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两个老头,一个是负责安保工作的安保李,还有一个厨子秦老头。叶限让大家都坐下开会,她准备安抚余下的工作人员。不能让山寨刚裁完员大家就显得如此生份。叶限扬声道:“大家都坐,有话我们都坐下说。”
待得众人都坐下以后,叶限又说:“咱们寨子现在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明白,我将兄弟们遣散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今剩下的统共也就我们这十个人了,你们能留下,就是说将来愿意和叶家寨同进退共甘苦。既然如此,那我们日后就是一家人,照看各位就是我这个寨主的责任。我会努力让大家都过上好的生活,只是如今情势紧张,朝廷不会允许我们似以往那般打家劫舍了。山寨要另谋出路,各位有什么想法可以拿出来商量。现在虽然我当家,但是与老寨主并无异,各位有什么想法尽可安心同我说,一切都好商量。”
第一个开口响应的是算盘黄,他说:“我粗粗核算过一遍,原先寨子还余白银三百多两,绢帛百匹。经过大小姐这么一分之后,现在还剩下白银百两,绢帛还余近六十匹。这些财物大概够我们生活三个月,三个月内没有进账的话我们都将衣食无继。”
“也就是说三个月以后我们都要饿死在这里?”杨半仙突然插了一嘴。叶限顿时头大,这老头要么装哑巴,要么张嘴说话就能气死人。叶限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是算盘黄的孙子。年级尚小的那个只得五六岁,大的那个大概十岁上下。大些的叫从兰,小的是从桂,两个男孩子都生的很是漂亮。
叶限问算盘黄:“黄伯,两个孩子读书没?”算盘黄回道:“没,上山后哪里有机会进学堂。我只知道打算盘,这读书进学的事我也教不了。”
叶限又问:“那山上没人识字,为何不教孩子识字?”算盘黄说:“不是无人识字,识字的有很多,像杨半仙和拐子李都识字。只是他们平日里一个要给人看病,一个要忙着巡山,都不得空闲罢了。”
“大小姐自己就能读书识字,教导两个未开蒙的孩子想必是可以胜任的。”杨半仙眯眼瞧着叶限插了一句。“大小姐平日除了捉弄人之外就是爱呆在屋子里写写画画,想是才气惊人。要不然也不会掳个状元上山要人家做压寨相公了。”
杨半仙这回话的功夫真是不可小觑。叶限觉得杨半仙她得罪不起,转头向算盘黄问道:“黄伯,我想给孩子请个先生。你看咱们寨子就两个孩子,孩子也大了,该启蒙了。若是请个先生不会有太大花费的话,总比送两个孩子上学堂要容易得多。”
“你要花钱给他孙子请先生,他有什么可不乐意的?简直是废话!”杨半仙横来一句。叶限知道这是多此一问,她的想法是自己也需要一个先生。她需要了解自己此时身处何年何月,哪朝哪代。“吃你的点心,喝你的茶。吃着喝着还堵不上你的嘴!”拐子李拿拐杖敲了杨半仙一下。
两个孩子在一旁捂着嘴直乐,叶限看得出来两个孩子教养很好。她方才说要给他们请先生,他们也没有表现出太张狂的情绪起伏。就算是此时真的高兴,他们也只是捂着嘴笑眯了眼。
开会完毕,叶限抬头看,阳光正好。她回房换了身干净衣服去准备看望父亲叶不归。看望病人带着灰尘总是不好的,尤其是呼吸道有问题总是咳嗽的病人。她预备给山寨的人定下规矩,日后去探望老寨主众人都要先换衣服。无论是谁,都要换身干净衣服才能去。不管是去探病还是去送饭送药,都必须要先更衣,否则不许近老寨主的身。
叶限去厨房端了汤药并向两名妇人传达了她新的指令,去见老寨主前要先更衣。叶不归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他看见叶限过来招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叶不归的房门前有一片药地,药草都是杨半仙种的。若是走进了这块地能闻到一阵药草香,幽幽的沁人心脾。叶不归坐在一张竹椅上目光明亮,叶限将汤药端过去向叶不归准备跟他讲讲近期的工作打算。
“爹,女儿今日擅自做主遣散了山寨的兄弟。如今朝廷重视山贼匪患,咱们不能像过去一样靠劫人钱财过生活了。”
“你动静闹这么大,我想不知道都困难。”叶不归手指一指药园子树后。
“那两个小的早就来告诉我了。”叶限随着叶不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可不是有两个小脑袋躲在树后面。叶限笑道:“原来这里有两个小告密精啊!”
叶不归朝他们招手:“过来,大小姐都看见你们了,不必再躲啦。”两个孩子藏在叶不归身后,他俩低着头红着脸偷偷看着叶限有没有生气他们背着她打了小报告。叶不归笑道:“好了,两个人都不用再躲了。大小姐她不会怪你们的,只是以后不许在背后论人是非。大小姐会请先生教导你们,在背后议论是非不是君子所为。你们都不可再犯,知道吗?”
两个孩子齐声向叶限道:“大小姐,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以后不会在背后讲人坏话了。”叶限点头,她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去找杨半仙教你们认字。顺便告诉他,他来给寨主看病要先更衣。你们俩也是,来看寨主必须先更衣,否则不准再来。”
叶限请示叶不归:“爹,我打算请个先生。两个孩子都大了,该开蒙了。还有,我想问问爹,拐子李和秦厨子两个人是个什么来历?再有就是那两个妇人,是遣走还是留下?”叶不归看着叶限说道:“你这病好了,人倒是比以前谨慎不少。拐子李过去是个当兵的,我是在寨子下面的小道上把他抬上山的。当时他伤的很重,全身都是血,杨半仙说他多半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后来他伤好了,却有一条腿不太灵便了。”叶不归喝了口茶才又道:“秦厨子你就不必担心了,我原就是认得他的。他不姓秦,他姓舒名秦。他母亲过去是个绣娘,尤擅湘绣。后来是绣坊的绣品出了差错,她母亲被绣坊推出来给一位贵人做了替罪羊。他是继承了他母亲手艺的,别看他厨艺一般,绣技确是非常人所能及的。你别看他生的一头白发,他如今也只得二十有七而已。”
晚风卷起地上的沙吹过树枝沙沙作响,叶限把叶不归从椅子上扶起来道:“爹,起风了,回房间休息吧。”
叶限翻翻库房,清算山寨剩余财产,银子是没多少了,布匹倒是还余一些。叶限想叶家寨混的也不怎么样嘛,不知道其他山寨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绫罗绸缎珠宝成堆霸道富贵啊。寨子就剩下几个老头,完全是寨子有四美,需要人养老啊。叶限开始考虑日后的生活来源,山寨现在余下的众人都是老的老、小的小,如今也不能考虑劫别人的富济自家的贫,总归要有个生财的办法。开医馆,那让杨半仙去坐馆看病,想到杨半仙把人医死还要赔钱,这个方向没有前途。若是开商铺,租铺子之后短期内没有进账,大家还没开始赚钱可能已经面临饿死的危险,此法也不妥,总该要来点快钱迅速做个原始积累才能摆脱困境让生活有继。
她左翻翻又翻翻,既没翻出金银业没翻出财宝,倒是翻出了几匹特别薄且透的纱匹。其中一匹一眼扫过去只觉鲜艳耀目,仔细看似有金丝混织其中。叶限将布匹拿到阳光下,细看之下竟是流光溢彩光华涌动。叶限把这几匹纱挑出来准备去问问算盘黄若是卖了能换几个钱,她觉得这几匹纱应该比较金贵是好东西,她预备叫算盘黄拿去和人谈价换钱。
“大小姐,算盘黄带了客人回来叫大小姐过去,说是大小姐吩咐的给从兰从桂请的先生。”寨子如今只余下两名妇人可算正规劳动力,其他皆可算作老弱残病。
这位来叫叶限的妇人姓余,她的丈夫钱八曾是山寨的哨子,专门踩点放哨的。朝廷剿匪的时候,他出去踩点,看见官家轿子以为见了肥羊,于是召唤同伴赶紧出来打劫。钱八送羊入虎口勇敢地祭了旗,而他的夫人也由钱大嫂成了寡妇余氏。
余氏道:“大小姐,客人现在在虎厅,大小姐是不是直接过去?”叶限点头:“我现在过去,劳烦余嫂将这几匹纱布送到我房里。多谢。”余氏会看人眼色,说话也有分寸:“大小姐哪里话,我现在就把布拿过去。”叶限觉得这寨子里的人都不村,只这余氏行事就似大户人家训练有素的仆妇,哪里像个山寨土匪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