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薇这么一说,王文斌沉默了,他仔细地思考着徐薇的话,对号入座,反思着自己和自己的父亲,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你干嘛不回去一趟?”徐薇问道。
“回去……”听到徐薇的话王文斌再次沉默了,然后叹了口气道:“没时间回去,店开在这,现在白天有点时间了,但是晚上走不开,回去一趟来回估计得一周左右,别说一周了,我一天都离不开这里。最关键的是,他……不想见到我。”
“不想见到你?”徐薇很惊讶。
“是啊,他不想见到我,见了我只能给他添堵,所以,我还是不回去的好,过个几年,等他气彻底消了我再回去。”
“你们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你父亲会不想见到自己的儿子呢?”
“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王文斌被徐薇问的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些陈年往事,所有的情绪又全部都涌上了心头。
“我是农村的,那个不算穷乡僻壤,但是也绝对不富裕。我爸我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爸从小对我寄予了厚望,特别是我爸,省吃俭用,每天从早干到黑,拼了命的干活,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供我上大学。我也没有辜负我爸的期望,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我们东海大学,这在我们那个村也算的上是一件惊天动地并且光宗耀祖的大事,我们村从国家恢复高考开始,我是第三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唯一一个进名校的。”
“我考上大学之后我爸那个高兴啊,在家里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每天喝的红光满面兴高采烈,他本身就是那种要面子的人,我考上大学这个事让他在村里走路都觉得特别有面子。可是,我不争气,在大学马上要毕业的时候被学生给开除了,大学都没毕业。”王文斌自嘲地笑着。
“你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是为了你前女友对不对?”
“对,学校有个老色鬼导师,正好是她毕业论文的导师,你见过她,她长的很漂亮,那老色鬼就动了歪心思,总是以给她指导论文为由叫她去办公室,还去过他家里,而且,在论文上找各种毛病,有一次还偷偷地对她动手动脚的。她那时候也小,最主要的是这个老色鬼掌握着她论文能不能过能不能毕业,所以她一直都忍了。她越是忍,那老色鬼就越胆大,有一次竟然直接就把她压在了床上,她吓的大叫,挣脱着跑了出来,找到我大哭,然后把事情告诉了我。我当时非常的不理智,让她告诉我这个老色鬼家在什么地方直接就去了他家,把那个老色鬼打的在医院住了有一个月吧,具体打成什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当时已经进了派出所,后来进了拘留所了,不过据说是打的很严重。”
“因为这件事,我直接被拘留了,而后,因为我不仅违法犯罪,还殴打教授,情节非常恶劣,学校一致通过,在毕业前一个月把我给开除了,学位证毕业证我一样都没拿到。”
“为什么不起诉?为什么不告他?”
“告?怎么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据他对她做过什么,他给的理由非常的充分,指导论文。在他家里面,也没有监控。又没有上床,就只是有简单的肢体接触,哪来的证据?人家是德高望重拥有大量社会资源和关系的教授,我只不过是从农村来的一个学生,还是个外地人,我拿什么去告他?根本就没人理我们。而且考虑到这事对她一个女孩子的影响,我最终选择了息事宁人,接受了。这个事情要是闹大了,伤害最大的是她,可能影响她这一生。”
徐薇点点头,但是心里却非常替王文斌不值。
“你现在后悔吗?”徐薇问着王文斌。
“不后悔,但是却也后悔。”王文斌给出了一组截然相反的答案。
“怎么说?”
“就我自己而言我不后悔,虽然因为这件事我大学没能毕业,牺牲了整个这一生的前程,沦落到现在以卖烧烤为生,但是我从未后悔过。她是我的女人,我是她的男人,我就应该保护她,这是我的责任,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但是起码在当时是的。但是我也后悔,后悔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的父母。”王文斌说到最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想到我大学没毕业的事给我父母造成了这么大的打击,特别是我爸,当我告诉他这个事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而且一夜之间白了头,头发全白。我并没有告诉我爸我被学校开除是因为许敏,我只是告诉他我跟人打架把对方打成了重伤,我被拘留然后学校把我开除了。我不告诉他们是因为怕他们对许敏有什么想法,我希望他们对许敏有个好的印象,因为那时候我们爱的很深,是奔着结婚过一辈子去的。”
“我妈跟我说,我爸对我抱了很大很大的希望,当知道我大学没毕业被学生开除了之后,他全部的希望都破灭了,而且也觉得的丢脸,从此之后再没在别人面前说过我的事。也是从那之后,我爸就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我知道,他恨我,恨我辜负了他的培养,辜负了他的期望,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更重要的是我不学好,不成器。”
“然后我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上海,干过很多工作,手机贴膜、快递啊什么的都干过,然后,与许敏结婚。因为考虑到两家,也因为考虑到许敏的同事朋友,更为了风风光光的给许敏一个隆重的婚礼,我们决定在上海举行婚礼,我爸把他压箱底的老家底十万块都拿了出来,还从亲戚那借了几万块。彩礼、婚礼,都安排好了,家里的亲戚朋友也都到了上海,结果,许敏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走了,去了美国,去她们美国总公司上班镀金去了。”说到这,王文斌再次笑着,只不过笑的很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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