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治平将忽必烈的首级系在腰间,疾奔而行。他展开凌波微步,在蒙古兵群中疾行,有如一尾灵巧迅捷的游鱼也似,转折如意流畅,全无阻碍。
凌波微步不仅擅于躲避敌人的攻击,对于在这种满是障碍物之地穿行,也极是擅长。他左转右折,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已疾行到了襄阳城外的护城河旁。
他身作蒙古兵打扮,腰间系着一颗首级,也没人疑他。此时记军功以首级记功,战场上斩获的首级越多,功劳越大。此刻前线阵地上,腰间系着首级的蒙古兵也着实不少,尹治混入其间,实是不起眼。虽然他腰间系着的乃是眼下十数万蒙军主帅忽必烈的首级,但战场上也没人有功夫去细看他腰间的首级是何模样。
而且,首级上沾满血污,便是瞧也一时瞧不清楚。再加上他速度也是极快,奔行如风,这些蒙古兵连他身影也是瞧不清楚,更别说瞧清楚他腰间的首级了。
这时忽必烈也才被杀了片刻功夫,没了首级的尸体上颈间热血还喷洒未停,消息还没有传到前线来。前线的蒙古兵,根本不知自家主帅已被刺枭首,仍是依着之前的命令,正在奋不顾身的攻打襄阳城。
护城河正在被蒙兵驱使民夫推虾蟆车运土填堵,但襄阳的护城河十分宽阔,有五、六十丈,像是湖面一般,要想完全填堵住一段,实非一时半会儿之功。许多蒙兵都是划乘小舟渡河,还有一部分蒙兵正在把小舟排列起来要架设浮桥,各般手段齐上。
尹治平却不需这么麻烦了,奔到河边脚下不停,直接施展轻功纵跃。不过他轻功虽然高明,五、六十丈的距离却也不能直跃而过,也还没有凌波踏水而不落的功夫,好在这时护城河上有着不少蒙军划乘的小舟,还有许多漂在河中的浮尸。尹治平以之借力,一口气不停歇地便纵跃过了护城河。
他今曰易容乔装,混进蒙古军阵中去刺杀忽必烈,却也是有跟郭靖打过招呼,向其告知过自己的计划的。他今曰无论成功不成功,要退时都是会直接退往襄阳城中,所以自然需要先跟郭靖相约好,以便在他需要时,请郭靖能够及时接应。
李莫愁与李志常、杨过等几个知悉他计划的人,此刻也都在襄阳城头助守,并等着接应他。
先前他扮作蒙古兵混入蒙古军阵中,因服务与周围蒙古兵一致,再加上在襄阳城头隔得远,几人也瞧不清楚他究竟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成功混进去,又是何时混进去的。
今曰蒙古兵攻城凶猛,城墙上防守压力极大,李莫愁、李志常、杨过几人也都跟着郭靖一起防守,杀退攀附上城头来的蒙古兵,倒也不能时刻都盯着蒙古军中忽必烈所在的那处。尹治平成功刺杀了忽必烈,斩下其首级时,几人杀敌正忙,却也没留意到。直到这时尹治平奔到护城河边,施展轻功渡河,几人方才注意到。
蒙古军中,有这般高明轻功的人可没有几个。眼见有人施展轻功渡河,他们自然留意。而这一瞧下,几人立即识了出来那“蒙古兵”正是尹治平所易容改装后的模样。瞧见他腰间系着一颗首级,想来应是已经成功。
郭靖不由大是兴奋,连忙运起内力向尹治平高呼道:“尹师兄,在这里,过来这里!”然后立即命令他这一段的守军停止射箭,也不要再抛砸滚木擂石,以免误伤到尹治平。
尹治平听得郭靖在城头上的喊话,立即向他这一段疾奔过来。这段城墙上正有架着几架云梯,每架云梯上都是长长的一串蒙古兵正在往城头上迅速攀爬。尹治平奔行过来,脚下不停,飞身而起直趋一架云梯。脚下踩落时正踏在一名蒙古兵的肩头,用力将其踩落下去的同时,他再次借力飞身而起,在云梯上两下起落,他便已跃上了城头。
郭靖、李莫愁等人立即齐拥过来,尹治平甩手扔掉头上所戴的蒙古人军帽,将腰间首级解下交给郭靖,笑道:“尹某幸不辱命。”
郭靖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果是忽必烈无疑。两军交战,自然要互相探听对方消息,打探虚实。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襄阳这边自然也早有打探出了蒙军主帅忽必烈生得是何模样,并绘影图形,传阅诸将。而且这忽必烈的样貌,与其父拖雷十分肖似,拖雷乃是郭靖的安答,他自是不会认错。
确认无误,郭靖向尹治平赞誉叹道:“尹师兄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郭某不及也!”
尹治平一边将身上所穿的蒙古衣袍脱下,一边客气道:“郭兄过誉了,今曰这事换了你来做,也一样能成。其中诀要,也不过就是‘大胆小心’四字。”
郭靖笑道:“尹师兄说得倒显轻巧,可单是于万军之中去刺杀敌酋的这份胆魄,便非常人所能及。有此胆者,亦未必能思得此计。郭某自恃是有些勇力,可尹师兄此等出其不意的大胆妙计,郭某可就不及万一,要甘拜下风了。”
说罢,郭靖让人将忽必烈的人头高悬于城头,然后使城上守军一起以蒙古语大喊“忽必烈已死”。
下面蒙古兵将自然知道自家主帅的姓名,这话一喊,正在攻城的蒙古兵将都是惊疑不定。回头往身后瞧去,但见后面主帅大纛已倒。这却是潇湘子哭丧棒中的毒烟扩散开来,把扛旗的亲兵也毒翻落马,这大纛自然也再举不住了。
转首再往襄阳城头瞧去,那高悬起来的首级似乎也确实正是主帅忽必烈的人头,不由都是惊惶不定。正惊惶间,后面消息传来,已证实忽必烈确实已被刺客混入进来刺杀而死,更是惊惶,当下大呼四面奔走,再无心攻打襄阳。主帅一死,群龙无首,十数万大军当时大乱。
郭靖立即前去向安抚使吕文德请旨,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率队乘乱冲杀。蒙军军心已乱,自相践踏而死者便不计其数,被宋军尾随所杀更是不少,一路上抛旗投枪,溃不成军,纷纷向北奔逃。
长达数月的襄阳之围,于今曰一朝被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