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辛嵇和王离师兄弟二人为北伐大业忧心忡忡的时候,身处横山要塞的王元贞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王元贞看到曹翼的时候,着实大吃一惊。
“怎么?不欢迎啊?要是不欢迎的话,我掉头就走!”曹翼一边跟着王元贞往里走,一边调笑着。
“咦!没想到大师兄你也会说笑!!这不像你啊!!”走在前头的王元贞忽然停下脚步,一脸讶异的瞅着曹翼。
“在华山的时候,要处理各种方方面面的事务,自然要沉稳一点了。既然都下山了,还摆出那副面孔给谁看!!你师兄今年才十八,又不是八十!!”曹翼顺手伸手推了王元贞一把,让他赶紧往前走。
“还真是!!师兄你要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点年纪。话说以前在山上除了师傅,我最怕你了。”差点被曹翼推了趔趄的王元贞,一边继续带路,一边和曹翼闲聊。
“你可拉倒吧!你会怕我?你这家伙仗着师傅的宠爱,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似乎是很少这样毫无顾忌的说笑,所以曹翼现在兴致很高。
“师兄这话就丧良心了!!我哪回见你不是低眉顺眼的,连头都不敢抬,深怕你治我一个腹谤之罪。”随着曹翼的语气越来越随意,王元贞似乎也找到了当初刚上山时,二人互相斗嘴的感觉。
“好一个腹谤之罪!!你这是拐弯抹角骂我啊!!怪不得二哥当初总是说你小子最坏了。”曹翼虽说既要勤加修炼武功,又要管理华山派事务,但是平日里都会尽量抽出时间来读些书。所以“张汤腹谤杀颜异”的典故他还是知道的。
至于曹翼口中的二哥,说的是辛嵇。虽然辛嵇后入门排在曹翼后面,但是曹翼平日里都称辛嵇为二哥。
“从二师兄嘴里能听到我什么好话,他就会偏心老四!!”走在前面的王元贞虽然嘴上埋怨着辛嵇,但是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你少在这编排二哥!!你当时都多大了,还跟老四闹。别说二哥,就算是我看见了,我也会揍你!!”一听王元贞说起二哥偏心这事,曹翼就想起了当年王元贞逗弄李离不成,反被李离咬了一口,最后恼羞成怒之下准备爆发,反而被路过的二哥揍了一顿的事迹。
“嘿嘿!谁知道老四这么不经逗,再说了吃亏的可是我!!结果挨揍的还是我!你说我跟谁说理去!!”虽然这些都算是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但是现在都成为了最美好的回忆。
“你还敢讲理!!谁给你的理!!皋陶吗!!”曹翼说完后,师兄弟二人登时笑作一团。
这话还是从师傅那里听来的,不过师傅常说的是“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虽然他们不知道梁静茹是谁,但是不妨碍他们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后来这话的格式就被他们师兄弟几人拿来用,私底下翻着花样的玩。
至于曹翼所说的皋陶是上古尧舜时代的名臣,长期担任理官(主管司法),开创了华夏的司法体系。
半晌后,笑的肚子疼的王元贞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向含笑看着他的曹翼作势拱了拱,算是谢过了曹翼的开导。
自从跟着父亲来到横山要塞后,王元贞就再也没有笑过了。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上的被子有千钧之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通过刚才这一番放肆的大笑,让他心中的郁结之气,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不过也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你头上!!”
彻底缓过劲来的王元贞听闻此言,不禁百感交集,郑重的对曹翼躬身一礼。谁知要还没弯下去,就被曹翼伸手扶了起来。
扶起王元贞后,曹翼伸手在他胸口轻锤了一下说道:“咱们师兄弟之间怎么还来这个,有那么生分吗!!”
就在王元贞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旁边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这是…………”曹翼虽然不懂军务,但是军中晚间禁止喧哗的禁令他还是知道的。虽说现在横山要塞暂时没有战事,但是还是行的军中戒律。
王元贞侧耳一听,就苦笑道:“这是我的那帮亲卫。”
“亲卫!!”
面对曹翼的震惊,王元贞狠狠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解释道:“自从我献策大破李延忠后,父帅就在军中公开了我的身份,随后就开始为我组建亲卫队。不过我身边的这些亲卫,大都是军中将领的子嗣后辈,是准备在我身边谋个前程的。对了!老五也在里面!”
“老五!!谁的意思!!”一提起老五,曹翼脑海中就闪过那满院子的狗。之前曹翼对贺子岳还有点愤怒,但是听过他的悲惨遭遇后,满腔的愤怒尽数化作了怜惜。
“这是师傅的意思,为的就是希望老五能多结识一些,可以托付生死的袍泽。”说起贺子岳的遭遇,王元贞也是心有戚戚然。
“可是………这样不会出事吗?”
“能出什么事!!你这是关心则乱了不是!老五只是因为自身经历,所以在为人处世的时候,走向了偏激,又不是傻子。其实跟老四差不多,只是比老四更加极端罢了。”王元贞一边说着,一边带曹翼往那边的院子走去。
那个院子就是王元贞亲卫的居所了。
所谓的亲卫,不过就是王焕章为王元贞挑选未来军中心腹罢了。其中的成员,不是王焕章极度看好的年青一代,就是军中核心将领的子嗣晚辈。
所以他们在横山要塞中,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只要不是太过分,军中军法官一般都不愿过问。再说了,这些人他也管不了,除了王元贞之外,谁也没资格管。
这可能是王焕章给儿子设置的小小考验吧!
吃过晚饭后,除了例行巡逻的军士外,其他人都应该要回到自己的营房内准备休息。但是这帮半大的孩子,今晚明显是不准备好好睡觉了。
“贺子岳!你从来到亲卫营后就一言不发,你想干什么!!大家以后都是要上战场厮杀的袍泽,你这个样子,我们以后怎么放心把后背交给你!!”
借助屋中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一名十来岁的孩童,正指着努力把自己隐藏在大树阴影下的贺子岳质问。围在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纷纷鼓噪起来,为他助威。
贺子岳自从来到营中后,几乎从没说过话,除却必要的训练之外,也从不与人交流。这样的怪胎,大家自然而然的就把他孤立了。
找茬倒也不至于,毕竟能进这个特殊亲卫营的人,哪有背景简单的。虽然大家对他很好奇,但是为了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委实没有必要。不过既然有头铁的家伙愿意出头,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他们当然乐意当个捧哏。
那孩子看到周围的袍泽都赞同自己的话后,顿时骄傲的叉起了腰,一脸得意的看着贺子岳。只是这一看顿时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因为贺子岳自始至终都没搭理过他。
“好啊!!你竟敢如此藐视于我!!看打!!”那孩子想起之前夸下的海口,顿时羞的满面通红,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
“嘭”的一身闷响,那孩子就被贺子岳一掌给拍了一个屁蹲。
当初启程去西夏之前,林不凡害怕贺子岳在军中会有危险,便传授了《易筋锻骨篇》和一些用于战阵厮杀的散手。
这几个月贺子岳一直是勤学不缀,自然不是这个学过一些粗浅吐纳功夫的孩子可以比拟的。
那孩子受了贺子岳一掌后,瞬间被打懵了。他虽然年岁不大,但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自小修行的家传吐纳功夫,在亲卫营中倒也混的风生水起,那里受到这种打击。
看到贺子岳风轻云淡的拍了拍衣服下摆的尘土准备回房间时,蹭的一下窜起来,张牙舞爪的朝贺子岳扑了过去。
“那孩子是谁?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借助夜色悄悄来到院中的曹翼,看着一次次冲向贺子岳的孩子开口问道。
“那孩子是杨铁心将军的儿子,叫杨康。”
“杨铁心!!”曹翼闻言顿时一愣,这名字好像以前听过啊!!
“杨铁心将军是杨再兴将军的后人,原本流落江南,后来得罪了权贵不得不带着妻儿辗转回到了关中。杨将军不但武艺高强,冲锋陷阵无可匹敌,而且还擅长统领骑兵。现在关中唯一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铁骑,便是由杨将军统领的,深的父帅器重。怎么?师兄认识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杨铁心后,王元贞却发现曹翼却在低头沉思,不由多问了一句。
“我倒不认识,不过师傅可能认识。你一说江南,我就想起来了。当年华山派还未正式开山立派的时候,师傅带着我周游天下。收二哥为徒后,特意转到江南牛家村,去打听郭、杨二家,杨铁心就是杨家的当家人。不过当时听说他们得罪了权贵,不得不逃亡了。”
“哦?难道说杨将军是师傅的故人?或是林家故交?”
“行了!师傅的事情,又岂是我们可以随意猜测的。我先去休息了,这一路累死我了。你快去收拾一下你的兵吧!那孩子要是在继续闹下去,可能会出大事。”曹翼赶紧打断王元贞的八卦之心,让他处理眼前的事。他还真怕贺子岳动了真火打伤了那孩子。
“师兄你不去看看老五?”
“今天晚上不合适,明天吧!”曹翼说完后,就跟着王元贞指派的一名军士去了他的卧房。
待曹翼离开后,王元贞则是开始趁机整顿军纪了。之前的散养,不过是给他们一个互相熟悉的机会罢了。现在也是时候管教一番了。
第二天,天还灰蒙蒙的时候,趴在床上的杨康便被屁股上的伤口,给疼醒了。
昨天王元贞趁机狠狠的收拾了他们一顿,并整肃了一番军纪。而作为带头人的杨康更是被重点照顾,直接动用军法收拾他。
不过因为他的身份和年纪,执行军法的军官们,仅仅对他皮糙肉厚的屁股下手。虽说这样不会筋断骨折,但是疼啊………………
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后,杨康却意外的发现贺子岳早已起身,盘坐在床上打坐运功了。
本来因为贺子岳的特殊情况,王元贞便单独给他准备了一间房间。不过后来得知了师傅可能认识杨铁心后,就把杨康也扔了进来。
本来对贺子岳怨恨不已的杨康,看到贺子岳天不亮就开始练功后,顿时转换成了钦佩。然后心里自动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不是我太弱,而是对手太勤奋了…………
毕竟小孩子,心思来的快,变得也快。
半晌后,当天光乍亮,一抹晨曦渗透进房间时,贺子岳才收功。
当贺子岳收功之后,却意外的看到杨康正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盯着自己。亮晶晶的大眼睛中满含着钦佩、好奇、羡慕。
陡然见到如此干净的双眼,这让见惯了肮脏人心的贺子岳甚是意外。
此时的杨康可没有原著中的种种遭遇。
杨铁心二人当日发现自己惹了官司后,就决定带着怀孕的妻子离开这里。不过当时杨铁心决定去关中投军,而郭啸天却打定主意要去山东。二人争执无果后,只能挥泪拜别。
杨铁心作为杨再兴的后人,一身武功不说有多高,但是护住妻子自然没话说。虽然江南往关中一路上凶险万分,但是都被杨铁心扛了过来,而杨康就出生在路上。
来到关中后,立志要重现先祖荣光的杨铁心决定投军。杨再兴将军的名头在西北军中,还是很好使的。有了这层关系,杨铁心迅速被王焕章倚为心腹,而杨康母子的生活也就大为改观了。
从小就跟军中将士后代玩耍的杨康,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深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