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先安心的在这里稍待,微臣想洁儿姑娘只要看到那荷包必定会出来相见。”
须臾,墨玦见李世民仍定定的盯视着门,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便上前劝说道。
“是啊,墨将军说得没错。”郭斌也笑呵呵的接口道,“皇上,经过这一路奔袭,您一定也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歇息下吧。”
说罢,郭斌先和墨玦一道引着李世民来到土道对面的一块青石旁,在用袍袖认真的掸去上面覆着的土后,请皇上坐了下来。随后,又拿下了一直背在肩上的蓝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拿出了里面放着的糕饼。
“这是奴才今早在膳房拿来的,虽说凉是凉了些,但也好过饿肚子。”郭斌边笑着将糕饼递到李世民的面前,边恭顺的说道,“皇上暂且先吃一些充充饥吧,等会儿下了山咱们再去酒楼吃些东西。”
因为心中挂念杨洁儿,李世民并没有吃东西的心思。然而看到郭斌这般热忱,也实在不愿拂了他的意,便伸手将糕饼接了过来,一点点掰成了小块,索然无味的放进了嘴里。
墨玦和郭斌将这一幕看到眼中,心中不觉都极为担忧。然而,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们知道,即便是自己再劝,皇上也定是听不进去。因此,也只能是将希望系到刚刚进去报信的两个小尼姑身上,希望一会儿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气。
寺中禅房,身着一身黄色僧衣的静心法师正盘膝端坐在蒲团上。此刻,她紧闭着眼睛,微微蹙着眉头,几欲进入到冥想的状态之中。
虽是出家人,但透过那如雪般吹弹可破的肌肤、瘦削的鹅蛋脸却仍可知晓其出家前定是一位万里挑一的俏丽佳人。
身为前朝隋炀帝的最为宠爱的女儿,秦王李世民青梅竹马的初恋,她的人生原本应是花团锦簇、幸福美满的。
然而,却由于天意捉弄,到头来却只能是青灯古佛、孑然一身。
实话说,刚出家的那几年,她也曾对命运有过诸多抱怨,甚至几次三番动过自我了结的想法。若不是师父从旁劝阻,只恐是如今早已香消玉殒、不负人世了。
后来,在哭过痛过之后,她也终于悟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了结生死并不难,难得就是了断这尘缘。既然当初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应该真正做到静心,唯有勇敢的放手,才是人间正途。
而也或许正是悟到了这一点,如今的她才会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感受到了来自红尘之外的逍遥自在。
然而不知为何,她今天却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即便是拼命说服自己,到头来却仍是徒劳。
试了很长时间,却仍没有达到最佳的效果。无奈之下,静心只得选择放弃。
“师父。”
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银铃般的叫喊,声音极为悦耳动听。
静心惊愕的睁开了双眼,起身来到门口,随手拉开了关着的房门,疑惑的盯视着早已等候在屋外的两名弟子。
“仪琳、慧琳,为师不是让你们前去打扫寺门吗?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两名小尼姑见师父问话,连忙向前一步,向她深施一礼。随后,其中的一人恭顺答道:
“师父,并非弟子故意偷懒。只是因为方才庙门口来了三位客商,言说要见您。我二人见他等说得诚恳,故此才来寻找师父的。”
“哦?”静心狐疑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尼姑,随后又看向了立于其身旁的另一人,“慧琳,仪琳说得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慧琳从袖筒中摸出了那个紫色的荷包,用双手拿着递到了静心的面前,“师父,他三人言说自己是师父的故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您。您看,这个荷包就是其中的一位客商托弟子交给您的。”
静心瞥了一眼慧琳,伸手接过了荷包。然而不过只是一眼,她的身子却像是被电击中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目光紧紧的定在了荷包上,再也无法移开。
若是这世上之人虽有千千万万,却没有一个人比她更熟悉这个荷包。因为此物正是当年她亲手缝制,送给自己的情郎李世民的。
这千针万线包含着那么多小女儿独有的甜蜜心思,又怎是其他人可以体味的?
一想到当时自己左手握着花撑子,右手拿着绣花针,含羞带娇的表情,静心的心中顿时感到了极大的苦涩。
原以为这世间之事早已物是人非,与自己再无干系。却不想只是强作平静、痴人说梦罢了。
想到这里,静心的脸色不禁变得煞白。
“师父,你怎地了?”仪琳见师父不对劲,连忙关切的问道,“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弟子扶您进去歇息吧。”
“不用。”静心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三人此刻在何处?”
慧琳和仪琳对视一眼,虽然师父并未跟她们说清其中之事。但仅从一旁察言观色,便也晓得其与寺门外的那三人定是关系非同一般。特别是那个身着玉色公子服的人,更是位极为厉害的角色。
“师父,那三人此刻就在寺门外等候,您要去见一见他们吗?”慧琳犹疑的说道。
见.....?还是不见......?
静心此刻的心中极为凌乱,这两个问题就像是一条通往远方的小路。随着岔路口的不同,未来的结果也定然不会一样。
是谁说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话。
兀自在心中挣扎须臾,静心法师终于无比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仪琳、慧琳,你等去僧堂拿三碗清水,送到寺门。为师还要打坐,就不去了。”
说罢,静心转身走进禅房,并再次拉上了门。
“仪琳师兄,你说师父让咱们送三碗清水是什么意思啊?”慧琳疑惑的说道,“看那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定然极为辛苦。按理依照师父的脾气定然会去与其相见,为何此番如此行事?”
仪琳低头沉吟片刻,随后向慧琳摇头道:“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想,师父这样做定然是有她的道理。既是如此,那咱们就按照她所说得来做也就是了。”
说罢,仪琳便引着慧琳转身离开,向僧堂的方向走去。
她们不知道,就在自己的身影刚刚走远。禅房的门忽然开启,静心含泪从里面走了出来,向着天空双手合十虔诚的默念着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