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嫣然看着何处,目光有些怜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何处自然也察觉到了,不过她自动将它摒弃。跟曾一骞混那么久她学会了一件事,就是永远不要为不相干的人费神。
这是她从他一句很糟粕的言论中提炼出的精华。他的糟粕原话是:“何处你看着挺聪明,其实你脑子里就一根筋,能把自己的事弄明白就不错了,哪还有空余的神经去关心不相干的事。”
可是她与萧逸的事都是密切相的事。何处从餐厅出来就一直拔打萧逸的电话,直到回学校都没拔通。
想打他宿舍的电话,一时又想不起。
萧逸从自读研就换了宿舍,宿舍的号码跟她说过一次,她也没上心记。
何处烦恼的挂了电话,在宿舍里走来走去。她才觉得事情严重的有问题。
薛嫣然说得那些该不是真的吧?
何处想了想,从她住院,萧逸就没去看过她,电话也没有一个。
虽然之前他们也经常有一个星期不通电话的情况,但这次真是超过以往所有的时间,再加上薛嫣然说的那番外,何处越想越不妥。
葛荀看着何处跟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说道,“何处,你烦不烦啊?能不能先停下来啊。”
何处心里正烦燥着,尖叫一声:“就我烦了吗?你磕了一个半小时的瓜子怎么不说自己烦?徐静静唱了半天跑调的歌,你怎么不说她烦?”
见她反应那么激烈,葛荀估计自己是正好撞在枪口上了,忙嘿嘿一笑,“主要是这种狂燥的表情跟你气质美人的形象严重不符,我就这么一说,走走也没什么,继续,继续。”
何处往床上一趟,烦噪得抓了抓头发,“萧逸不会是听了薛嫣然的一面之词真的要跟我分手吧?就是分手,他其码也得知会我一声吧?”
葛荀说道,“听你这口气,是担心萧公子跟你分手呢,还是不担心他跟你分手呢?”
何处想了想从床上蹦起来,说,“算了,我还是亲自去找他吧,有什么事当面说。干嘛坐在这里猜来猜去的。”
葛荀一拍大腿,“是了,这才是你的风格嘛。”
一旁正在嗑瓜子的徐静静却说了句,“你最好带上瓶硫酸一防万一。”
何处和葛荀同时问,“防什么?”
徐静静表情淡淡的说道,“如果萧公子真和那薛什么苟且在一起了,你可以将硫酸泼在他们脸上,以解你心头之恨。”
何处觉得徐静静这想法太过极端,不由打了冷颤,埋头找衣服。
她不敢想像与萧逸分开会怎么样,他们在一起十年,早已经形成习惯。
何处临出门前特意化了妆,换上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又围上一条红色的围巾,光彩照人。女为悦君者容。
找了一只首饰盒,小心的把那只手链放了进去,由于盒子有点大,只能拿在手里,一切妥当才匆匆出了门。
在电梯里,何处接到曾一骞的电话。问她,“在哪儿?今晚陪我出去参加个聚会吧。”
那天晚上之后,曾一骞就没再联系何处。那是因为他了解何处就是个越逼迫越反抗的主。还不如两人都冷静冷静。
曾一骞觉得何处不是完全对他没有感情,只是中间别着一个萧逸。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
而他,已确定要何处做他女朋友,所以今晚他要把何处带到他的朋友圈子,郑重的介绍给他所有朋友。何处此刻没心思敷衍他,匆匆说:“我没空,正准备出去呢。”声间**的。看着校门口刚刚停下一辆出租车,挂了电话,连忙招手。
不等她跑出校门,一个男子打开车门出来,身材高大,气质轩昂,眉目间带着野性的俊美,形状好看的嘴角翘起,一双黑目正灼灼地看着何处。
冲着她微笑,那笑容颇有些事在必得的味道。
不是曾一骞是谁?
何处见他又用守株待兔的招术,不由的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嘛,我现在要出去。”
曾一骞见她神色焦急,打量她一眼,微笑,“你今天很漂亮。去哪儿?上车,我送你。”说着已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何处也不想在学校门口跟他拉扯,大白天的,人来人往,万一又触动了他那条恶魔神经,大厅广众下又对她强吻,她大四下半年的生活就不用过了。
她立马坐了进去。“北大,谢谢。”
曾一骞见她一脸严肃的表情,就觉得好笑,替她扣上安全带,见她手里篡着个首饰盒,试探着问,“什么东西啊?”
何处立马谨慎把拿盒子的手往怀里塞了塞,那模样像是怀揣啥奇珍异宝怕被人抢了去似的。
真是个小孩子,曾一骞轻笑。她越这样,他就越想逗弄她。先是装作不甚在意,趁何处一个不注意,将盒子抢了过来。
何处连忙去抢,哪是他的对手。曾一骞三下两下的将丝带扯开,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手链瞅了瞅,眼神一软,看着何处,柔情的说道,“我只是随便提提,没想到你还真给我做了个生日礼物。”
然后在何处的膛目结舌下,自顾自的将手链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曾一骞,那不是给你的!”何处握紧拳头,感觉自己要疯了,这种厚脸皮的男人,她真的对付不了。只能咬碎一口银牙,目光如细细尖尖的刺扎向曾一骞。
曾一骞却当作如沐春风,乐在其中。
何处正想着如何把手链要回来,却发现曾一骞根本不打算去北大,怒由心生,冷冷的说:“曾一骞,你这是去哪儿啊?”
曾一骞目视前方,不动如山,说:“你去北大干吗?”
何处冷笑:“你管不着。”
曾一骞看她,心情极好的晃了晃带着手链的手,语气却很是轻挑,“赴约?现在去恐怕晚了。还不如吃了饭,我陪你一起去。”将车子停在一家高级西餐厅前。
何处不明白他话里什么意思,懒得搭理他,冷着一张脸下车,二话不说往马路上冲去。不等曾一骞反应过来,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曾一骞又闹了个灰头土脸。他与何处的拉距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
出租车上,何处气犹未平,这个曾一骞还是那么霸道,惹人讨厌。她为萧逸做的礼物就这么被他抢了去,她拿什么送萧逸啊。
北大和s大在地理位置上相隔并不远,坐出租车只用了半个来小时。在北京近四年,何处很少踏足这个国内有名校府。即使她的男朋友在这里。
何处踏进北大的校门,她走走看看,同样是大学,也可以有这么不一样的感觉。
北大最大的特色是不管什么时候学校里走来走去的都是带着眼睛夹着书包匆匆赶路的人,在这里再散漫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跟随身边的节奏加快脚步,就连老鼠也跑得比别的地方要快一些。才六点多钟,校内主干道上就很少见到学生了。
相对而言,何处还是觉得s大显得有人气,不但周围的建筑物都显得更有生活气息,就连道路上的人也比较多,漂亮而时尚的女生一拨一拨的,令人目不暇接。
何处不知道萧逸宿舍的确切方位,不过女孩子长得漂亮就是有好处,问路的时候简直畅通无阻,在医学研究生宿舍楼附近第三次问路时,一个自称认识萧逸的男生直接将她带上了楼。
在“喏,好像就是这间。”
带路的男生离开后,何处在那间宿舍的门口看了看,发现房门是虚掩的,敷衍地敲了敲,便推门探了个头进去。果然是研究生的宿舍,宽敞明亮,只有两个床位,每个床位旁都有一个衣柜,两张桌子放着书和电脑。
这个她曾经听萧逸说过,不过她所看到的这两张床里,只有一张床上还摆着被子枕头什么的,另一张则空空如也。
一个男生背对着在电脑前专注看着一些资料,但并不是萧逸。
何处以为走错地方了,那男生却已经看到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的何处,便停下了手中的鼠标,问,“何处,你怎么来了?”
何处一喜,原来竟是薛浩然。不由放下心,问,“萧逸呢?”
薛浩然一听她找萧逸,眼里一惊,诧异的说道,“萧逸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何处问。
薛浩然看何处的表情,像是压根就不知道萧逸出国的事,张了张嘴,小心的说道,“他前两天就已经走了。”
“走?走去哪里?”何处一下没反应过来。
“出国了,去美国了。”
“怎么可能?他出国怎么可能不告诉我?”何处一脸难以置信,怀疑的看着薛浩然。心想,他不会是跟他妹妹合起来整她的吧。
薛浩然叹口气,说道,“何处,我没必要骗你。萧逸他的确是前几天去了巴里兰洲,医学系只收到一张邀请菡,就是萧逸,这件事好几个月了,在医学系里又不是秘密,你不信的话就到隔壁宿舍问问,每个人都知道的……”
何处已经听不清他后面说什么了,只是最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薛浩然,“他真的走了。”好像说给自己听。
“何处。”薛浩然叫她。“对不起。”
何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指着薛浩然,道“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萧逸是不是跟薛嫣然一起出国的?”
薛浩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妹还在国内。”不过很快也就要出国了。当然他没敢说出口。
他看着何处又说道,“他之前跟我说过,不打算出去了,而且有意向进我爸的医院,还进了竞选副院长的名单。他这次又突然选择去美国,虽然让人难以预料,但必竟这么好的机会,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也能让人理解。”
何处看着他,点点头,似乎笑了一下,说道,“是啊,能让人理解。”然后转身往外走。
薛浩然看她精神恍惚的样子,有些担心,说道,“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何处木然的摇摇头。
这时薛浩然宿舍的电话响起来,有导师让他去科研室一趟。挂了电话,他有些为难的看着何处。何处半晌才说道,“你去吧,我坐一会就走。”
薛浩然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回来就送你回去。”
何处茫然的对他笑了笑。待他一走,坐在萧逸的床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床铺桌柜,心也一下子空了,不由得“哇”的大哭出声。
空旷的屋子,悲悸的哭声,很快引来隔壁的学生的围观。他们看着哭得无限悲伤的何处,都猜测着又是一个被薛浩然抛弃的女孩。
有人给薛浩然打电话,说,有个女孩在他屋里大哭特哭,可能是怀孕了。
薛浩然一听头就大了,室验室里又走不开,只能求助那位打电话的学生,让他帮忙照顾一下。
何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哭着走出那间屋子的,本来空旷的校园因为她的出现,顿时热闹起来。那个被薛浩然委托的同学在众人鄙夷的眼光中,连哄带求地把哭累了的何处送到了地铁站,给她付了车费,看着车子载着她离去,这才松了口气。直呼自己被薛浩然害惨了。
何处站在车上,眼泪还在不停的流着。难过、困惑、失望和委屈都不能代替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相信萧逸会不声不响的扔下她就此离开。
拥挤的地铁里人人都在看着哭得雨打梨花一般的何处,这得有多大的伤心事才能哭得这般凄惨绝望。
有好心的人给她让了座。何处也不客气,坐下继续抹泪。她还是不相信萧逸会一声不吭就丢下她去美国,即使家人的逼迫也该跟她说一声呀。他知道她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女孩,为什么故意不告诉她。
难道他认为她与曾一骞在一起了?
越想越怀疑,何处一遍遍拔着那个熟烂至极的号码,除了那个冰冷的女音再也没有其他。地铁到了一站,何处抹了泪,跳下车子,又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阮卿卿见到何处时,有片刻的惊讶。何处知道自己此时很狼狈,但是现在她已顾不得在乎,劈头就问,“萧逸出国了,你知道?”
“知道。”阮卿卿说。她比何处略高,看何处的眼神都是高高在上的,口气带着赌气的味道,“你这副样子来找我,不会是萧逸走之前什么都没告诉你吧?”
何处茫然的看着她,傻傻的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出国了吗?”
“这我哪知道,”阮卿卿斜眼看她,“托你的福,我修完这个学期也打算去美国,要不要帮你问问?”语气讽刺。
何处摇摇头,她来找阮卿卿不是为了自取其辱,而是为了得到个一事实。而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萧逸,那个她从小就当目标追逐的萧逸,说好了要相互信任的萧逸,真的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下就去了美国。全世界都知道他要离开,只有她何处不知道,在离开之前,他甚至故意不接她电话。
木然的转过身,连心痛都麻木了。
“等等。”阮卿卿突然叫住她。
阮卿卿走上前,靠近她,轻轻的说,“何安安,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萧逸上次受伤,是我让那人打的!那些人也是我找来的,因为我看不惯他为了给你一个生日礼物四处奔波!我就是想你知道,是你的生日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噢,还有之前你跟曾少的事情,也是我告诉他的,我特意陪他等在你学校门口,让你百口莫辩。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找萧逸告状啊。”
何处愣在原地,看着阮卿卿巧笑如花。只听她说,“可惜你也找不到他喽,真好,我们两个最终谁都没得到他。”说完,她就笑,笑得那么开心,仿佛一个孩子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糖果。
阮卿卿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何处,其实我早已经放弃跟你抢萧逸了。我不是你的对手,更不是薛嫣然的对手。薛嫣然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把那份感情换成了我的事业……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何处踉踉呛呛的往回走,也不坐车,现在的她就像没了航标的小船,萧逸的突然离开,让她茫然的失去了方向,连哭泣都忘记。
萧逸对于她不止是恋人更像是亲人,一个她自认永远不会离开她的亲人。
北京十二月的晚上,无风,天上的星星竟也出奇的亮,半圆的月亮无害地在两点钟的方向挂着。
何处有点生气,伸出手指骂它:“你干嘛挂那么高,你为什么跑那么远?你给我下来,本姑娘最讨厌高高在上的东西。”
说完何处就开始朝两点钟的方向狂奔。
跑着跑着,何处发现,跑步真是件不错的事情。她感到风从耳边刮过,眼角边潮湿的东西会随风而去。她只要大口大口地呼吸,不用去想他此刻在哪里,在谁身边。她只需关心自己的心脏是否依然跳动着,也不用去管它曾为谁跳动,也不用去管它此刻又为谁受了伤。
何处越跑越慢,渐渐体力不支蹲在地上。
她竟然不知不觉跑到她和萧逸以前经常约会的喷泉广场附近的情人湖边。
从前她和萧逸两人都忙,她忙着打工,他忙着学习,为了节约时间,两人见面就约在离两人学校居中的广场上。
此时的情人湖周围很安静,安静得跟深夜一样。冬天的风景有点萧杀,偶尔有几只麻雀飞在何处身边。这里的鸟儿都习惯了人来人往,肆意地在停在何处肩膀上。
何处笑笑,有个伴在旁边也不错,至少不那么孤单。想了想,回头有时间在宿舍养只猫、养一只眼睛像萧逸的猫。萧逸的眼睛一眯起来是弯弯的月牙,某些时候配上慵懒的表情,跟猫似的。
嘿嘿。何处抹了把脸,把身体蜷缩起来。终于又嘤嘤的哭了出来。
此时她忽然很希望有个人能抱紧她,告诉她,别怕何处,别怕。你不是孤独的一个人。然后她可以把头埋在对方的肩上,可以大哭大喊,不顾形象地控诉萧逸抛弃了她,还可以大声地宣布:我何处失恋了!
何处觉得凄凉。真不会挑时候,如果不是赶在期末失恋,还能叫上宿舍里的人去喝个酒,喝糊涂了耍个酒疯,也许心里就不那么堵得慌了。
现在宿舍里的几个都在复习考研,她这儿女情长的破事就不去打扰她们了。何处感叹一下自己还能如此理智地思考,果然是无敌金刚美少女啊。
何处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腿往南走,刚才跑得过劲了,小腿有点酸疼,嘴巴被风灌得整排牙齿泛酸。
她记得广场南边有个酒吧,此时,何处只想找个有酒的地方,去实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梦想。
她进了那家酒吧,装修得富丽堂皇,一瓶小啤酒都要20出头,比起‘天上人间’的价格还不算贵,却相当于她一天的饭钱。
何处要了五支科罗娜,一抬头竟看到一对正吴侬软语的情侣。何处很佩服自己的好视力,灯光影射,红男绿女,竟一眼将他认出,虽只是个侧面。何处决定放弃这里的科罗娜,去找寻她的青岛啤酒。
不料曾一骞却已经发现她,并迅速朝她走了过来。“何处,你在这干嘛?”
在这儿还能干嘛?何处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曾一骞,“喝果粒橙。”
此刻任何一对情侣对何处说话都是一种显摆和挑衅。何况还是纠缠了她大半年的曾一骞。何况这个男人下午的时候还抢走了她精心编织的手链。
何处下意识的看了眼他手上的红线链,又瞄了眼正往她这边走来的女子,觉得分外刺眼。
何田田显然没有意识到何处的敌意,跟着跑过来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何田田,你是曾二的朋友吗?在这遇到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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