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御医最近过得不太好。
原本还算风和日丽的后宫里最近变天了,老出幺蛾子。今天林婕妤身体不适,明天张宝林就卧床不起,更可怕的是王昭仪小产了,还有皇子公主不舒服。然后皇上也开始头疼心口闷了。
不仅是周御医,整个太医院最近都过得不好。之前的几年这样的事基本是偶尔一次,今天却全凑在一起了。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这分明就是不让人过好年的节奏。
周御医好不容易安全下班了回到家中,屁股还没坐热呢,安王府的人又来了。他上次被请过去给一个姑娘诊了脉,结果那叫一个不好,当时看安王那个紧张样,原本还担心安王不死心,可是后来再没见过安王府的人上门来,渐渐的周御医就把那事给忘了。
今日再度听到安王府三个字,被抛到脑后的事又记了起来,心里猜测着当初那姑娘是不是病情加重了要死了,周御医简直想仰天长嚎。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乘着马车到了安王府,被下人引到一座小院中,见到的病人却不是当初那个姑娘,而是眉目清秀的一个少年人。
没错,这人正是陆尧。他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了。他原本身体挺好的,不过在来临安之前不久受了伤,本来就没好全,又因为一时没能适应南北气候差异,两者相叠加,就这么病倒了。
对此,曲迷心在为他默哀的同时,松了一口气。暂时不用被提醒租房子的问题了。
不过她开心,周御医却一点不开心。想他堂堂御医,每天奋斗在危险第一线,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本来就够心酸了,结果安王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水土不服症状把他请过来,简直就是牛刀杀鸡!
周御医不开心了,连带着看陆尧也不顺眼了,诊过脉之后,在不影响药效又不会把人吃出问题的前提下,往在药方里添了几味药,让原本味道就十分销|魂的药变得更加一言难尽。
以至于即便生病了也保持着天真单纯表情的陆尧,在喝下药之后,一张脸顿时变得扭曲。
当年,周御医没闲到去守着陆尧喝药,但是作为开药方的人,他十分清楚效果如何,开了药方之后就带着愉悦的心情准备离开,不过才出门就被下人带往另一个院子。
周御医看着不是出府的路,便问了带路的下人。下人给他的回答是府上还有别的病人。然后周御医就被带到了安王面前,听他吩咐了一番之后,被安王带着去了曲迷心住的院子。
于是周御医再一次见到活不过两年姑娘。他顿时觉得悲愤,果然这些权贵们都一个样,面对生老病死的问题永远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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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带着周御医过来的时候,曲迷心正在院子里逗狐狸,更准确的说,是在训练狐狸减肥。
原本跟着她的时候身形十分苗条可爱的小狐狸,在王府待了几个月后,体型直往宽处涨,整个都快变成猪了,简直不忍直视。小狐狸胖就算了,可是它还敢来曲迷心面前蹦跶,简直就是找收拾。
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正好曲迷心等晚饭等得无聊,小狐狸就遭了秧。
在王府里的这段时间,它所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卖萌讨老王妃关心,然后其他的都不用管,想吃什么有什么,还都是最好的,专门给它配了一个丫鬟,每天给它梳毛喂它吃饭逗它玩耍累了还要包着走,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可是如今到了曲迷心手里,好日子就暂时到头了。
她自己懒洋洋的侧躺在安放在树下的美人榻上,旁边放了一张小圆桌,桌子上摆了几个碟子,装着各种点心坚果。让下人找来几张长凳歪歪扭扭的叠在一起,就是训练狐狸的道具了,看起来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塌,却要求狐狸来回从空隙里跳过去,不能碰倒凳子。
刚开始的时候它还想跑,每次都被随手扔出的瓜子逼得退了回来,后来只得死心,按要求训练。可是狐狸都胖成球了,跳起来都困难,更何况是定点定向的跳跃。
每跳一次凳子倒一次。连续几次以后曲迷心就叫停了。狐狸以为曲迷心会就此放过它,事实证明它太天真了。
“你不喜欢钻洞是吧,那好,我们换个训练方法。”
于是凳子被撤走,曲迷心让丫鬟找来一个香囊,对狐狸说道,“接好了,再给我叼回来。要是落到地上你就给我罚站。”
接东西这一点本事狐狸还行,毕竟骗吃骗喝骗宠爱用得上。刚开始的时候,曲迷心扔出去的香囊它都能接住再叼回来,还能摇着尾巴卖萌。可是后来曲迷心扔的方向越来越刁钻,距离也越来越远,狐狸就跟不上了。
香囊落地了,它自然就要受罚。而安王跟周御医过来的时候,它正在受罚。
拥有着一身光滑艳丽的火红毛色的小狐狸用后肢站立着站在院子中间,前肢捧着一个碗顶在头上,身体摇摇晃晃的,碗里的水时不时撒出来,它却始终站着。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们排排坐在屋檐下,盯着狐狸看,偶尔交头接耳几句,脸上笑容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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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御医站在院门口,表情可以称得上是目瞪口呆。随行的安王也有些惊讶,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询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曲迷心闻言,放下手中的瓜子,坐起身来,“没事,在给狐狸灌输没有吃不胖的体质就要管住自己的嘴再迈开腿的真理,顺便帮它减个肥,整个一个披着皮毛的猪。”
“你怎么过来了?”曲迷心问完,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御医,“这位是?”
安王听完,眼中盛满笑意,回道,“陆师弟身体不适,我让人请了周御医过来给他看看,说是因为水土不服导致的。我想着你方从北地回来,便让周御医顺道过来看看。”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曲迷心不在意。
安王劝道,“还是看一看的好。”
人都过来了,曲迷心也就没拒绝,将人请到屋里,踏进去之前还对屋檐下的小丫鬟道,“看好它,我出来之前不许放下碗。”丫鬟们笑着应下。
到屋里坐下后,曲迷心将手搁在脉枕上,周御医伸手去替她诊脉。之后只见周御医渐渐皱起眉头,神色越来越迷惑,不见舒展之势。
曲迷心不怎么在意,倒是安王心中越来越担忧。
最后结束了诊脉后,周御医摸着胡子,一脸纠结的表情,念念有词,“不应该啊,这脉象怎么会这样,明明上次看的时候,就呈现活不了两年的表现,如今过了几个月了,怎么还是这副表现,不应……”
明明在过来之前,安王还特意交代诊脉的结果万万不可提及,周御医也应下了,没想到如今毫无预兆的说出了口,安王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僵住了,紧张的看向曲迷心,生怕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而周御医在话出口之后,也察觉到了不妥,余下的话就卡住了,看了看安王,似乎想解释什么,又看向曲迷心,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两人都在等待曲迷心的反应。曲迷心则是看两人不自然的表情,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周御医话中的不妥之处,于是问道,“周御医说的上次,是什么时候,是我昏迷的那次吗?”
安王有些僵硬的点了头。
“哦。”曲迷心点头表示知道了,“我可以出去了吧?狐狸罚站有一会儿了,我要是再不出去,它估计要溜了。”
听得她这番完全没抓住重点的话以及平静的表情跟语气,周御医就憋不住了,“姑娘,你刚才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听到周御医这么说,安王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如果是活在后世,那他肯定会忍不住送给周御医一句词——神级猪队友。
曲迷心颇有些奇怪的看了周御医一眼,不解道,“听到了啊。”
然后就听周御医,“相信我,真的是您诊错了,以前也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最后他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我这是一种特殊的脉象,摸起来像是不久于人世,事实上比任何人都健康。”
周御医闻言,怒而站起身来吼道,“我周家世代行医,老夫更是自幼开始熟读医术,不敢说比肩医圣,却不至于诊错脉象,更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脉象,小姑娘莫不是把我当成那些没学识的乡野村夫来哄骗!”
这番话翻译过来就是古代版的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对此,曲迷心的态度是,不管你读书多少,我还就骗定你了。只见她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周御医,我没骗您,真的是您诊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