
应乘风却摇了摇头,道:“错极了。”
李页火道:“哦?”
苏孟秋淡淡道:“前辈也未曾说过有玉牌的人不能来,更可况我家里还有这么习剑之人,我作为大师兄总得为师弟师妹们争取一下。”
张青松点头赞同。
应乘风却还在摇头,笑道:“我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沉默。
应乘风笑越大声,又接着道:“我只是...邀请一些朋友过来喝酒...从未提过玉牌二字,你们要是想陪我喝酒就留下,不想喝酒的还是赶紧回家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