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贾人义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抱着头坐在墙边发呆。
铁战和胡蓉相对苦笑,实在想不出贾人义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韩山,你在这里看着贾前辈,我出去找些吃的来。”胡蓉站起身说道。
铁战摇头道:“蓉姐,不用了,我这里还有一丝存货,足够咱们吃上一阵子的了。”
胡蓉一愣,便露出了然神色,说道:“我差点忘记了,你身上有储物的宝贝,肯定收藏了不少的干粮。”
铁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取出干粮,分给胡蓉一些,便拿去给贾人义。
不想这时贾人义忽然一下跃起,大笑道:“凌剑锋,我有办法叫你交出灵虚卷轴了。”
说完,一把推开铁战,嘭的一声,撞破石屋的木门。
铁战不明所以,愣在当场。
胡蓉走过来,朝石屋中看了一眼,摇头叹气道:“凌剑锋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我这般折磨他,却什么都不肯说,难道贾前辈有本事让他开口吗?”
铁战回过神,皱眉道:“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万一……”
他本想说万一贾人义失手将凌剑锋杀了怎么办,可是随即一想,凌剑锋与其这般活受罪,还不如就此毙命的好。不管他做过何事,被胡蓉折磨了这么久,也应该一笔勾销了。而且,凌剑锋一死,胡蓉心中的郁结怕是也会就此解开。
正自沉思之际,骤然听见石屋中凌剑锋传来一声惨叫。
这惨叫声不同以往,充满了恐惧和颤抖,仿佛受到了地狱极刑般。
铁战和胡蓉满脸惊愕,尤其是胡蓉,自言自语道:“难道贾前辈还有比我更加厉害的手段?”
两人对视一下,不约而同的想要进去看个究竟,便立时迈步进去。
只见贾人义背手而站,脸上挂着冷笑。
凌剑锋全身抖如筛糠,双眼翻白,口吐血沫,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之声,时高时低,甚是恐怖。
就连曾经对他剥皮取肉的胡蓉见状,也忍不住一阵的胆寒,声音发颤的说道:“贾前辈,这……”
贾人义却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厉声的说道;“凌剑锋,说出灵虚卷轴的下落,我便给你一个痛快。要不然,我叫你不死不活,一直忍受这种人间极刑。”
他声色俱厉,与以往插科打诨,嬉笑怒骂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我……我……嗬嗬嗬……我说……”凌剑锋断续说道。
贾人义哼了一声,屈指连弹,嗤嗤数道真气灌入凌剑锋体内。
后者浑身一颤,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要不是有锁链挂着双臂,只怕已经倒地不起了。
“别给我装死,我数三声,要是不说出灵虚卷轴的下落,我便继续叫你尝尝万虫蚀骨的滋味儿。”贾人义喝道。
“我……我说……那卷轴……那卷轴被陆少宇抢去了,当年……我为了提升实力,极力的讨好巴结他,无意中……说出了卷轴的事情。有次,他趁我不备……偷袭,将我打伤,夺走了卷轴……要不然,我也不会落入胡蓉这贱人手中……呼呼呼……我说的都是真话……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凌剑锋说道。
贾人义脸色难看至极,怒声说道:“你休想骗我。”
“我都这样了,还骗你干什么?只求一死……”凌剑锋抬起头来,惨笑说道。
“贾前辈,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当年我抓到他的时候,他的确身受重伤,要不然我也不会轻易得手……”胡蓉说道。
贾人义点点头道:“那也只好相信他了。”说罢,神色一凝,忽然问道:“凌剑锋,那卷轴中所藏的丝绸手帕可还在吗?”
凌剑锋愣了一下,沉思片刻,嘶哑说道:“自然在……咳咳……”
“还好。”贾人义顿时吐了口气,神色为之一松,转向铁战道:“韩山,我老人家要去东岛城走一趟,咱们就此别过。若是有机会活命,再行相会。”
说完,身形一晃,已经飘出了石屋之外,簌簌声起,人已走远。
贾人义说走救走,铁战和胡蓉始料不及,心中无数谜团待解,忍不住齐声叫道:“前辈,从长计议。”
可惜这时,人已远去。
“老东西,你骗我……呜呜呜……你骗我……你说要给我一个痛快的!”凌剑锋见贾人义走了,顿时大声的哭叫起来。
胡蓉大恼,便要伸手去打。铁战一把抓住她手臂,摇头道:“蓉姐,你想要的秘密,应该也在那灵虚卷轴当中。这人已经无用,还是……送他上路吧。”
胡蓉狠声说道:“太便宜他了。”
说完,纤腰一扭,出了石屋。
铁战摇摇头,看向凌剑锋,只觉这人真是可恨可悲,为了提升一丝修为,竟然出卖如此挚爱他的人。却也为了这一丝修为,被人戏耍于股掌之间,最后沦落到这等地步。修为与人相比,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叹口气,缓缓伸出手掌,低声的说道:“凌剑锋,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今日我送你归西,只因不想再见你忍受非人之苦。不过,你有今日之苦,也皆是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干。只可怜那痴情女子,为你情伤,为你心伤……唉!”
说完,他手掌中真气一吐,咔嚓一声,凌剑锋本就骨瘦嶙峋的胸腹顿时塌陷了下去,肋骨胸腔,尽数碎裂。
凌剑锋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来,口中喃喃自语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为了变强,什么都可以出卖,情是何物?狗屁而已……噗……”
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出,人立毙。
铁战哑然无语,暗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此人即便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做错,执拗如此,也算另类。”
面对这样的人,铁战实在不想多看一眼,转身出了石屋。却见胡蓉站在远处,双手捂面,肩头耸动,竟然是在哭泣。
他走将过去,轻拍胡蓉肩头,说道:“蓉姐,我已经送他上路了。”
胡蓉轻嗯一声,转身扑入他怀中,呜咽着哭出声来。
铁战默默的揽着她的肩头,不知如何的安慰。
过了许久,胡蓉才抬起头来,擦了一眼面颊上的泪珠,自嘲的笑道:“我二十几岁的人,却要依靠你这个小屁孩儿的怀中求安慰,真是叫人笑话死了。”
铁战顿时无语,心说你何时将我当作小屁孩了?要不然又怎么会在我面前那般这般……
胡蓉双眼微红,怔怔的看着铁战,半晌才低声的说道:“韩山,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想方设法折磨他,不杀他。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什么逃离铁狱岛的秘密,而是我心中还念着他曾经的好,不忍将这心中的情愫斩断。多谢你,替我斩断了过往的情缘。”
铁战苦笑说道:“可惜,凌剑锋这个人到死都不肯悔改,枉费了你的一番真情。”
胡蓉摇头道:“不,他叫我懂得了许多东西,叫我从懵懂无知的少女,变成了女人。叫我知道,当心动的时候,便要牢牢抓住。否则,时光流逝,年华老去,却连一丝回忆都没有。至少,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日子,还在我心里回荡。”
铁战无语,男女之情,他懂得的太少,感触也太少。从小到大,他心里头只有对铁奇山对将军府的怨恨。虽然后来曾经与清岚郡主、方青雪、寒如冰三女皆有情愫,可都是平缓如涓涓细流,哪里像胡蓉这般曲折多难,情无所寄。两厢比较,他还是太过稚嫩了。
此刻胡蓉心扉打开,感悟情怀,他却是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对答,只能沉默无语。
胡蓉道出心中郁结,一下子变得无比轻松起来。见铁战发愣发呆,嫣然一笑,忽然将粉嫩樱唇凑上前去,在铁战唇边轻轻一点,便如清风拂柳,不着一丝痕迹。吻过之后,她嘻的一笑,从铁战怀中挣脱,跑到远处。一如羞涩少女一般。
女人唇儿轻柔湿润,使铁战这懵懂少年浑身都是一颤,待要去看赠吻之人,却发现怀中空空如也,伊人已在咫尺之外。
他摸了摸嘴唇,只觉比看到女人的身体还令他回味无穷。心里不禁暗道:“女人的嘴唇都是如此的柔软吗?还是只有她的如此?也不知道郡主,小雪小冰会不会也是这样?”
心里一突,忽地想起在帝都城外,郡主献吻的情形来,不禁全身冷汗直冒。清岚郡主为了掩护自己,不惜假扮他引开敌人。如今已经离开陆地半年有余,也不知道郡主是生是死。可自己却在这里揣测男女私情,这怎么对得起郡主,怎么对得起段雷,铁奇山等人呢?
一念及此,他心中荡漾的情愫瞬间化为了无尽寒冰,脸色也阴沉了下去。
胡蓉见他先前真情流露,却似乎想起什么,转眼间面挂寒霜,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冰冷异常,心中不禁难过万分,心道:“他终究还是嫌弃我。”
铁战冷着脸走到胡蓉身边,说道:“蓉姐,说不定灵虚卷轴果真有返回陆地的方法。我打算去东岛城协助贾老头。你在此藏身,东岛人不会找到你的。”
胡蓉见他语气冰冷,竟然打算离开,鼻子一酸,心中先前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寞萧索,凄然的说道:“我自己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既然你要去东岛城,我陪你便是了。”
“东岛城危险重重,我不想你去送死。”铁战冷冷说道。
胡蓉一笑道:“死便死吧,反正我也是个没人疼爱的残花败柳。”
铁战摇摇头,转身便行,心中却暗道:“蓉姐,对不起,铁战背负太多,不能领你的情。”
胡蓉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毅然转身离开,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一跺脚跟了上去,说道:“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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