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答：“我都在卷宗里，说清楚了。”
但赵宽认为，到底李明有没说清楚，还真不一定。李明能故意舍弃股权，进入a科技上班，这种手段，已经不能用常人思维衡量。
这时，赵宽的电话再次响起，是徐义锋打来，让赵宽去一趟。
赵宽说：“我有点事。”
“酒会结束了？”不等李明回答，又说，“徐总找你有事，你忙去吧，我进去了。”
“你不想对徐总说什么吗？”
“我会开发出新产品的，让徐总放心。”
李明说话的时候，那鬼一直在旁边念叨，让李明不要相信他，说徐义锋和他都不可信。
而这时，屋里的工程师也在讨论。大家在为李明思路啧啧称奇的同时，也开始有了分歧。减几个基座，应付下一季产品，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品质还高出a科技下一季的产品设计。
有了成绩，期权有一半都落到了包里，只要提交上去，就能从这儿偏僻的城郊结合部走出去。这时再让人熬，就有人熬不住了。
赵宽是徐义锋身边的人，大家都知道就在门外，很想出去。但有魏建勇的先例，又有顾忌，便一致拿定主意，再劝劝李明。
然而李明进屋，听了建议之后，说：“不减，按照原来的做。”
“但是，现有技术下，根本达不到啊！”
“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李明慢腾腾上了楼，懒洋洋的，楼下立即闹开了。说李明出去一趟，状态完全不对了。
何坤看楼梯，压低声音说：“我听老魏说，他是个激进派，所以之前在cc的时候，总和研发的闹矛盾，逼得cc前研发总监跳楼。”
“我也有点搞不懂，我们想的办法，马上就可以出成绩，他为什么坚持要做个目前技术根本做不了的产品。他倒是无所谓，我们怎么办？”
“能交差就完了嘛，公司能量产，能马上看到效益，利滚利，皆大欢喜，我们也可以早点财务自由啊。”
李明躲在楼梯口，这些话全都听见了。他心底喃喃道：“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鬼却在一旁笑：“老徐和老张，两人22%，加上王芳的25%，股权几乎过半数。只要王芳支持你，联合以前念旧情的一两个股东，比如刘国正，你想回董事会，很简单。但是，王芳没有帮你，刘浩还是当了董事长。”
“其实你还有一个机会，做出新产品来，徐义锋肯定也愿意帮你。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他们找到了解决方案，都不想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刚刚的方案你没有接受，很快会人心涣散！到时候，人都走了，你一个人搞研发吗？你，只是一个好高骛远，不可一世的蠢货。”
李明再一次陷入幻觉中，他看到布满青痕的鬼爪，掰弯了他的手，全身无一处不痛。他挣脱鬼爪，手臂却被带下一片皮肉。他缩成一团，又骤然绷直，忍着万蚁噬心的痛苦，在地上翻滚起来。
赵宽沿途回味李明的话，细品之下，李明好像说了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当真高明的很。
这个城市有两条河，横穿城区，蜿蜒而过。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条风景线，但对徐义锋来说，意义不同。每次他遇到难事和烦心事，都会来这里吹河风。
徐义锋看了一眼赵宽，示意同行。
两人并肩往前，赵宽问：“出事了？”
“喝了点香槟，出来吹吹风。”
“少骗我啊，你每次心头不爽，就让我陪你吹河风。托你的福，全世界的河风我都没少吹，泰晤士，威尼斯……”
“我又没喝醉。”
“哦？”
徐义锋好笑：“好像有一回。”
“啥感觉，发表一下感想。”
徐义锋叹了一声，背手继续走：“能回国那天，我是真高兴，喝醉了。那滋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脚好像踩在棉花上，往地上一趟，软绵绵，水床一样。”
“是哦，烂泥一样，陪你在派出所干坐了一夜！”
“其实，我意识清醒的很，就是动不了。巡逻过来问我要不要帮助，我说不用，结果，还是给我背到派出所去了。人家还给我端蜂蜜水，我滚地上，还给我被子垫着，比国外警察好多了。那时我就觉得，还是中国好，安全，有人情味。”
“得，徐大总裁，咱们可说好了啊，你悠着点儿。首先，只有自我有安全意识，防患未然，才能真正安全。其次，你这身子你自己不知道吗？你那肝长回来了，你的肾呢？能不能喝，自己心里没点数？”
“嗐，我就沾了点嘴皮子，总共半杯都没有，都用吃药的借口挡了。”
赵宽指着徐义锋评价：“我看你还是喝醉了！”
“我是醉了。”徐义锋突然顿住不动，手重重搭在扶手上，长叹，“我没想到，王芳会变脸。她那一句，无民事行为能力，或者被限制行为能力的人，不能当董事。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看来是气到了。”
“当然啊，我这边做了这么多事，嗳，就坏在一个女人手上，啊？什么破事儿啊！这还没啥，要是我们之前的计划和谈话内容，都被刘浩知道，还有啥赢面？”
“我们好像在她面前也没说什么，用得着这么气吗？”
“这么多年啊，我，还没被谁这么算计过！她今天那架势，跟垂帘听政一样，你敢信？她是那个通过李明求来，言辞恳切的家庭妇女？都是假的！一个人，怎么能无情、无耻到这种程度呢？”
赵宽想起李明那不明不白的话，好似有些明了：“今天我没忍住，问李明了。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照顾薛家。去薛家，是不是故意。他说，他是实控人，从资金被转移开始，迟早当不成董事长。我细品吧，觉得他是承认了，这都是他的局。”
“那为什么他又让我们帮王芳呢？”
“假离婚变成真离婚的事情不少，分开之后，谁还记得谁呢。我今天明了问，李明说他能看见鬼，可能是真有妄想症，可能王芳觉得跟他没出路，变心了吧。”
徐义锋这才抬脚往前走，说：“我今天送了个梯子给她，让她当了副董事长。只要我们这边能查出刘浩的犯罪证据，她一个人撑不起，董事长还得重新选。”
赵宽说：“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守好cc，等着警方破案就行。不知道，陶雯雯抓住没有啊。”
“抓了。”徐义锋说，“刚刚金甲来的电话，抓捕行动动静不小。就连他们也遭了殃，对方有雇佣军……是军，不是兵。来头不小，我们要加倍小心。”
赵宽问：“所以你要不要重新打算？可能他真的有妄想症，这项目做下去亏定了。”
“还有的回头吗？就这阵仗，迟早也找上我，帮不帮李明都是其次了。他们的手段我可太清楚了，不只是我，就这国内所有做半导体做芯片的，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