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省荆州市沙市区。
凌晨三点,老人到达。
凌晨五点,组织前来探讨龙脉问题的修道士到达。
早上七点,拖着箱子的赵之亮也下了车。
他茫然的走出火车站,有点手足无措。
其实他跟杨希请求下山也是脑子一热的事儿,现在真到了这地方,便有点不知道做什么了。
好在灾难大大的团结了众人,就算赵之亮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型的行动,也有来来往往的志愿者告诉他,要是想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那该做些什么。
于是赵之亮就跟着人跑了。
荆州市距离长江不远,所以受到的影响也大,不但下着暴雨,地面上也溢着没过脚面的水。
现在城市下辖的几个镇子已经被水淹了,急需人手去帮忙转移受难者,赵之亮身手敏捷,一看就知道这人是游水的好手
上午九点,长江的水位达到了史无前例的465米,比上世纪的那次还要涨出一米,好在经过那一次的灾难,荆州大堤已经被加固了一次,足足修了有47米高,还不至于让江水越过堤坝的阻拦冲入市内。
可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要是这大雨继续落下去,那么大堤被淹没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已经是长江洪水到达的第五个地方了。
前面的大堤已经宣布被洪水征服,分洪区也承载不住那么多的洪水,洞庭的湖水还在不停的蔓延进入主干道,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么荆州市将迎来第六次洪峰。
而且下游的鄱阳湖也在往长江内倒灌,已经把下游的水道挤占完毕,要是真的再来一次洪峰,那很有可能是洪水爆发以来,最强最大的一次
“我要跟这里的水利局长通话”
老人刚刚下飞机,就发出了自己到此的第一个命令,他需要了解最新的情况。
没花太多的时间,双方马上接上了线。
老人命令水利部长回答问题,部长将任务下达给具体部门,限时60分钟。
一共六个问题,每个都是有关于洪峰的情况和分洪结果如何的。
所幸,这些问题背后所需的各项数据早已汇总并经过分析,科学家经过严密计算,准时并正面解答了上述问题。
于是老人临场点将,让几个科学家跟着自己,一起亲临前线,抵御洪水,并及时给予分析和抗洪方法。
他亲自登上大堤观看,亲眼目睹了肆意的江水洪流。
雨水打在老人的黑框眼镜上,模糊了视线。
“分洪区的人呢”老人突然发问,“通知他们撤离了吗”
“通知了,”回答者的声音被大风吹散,其中还带着初春的寒冷,“只是有一些老人不肯离开。”
“为什么”
“因为上一次让他们走了,结果没有泄洪”
听着这人的解释,老人逐渐的回忆起当年的情况。
那一年的洪水来势凶猛,荆江分洪区的几十万人接到了通知,说是政府要炸开大堤,用他们的家园来分散洪水。
这是危机时期的无奈之举。
于是近四十万的人,扶老携幼选择了离开。
结果天意弄人,最后却是没有炸开堤坝,长江水位在最紧急的时刻停止了上升。
现在再来一次,有些经历过这事的人便有些不乐意。
他们不是不清楚洪水淹过来的结果,可是那些人都也是垂老之人了,不愿再背井离乡。
发大水就发大水吧,让他们就死在家园里。
而且而且要是运气好,这次的水位又在最后停了呢
“我去那里看看。”老人决定道。
“那里太危险了”手下试图阻止他,“您还要指挥”
“还有时间”老人摆摆手道,“现在还有时间,我总不能看着人在那里等死”
这次的洪水根源在于龙脉异动,是不会轻易停止的,老人觉得,他得去荆江分洪区一趟。
他让人开车带自己过去。
可是才到分洪区的门口,就看到了一大堆人坐在那里,举着横幅,拒绝离开。
“大爷大哥,我求你们了现在走了,以后还能回来的”有人在劝他们。
可是人群还是固执的拒绝,甚至在看着老人的车辆逐渐靠近的时候,还一窝蜂的涌了上去,包围住它。
负责保护领导的军官下意识的举起了枪,可随即又放下了。
他们的枪口不会对准自己的人民。
“让政府出来给我们个回话,凭什么又要赶我们走”
“分洪区是老早建好的,早就落伍了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又来了洪水,你们拿不出新的解决方案,只会赶人腾地方吗”
二十多年足够科技更新换代十几次了,而且荆州市政府有钱后也建了新的区域,他们觉得凭什么每次都要拿他们做榜样
一大群人吵着叫着,也不动手,就是拦着不让车子动。
“这不是政府的问题”老人最后站出来,手里拿着个喇叭对这些人说道,“这是现实的结果”
“只是离开半个月,大家为什么不同意呢”
“因为不想再折腾下去了。”对方中也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来,同老人回话,“我们都已经是老头子了,没必要再折腾自己。”
“二十多年前,我们跑过一次。十多年前的大雪灾,我们也跑过一次。去年的时候,我们又跑了”
“家乡被我们扔掉了三次,现在老了,也该安稳了,反正年轻人都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
“如果老天爷要用这场大水收走我们这群老家伙,那我们也无话可说。”
接二连三的大灾难,已经把他们生活的勇气磨平了,谁知道这次跑了,下次是不是还会遇上个地震之类的。
不要再折腾了。
老天爷既然想要收人过去,那以他们的年纪,也都无所谓了。
“那我呢”老人突然大声发问。
雨水遮住他的眼睛,头发也被打湿的彻底,湿透的衣服贴着干瘦老朽的身体,老人发出痛苦的嘶吼。
“我今年六十五了,我完全可以在家里待着,不来这里,可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受罪”
“还不是为了这次的洪水”
他抑制不住的颤抖,手里的喇叭也有些拿不稳了,“我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过好觉了,每天都在开会商量该怎么解决洪水问题,可是等我们行动了,你们却要给我拖后腿”
“你们对着老天爷服气了我不服气”
“到现在为止,有多少战士为了救人牺牲了你们倒好,安生的坐在这里,让人替你们操心”
“我抽着空,就为了来劝你们走。在我来之前,那些防洪的军民累的连话都没力气说有的已经晕倒住院了你们倒是舒坦,还给我们没事找事”
众人都被老人爆发的情绪给镇住了,良久之后,才又有人站出来回道:“我家要是走了,就回不来了。”
“那就重新再建一个”
老人果断的回复,寒风冷雨让他的呼吸粗重,“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了自己的命”
“你们都活了这么久了,死在大水里面,甘心吗”
“我们的军队,我们的人民,绝对不可能被这点困难压垮我们这个国家,也绝对不会被在这样的挫折面前倒下”
“所以走吧就半个月等洪水退了,大家都回家”
“重建家园而已,你们怕什么”
人群嚷动起来。
“如果抗洪不成功”
老人告诉他,“我这次来,要么战胜洪水,要么自沉于溃堤后的滔天大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念想”
他都这么老了,豁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分洪区最后的留守者终于也被送离。
炸弹被埋入大堤之下,只等危急之时,炸开大坝,引水进入分洪区泄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