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本还有点乐呵呵的面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一甩袖,又重新回头看向了棋盘,开始琢磨起自己究竟应该怎么下才能翻盘:“哦?那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啊?”
“回父皇的话,她……”
宫聿琰的话还没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一枚棋子忽然间凌空而起,像是被人拿着一般,轻轻地落在了棋盘上,一个子,直接将刚刚已经陷入死局的棋局反败为胜。
在宫聿琰的身边,响起一道清灵又有点撩人的女音:“国师大人,承让了。”
说完,初瑟懒洋洋地往一旁的柱子上一靠,双手环胸,唇角轻勾,眼尾藏着媚:“我嘛,自然是你的宝贝儿子请回来的高人。”
皇帝在愣了一下以后,立马起身冲她行了一个礼。
面上再也没有刚刚看到她时的那种不敬的意思。
“原来是尊者驾到,朕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尊者,还请尊者莫要怪罪。”
“陛下!这人不过是会点妖法,根本不是修仙之人,她只是妖女!”一见皇帝对初瑟这么恭敬,张隆瞬间就慌了。
他又不是傻的。
一开始看不出初瑟的深浅,认为对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片子,但现在在初瑟露了这一手以后,他就很明白了,不是对方普通,而是她的实力就在他之上。
若是让皇帝开始将初瑟奉为座上宾的话,那她一定会帮宫聿琰说话,这样一来,他这么多年的谋划,就成了一场空了。
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初瑟的手指绕着自己的发丝打转,面上浮现几分委屈,眼睛里都蕴了泪珠。
一副被人冤枉的可怜模样。
“国师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呢,这样随意冤枉人,可不是正道所为。”
国师见初瑟摆出这么一副样子,皇帝又一脸动容,气的瞬间站起身,一甩袍袖,打算和初瑟继续对峙。
曹公公却是在这个时候过来通报:“陛下,国师大人,瑞王殿下求见。”
当瑞王殿下四个字从曹公公口中吐出来的时候,初瑟很清楚地察觉到一直乖乖站在一边做好隐形人职责的宫聿琰体内溢出几分戾气。
抿了抿唇,手指摩挲着下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转头看向了被皇帝应允,正缓步走到他们跟前的瑞王殿下,宫聿珉。
一个是煞,一个是瑞。
怎么看,这俩人都注定了是敌对啊。
宫聿珉先是向皇帝、南芸以及张隆都行了个礼,然后才是看向了初瑟。
他从走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初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看的倒是比皇帝和张隆都要克制,只是惊艳了一下,就回过头,一脸担忧地看着皇帝和国师:“不知国师大人因何这般生气?”
若是对初瑟的美貌没有觊觎之心,那是不可能的。
初瑟比现在在场的南芸和张苡妏加起来都还要美,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又怎么可能对她没有什么绮念。
但他更清楚的是,他现在的位置,都是靠谁得来的。
他必须要抓牢张隆这条登天梯。
只有张隆一直帮助他,他才有可能日后登基称帝。
而他最大的助力,就是张苡妏喜欢他。
在关心张隆的时候,他还小幅度地看了一眼张苡妏,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隆冷哼一声,甩袖坐下:“还不是因为煞王殿下带来的这个妖女!”
皇帝早就在张隆发火的时候就已经坐回了位置上,置身事外了。
“尹姑娘并不是妖女。”宫聿琰站在一旁,出声替初瑟辩解了一句。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一个被国师亲言说过是天煞孤星,被皇帝厌弃流放北疆十三年的皇子,在现在的朝中,根本毫无地位可言。
“哦?”宫聿珉再次看向了初瑟,挑了挑眉,“这妖女做了何事竟然让国师大人如此生气?”
平心而论,宫聿珉其实生的还不错,剑眉朗目,五官端正,换做一般情况下,初瑟还是很愿意和他玩一玩的。
只不过嘛……
这一口一个妖女的,初瑟本来还想玩玩的心思瞬间就淡了,狐狸眸一眯,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在场除了宫聿琰以外的所有人。
诚然,她在灵界的时候也被很多人骂过妖女,因为她的修炼方式太过极端。
杀人夺修为的事儿,在灵界众人眼里,根本就是罪不容赦的。
但那都是背后,还没有多少人敢在她面前,当着她的面骂她妖女的。
一般,这样骂过她的人,都死了。
双手环胸,步履轻缓,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张隆。
那脚步虽然看似很慢,实际上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没多久初瑟就已经走到了张隆的面前。
一把抓住了见势不妙有点想撤的张隆的胡子,狐狸眸氤氲迷离,叫人看不真切。
点朱的唇轻启,声线又娇又冷。
“妖女这名头,我可不敢当,倒是你这偷天换日的手段,使得倒像是个妖道。”
宫聿琰眸光微闪,他隐约听出了初瑟话中的意思。
看着张隆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意。
“放肆!宫聿琰!你究竟带来的什么人!勾勾搭搭,举止轻浮暂且不论,她竟然还敢如此对国师无礼!”
皇帝一见初瑟这举动,立马怒地拍了棋盘。
棋子全都被震起,然后叮叮咚咚地滚落,还有不少的棋子都掉到了地上。
宫聿琰上前一步,刚想回答,初瑟就一个倾身靠近了张隆,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张隆能够透过初瑟双眼那一层雾气看出她眼中对他的杀意。
“都说国师大人法力无边,初瑟也是修道之人,不才,想与国师大人比试一番,不知国师大人可愿应允?”
说完,就放开了张隆的胡子,站直了身子,并往后退了一步,狐狸眸半眯,笑得张扬又邪佞。
顺便,还抬头看了一眼张苡妏。
张苡妏正狠狠地瞪着她。
她身为国师之女,养尊处优了十三年,现在这女人却是一出现就找她父亲的麻烦。
皇帝在一旁抚须做思考状,也没心思再追问宫聿琰初瑟的来历了。
宫聿珉也站在一旁,看着初瑟的背影,陷入沉思。
张苡妏却是率先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盯着初瑟:“小女不才,也得了父亲的真传,若是这位姑娘一定要与家父比试的话,那就先与小女比试一番吧。”
她说的谦虚,但她的眼神,完全就没有将初瑟放在眼里。
她的声音一响起,宫聿珉瞬间就回过神来,忍不住地开始震惊自己刚刚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初瑟这样子,看起来也不过就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长得确实是不错,但这实力,肯定是比不上已经修炼多年的国师大人的。
而且……
这女人好像是宫聿琰带来的,若是她真的赢了国师,宫聿琰岂不是要在父皇面前翻盘?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初瑟目光轻挑地上下打量了张苡妏一眼:“也可,就是不知,张小姐要与我比些什么呢?”
“来者是客,比什么,由姑娘你决定便可。”张苡妏昂了昂下巴,一脸的骄矜,笃定了自己一定会赢。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滑过眉眼,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可是我怕我提出的比试项目,张小姐你不会,那可怎么办呢?”
明明还没有完全长开,怎么看也就是一个小奶包的脸,却从她的一举一动之中都流露出明显的媚态。
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忽略了她的外貌,只觉得她就是一个颠倒众生的妖孽。
张苡妏被这样明显地嘲讽,登即气红了脸,银牙暗咬,恨恨道:“闲话少说,本小姐说过了,我尽得家父真传,虽实力不如家父,但家父会的,我都会些,姑娘你尽管出题便是!”
说完,顿了一下,眼波一转,原本还十分生气的她,一下子又轻蔑地笑起:“若是姑娘是因为害怕了,倒也不用这般拐弯抹角,直说便是,看你年纪尚小,无需这般好面子。”
初瑟“嗤——”地笑了一声。
害怕?
如今她就是连天雷都不怕了,还会怕她?
可真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修道之人所求不过都是羽化登仙,逍遥天地,不如……”话头顿住,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在勾足了他们所有人的好奇心以后,才一脸害羞地接着道,“小女子不才,相与张小姐比试一下飞天。”
四座皆惊。
其实张苡妏说自己不如张隆,那是说谎的。
张苡妏年纪虽然不大,看骨龄也就十七岁,但这修炼的天赋,大概是因为有天道偏爱的原因,比张隆要好上几十倍。
十七岁的年纪,已经是筑基大圆满了,若是再给她一点机缘,只怕下一秒就能够结丹。
可筑基就是筑基。
飞不起天。
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所有的人都愣了很久,初瑟看着张苡妏,挑了挑眉:“张小姐,请问,你是有什么难处吗?若有,直说无妨,我不会笑话你的。”
这算是,将张苡妏刚刚说她的话都给奉还回去了。
宫聿琰隐在面具之下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唇角的弧度虽然不明显,但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南芸在回过神以后,无意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他这幅样子,狐狸眼眯了眯,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握拳,护甲戳到了肉时才立马松开。
就算宫聿琰和她之间已经没有了婚约,她也完全看不上这样一个完全被皇帝嫌弃的皇子,但她不能接受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现在竟然会被另一个人女人牵动情绪。
尤其是,这个女人不仅和她有着相似的眼睛,和她撞了衣衫,甚至还比她美!
各人的情绪各不相同,迎面面对初瑟的张苡妏此时嘴角牵了牵,好不容易才勾起一丝淡笑:“这位姑娘真是说笑了,苡妏不过刚入修行一途,飞天一事,实在有些……”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话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不过就是说初瑟强人所难。
南芸看了看张苡妏,再看了看初瑟,冷哼了一声:“煞王殿下,你带回来的女子可当真可笑,为了赢,便是连这种方法都能够想出来。”
她的话,只差没有明明白白说出那一句打肿脸充胖子了。
宫聿琰皱了皱眉,张口就想要帮初瑟说话,却被初瑟抬手示意他闭嘴。
“贵妃的意思,是觉得初瑟不能飞天,这才出难题刁难张小姐咯?”
南芸继续冷哼了一声:“凡人飞天,痴心妄想。”
初瑟舔了舔唇角,轻笑出声:“是吗?”
她的声音刚落下,人就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凌空而起。
那是真的完全不借助任何外力,就飞起来了。
南芸一脸的震惊,就差把自己的两个眼珠子都抠出来了。
就连皇帝,原本还一脸平静,想要置身事外,现在看着初瑟的眼神也只剩下了尊敬。
张苡妏和张隆父女二人的表情也十分的难看。
然而这样的场合,永远都会有那么一道不合群的声音响起。
“不过是凌空而起这小许距离,只要身怀内力,将内力运用自如者,都可以做到,有何稀奇。”
宫聿珉一甩蟒袍,在空余的石凳上坐下。
他是国师看重的皇子,也是皇帝如今最喜欢的皇子,在皇帝的面前,本来就有一些特权。
像这样没有经过皇帝的允许就坐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宫聿珉的话一说完,张苡妏就立马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二人郎情妾意,眉来眼去地好一会儿。
初瑟也不打算太过卖弄,重新落到了地上:“既然瑞王这么说,那,不如换一样吧,张小姐,你请。”
见初瑟又让她出题,这次张苡妏可不会再来一句随便她出了,连忙说了一句比炼丹。
皇帝瞬间来了兴趣。
张家父女的丹药,他可是最期待的了。
每次吃完他们二人给他的丹药,他都感觉自己的身体特别有精神,一点都不像五十多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