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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因果(1 / 1)

茫茫无尽的秦岭之中,一个少年正背着一个鼓鼓的大包一路往西而行。正值隆冬,深山之中尽是积雪坚冰,他渴了就凿块冰含嘴里让它自然化开,累了就爬上大树靠着打盹。若是遇到下雨,他就将身后的包打开,变成一个可容一人的皮帐子,将身子缩在里面躲上一会。深山之中虽然行路艰难,但好歹吃喝不愁,就算是大冬天,找个野兔或山蛇之类藏身的洞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一个月过去了,他还在秦岭之中继续走着。抬眼望去,前往依然是无尽延绵的大山密林,但他知道,只要一直顺着这个方向走去,就能走到苍钜城,然后只要再走出了苍钜城,就没有人会再来寻他的麻烦。

而就在他放眼远眺的数百里开外,姜水源头的云山之巅,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年岁的少年,也在一片冰天雪地里走着。

但云山顶上的冰可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坚逾铁石,远不是秦岭中的那些薄薄冰雪能比。这少年生得极为壮硕,赤脚光膀,双手往地下一插,就挖出一大块冰块起来。他脚下本没有路,只是一片陡峭不能攀爬的冰冻绝壁,但他每走一步,就用双手在冰壁上挖出一个可以立足的大坑。

他身后是一条整齐的冰阶,竟是一眼望不到头,而他眼前的光滑冰壁也不知是通向何处,但他似乎毫不关心这个问题,只是这么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每一次俯身,他身后这条可供人行走的冰阶就又多了一步。

在这片鸟兽绝迹的冰天雪地里,他还不是唯一的活物。不远处的冰峭上站着一对极为高大的白猿,彼此抓耳挠腮地打闹玩耍着。

这时候,一个红色身影沿着他挖出的冰阶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

“师兄,师兄!等一下!”

赤脚少年闻言回头望去,一直等到对方跑到,才好奇问道:“姜回,你怎么来了?”

“咳咳,师……师父嫌我练功懒惰,就让,让我来这里看看你。”

姜回双手扶着膝盖,弯腰直喘粗气。这里不但地势高,而且气候严寒无比,这条冰阶也不知道有多少阶,他足足爬了大半天才走到尽头。

“哦,那你看吧。”

说完,赤脚少年又转过身去,继续挖他的冰块。

姜回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他纳闷问道:“师兄,师父为什么要让你来这里开山。”

“开山自然是为了造路,有了路别人才能上山。”

赤脚少年头也不回地答道。

姜回歪着脑袋疑惑道:“可是师兄,这里除了我们大雪山的弟子,谁还会上来?”

赤脚少年直着身子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反正师父说开山就是为了方便他人。”

“但你不觉得这条路根本不会有人来走么?”

姜回有些较真起来。

赤脚少年看了眼面前这片莽莽无尽的冰雪山壁,回头对姜回正色道:“胡说,我难道不是人么?”

姜回为之语塞,而不远处的那对白猿似是知道他吃了瘪,遥遥对他指手画脚讥笑不已。

姜回顿时怒了,冲着两只白猿高喝了一声。他想找块石头扔过去,但脚下全是坚硬光滑的冰壁,哪有石头。气急之下,他学着那赤脚少年的模样,伸出双手往地面狠狠抓去,他想挖出一块冰块来砸白猿。

“哎呦!”

姜回饱含元气的手指在冰壁上刮出几道白痕,差点折断,疼得他连连甩手哀嚎不已。赤脚少年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气,继续着自己的开山工程。

而那对白猿笑得更欢了,其中一只也学着姜回模样,伸手挖冰,但它却比要姜回厉害的多,只听咔嚓一声,白猿两手各挖起一块冰块,嗖嗖往姜回丢来。

姜回狼狈避开,但脚下冰地难以站稳,哧溜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这下,他再也威风不起来了,甚至连站都不想再站起来,就那么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师兄发呆。

“师兄,这条路你一共挖了多久?”

“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十年!那怎么才挖了这么一点?”

“哦,以前挖不动呗,第一年一共就挖了三块。后来渐渐变得好一点,现在才算有些模样。”

说话时候,赤脚少年又挖出一块冰块,甩手就往身后山崖丢去。

“师兄,师父有没有说过你要挖多久啊?”

“没有。”

“多远呢?”

“嗯?好像说过,说什么时候我觉得这条路够长了就可以不用挖了。”

“……好吧,那师兄你继续挖吧,别管我。”

“嗯。”

赤脚少年依旧埋头开山造路,姜回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而不远处的那对白猿见姜回不再挑衅,顿时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叽叽喳喳冲着他叫嚷一会后又彼此耍闹起来。

苍钜城,夜。

昏暗的书房内,一名苍钜城军尉正站在案前谨慎说着话。

“将军,这是归旭城发来的通缉令。”

简洁厚重的桌案后端坐着一位魁梧老人,老人长着一张宽大方脸,脸上留着寸许长的坚硬虬须,虽然须发几近全白,但身上依然流露一股百经沙场的霸道雄伟气势,尤其是他右颊上那条一指长的疤痕,更让不怒自威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分慑人煞气。

“归旭城?”

老人接过属下递来的案卷,不耐烦地翻开扫了一眼。

“不就残了个小娃娃么,劳什子大事,通缉令都发到苍钜城来了,拿下去烧了。”

那军尉站着没有动,有些为难地小声提醒道:“将军,这通缉令上有归旭城城主与横江城归将军的亲印。”

老人眉头一皱,才注意到通缉令下方的那两枚鲜红印章,喃喃道:“横江城的老归?看来这小娃娃还是老归家的子侄。哎,真是什么破事都往我这扔,去吧去吧,城门口去贴一张。”

军尉恭敬地接回通缉令,犹疑道:“是贴一张呢?还是每个城门都贴一张?”

老人虎眼一瞪,拍着桌子就骂道:“你自己不会看着办啊!就贴一张!我堂堂苍钜城什么时候贴过这种打架斗殴的通缉令?还他娘的只是个十来岁的小毛孩子!他归家的娃娃打不过别人吃了亏,还好意思把这种东西贴得满城都是?要不是看在这几年横江城援助了我们不少,就算他姓归的亲自来,我也不卖他这个面子!去,就贴人最少的南门口!”

“是,是,属下这就去。”

那军尉急忙接令离开,虽然他对这位老将军的脾气早就习以为常,但对方每次发作时候那种恨不得动手宰人的暴躁气势还是让他忍不住背脊冒汗。

“等等!贴完以后再给老子打壶酒来!”

军尉刚关上门,门里又补充了一个命令,他隔着门大声应了一句,急忙快步离开。

苍钜城城北处有家酒楼,酒楼掌柜叫石穷,原是流波城石州郡人,祖上好几代都是开酒铺的。也不知是他这名字取的不好还是运气不好,这酒铺子到了他这一代,不但生意日渐下降,卖出去的酒有一次还喝死了人。虽然最后查明并非是他的酒的问题,但在流波城里已经再没有人会喝他酿的酒。无奈之下,他卖了祖传的铺子然后举家搬迁到了苍钜城里,重新做起了酒铺生意。

要说酿酒的本事,他石穷祖传手艺不敢说独步天下,但也算别有心得。在流波城的时候,石家卖的是五蛇七虫酒,这种酒乃是流波城特产,因为流波城南临长江北靠巴山,巴山之中多的就是数不清的虫蛇,而这五蛇七虫酒就是用其中几种滋补的虫蛇酿成,不但口感清冽,喝了后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但到了苍钜城里,由于找不到好的材料,酿制五蛇七虫酒已经是不可能,苍钜城盛产的是马奶酒,而石穷却别出心裁的在马奶酒中加了几味常见的虫草,经过多次研究之后,终于酿出了一种特殊的马奶酒。这酒较之苍钜城中大街小巷的马奶酒,去了其中的膻味,多了几分清冽,入口之时却依然不减马奶酒的烧喉浓烈,而且还有安神宁心的奇效,一时间酒铺生意大为火爆,没几年这小铺子就变成了一间不小的酒楼。

这一夜,石穷和往常一样坐在酒楼里抱个铜火炉取暖,正值隆冬,酒楼里并没有多少客人。他估摸着等这波客人走完,就准备打烊休息。

百无聊赖之际,他也偷偷打量着喝酒的客人,这是他平时的一个嗜好,活了大半辈子,石穷除了酿酒的本事外就是观人,任何人只要被他多看个几眼,便能猜出来历和行当,基本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酒楼里最后剩下的一对客人坐在西北角,俩人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斗篷,要了一壶酒三叠菜,已经一言不发地吃了好一会。

石穷却一直捉摸不透对方什么来历,这两人也不说话,喝酒吃菜也很斯文,浑身上下都被斗篷遮着也看不清楚什么。这让他觉得心里好似有一堆蚂蚁在乱咬,浑身不舒服。

不过苍钜城里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难以相处的客人,他见得多了,苍钜城外就是大荒,那里可是有数不清的宝贝,就连他酒楼里酿的这个酒,有一味草药就是产自大荒,幸好这里往来的猎荒人多,这草药还算常见。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石穷看来,这人就是这样,福祸好歹早有老天注定,躲不开也推不过。

斗篷客人终于结账走了,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一个青袍老头。石穷原本打算叫伙计拒客,但一看那老头大冷天就穿了一件又旧又薄的青袍就有些于心不忍。

青袍老头进了酒楼后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站在门口处,不住打量酒楼环境,手里还抓着一个黑色大龟背,一会看看龟背又一会看看酒楼。

终于,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后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坐的地方正好是那对斗篷客人刚才坐的位置,估计被人坐热的凳子还没完全冷下去。

青袍老头自顾自坐着皱眉沉思,而店伙计已经识趣地端上了一壶马奶酒。进酒楼的自然是来喝酒的,不需要等客人吩咐,先端上一壶热酒,那是做生意的本分。

青袍老头也没说话,思索了好一会,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这时候他见面前有一壶酒,便心不在焉地倒了一碗喝了起来。

喝了半晌后,他似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眼睛一亮,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放下酒壶起身就走。

“哎!等等,这位客人,您老还没付钱呐!”

见着老头径直往门外走去,一点没有要结账的意思,坐在门口的石穷急忙大声提醒。

“啊?结账?什么账?”

老头茫然不知所谓。

这下石穷不乐意了,要不是看这老头孤寡可怜,早就挡在门外,虽然他也不是什么抠门的人,老头要是说句好话,这酒钱他完全可以不计较,但那老头一副浑然不知的赖账模样,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这位老人家,你方才进了我的店,还喝了我的酒,自然是要付酒钱。”

老头眼睛一瞪,回头看了看桌上的半壶酒,才恍然醒悟,拍着脑门惭愧道:“原来如此,是老朽的不是……”

边说,他还边伸手摸向腰间挂着的那只干瘪钱袋,他腰上挂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唯有那只钱袋,似乎干瘪的空无一物。

当老头发现自己钱袋已空的时候,就愣在原地,瞥眼看了看石穷。石穷也看出了原因,但他没有说话,老神自在地眯眼坐着,等对方付账。

“咳咳,掌柜的,我这身上没带钱。要不,老朽我给你算一卦?”

算一卦?

要知道石穷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要不是当年误信神棍算命谣言,换了祖传酒铺的名号,也不会在流波城流落到这步田地。

“我不需要算卦,喝酒就得付钱,天经地义。”

向来和善的石穷罕见地拉下了脸。

但这老头却依然不识趣地打量着石穷,一脸严肃道:“掌柜的,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里必有灾祸。老朽这有一道保命……”

“灾祸?!老子在这酒楼开的好好的,会有什么灾祸!当年要不是你们这些骗子让老子把好好的酒铺名字改成什么醉生梦死酒坊,也不会真喝死了人!现在还敢来讹我?”

见石穷一副气急败坏的叫骂模样,老头有些茫然不知所云。

这时,店里的几个伙计也围了上来,老头一见情势不妙,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抓住这老骗子!”

石穷抢先追了出去,他倒也没想过要拿这老头怎么样,只是不想让他这么就跑了,一想到以前受骗沦落到背井离乡的那段惨痛经历,心头就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但别看这老头看似枯瘦虚弱,跑起来却极为矫健,石穷远远追出三条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没赶上。

当他缓过气,一步三喘地走回酒楼时,却发现了不对劲。原本还未打烊的酒楼不知为何大门紧闭,正当他要敲门询问伙计时,却见街上走来一人。

“等等,石掌柜!您这是要打烊了么?来来,再给我来两壶酒,你别推脱,这可是给铁老将军的酒!”

“啊?原来是封大人。您误会了,我这没打烊啊,这不刚才还开着店门,走开没一会这门却被关上了!您别急,我这就开门给你打酒。”

来人正是受了命来打酒的苍钜城军尉封云,他听石穷这么一说就觉事有古怪,急忙拉住他小声说道:“你先别敲门,你看这门框上还有刀痕,怕是里面有歹人,不然也不会无端把门关上,连灯都熄了,你店里是不是还有伙计在?”

石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点头道:“在,在,里面还有两个伙计。”

封云眉头微皱,他示意石穷走开一边,自己对着门板嘟嘟嘟敲了几下。

“谁啊。”

里面传出一个伙计的声音,但听起来似乎有些发抖。

“是我,掌柜。快开门。”

在封云的暗示下,石穷佯装叫门。

“来,来了!”

过了好一会,门终于开了,但只开了一小半。而封云艺高人胆大,二话不说就挤了进去,他刚迈进半步,就见一道刀光劈头砍来。

“哼!”

堂堂苍钜城军尉,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岂会被这等手段吓住,封云身形一窜,直接上前捏住持刀者手腕,翻手一拗,刀刃反砍在了出刀之人身上。

“啊!”

一声惨叫,接着一串桌椅碰撞声后,入室的三个持刀歹人都被封云拿下,下重手盘问后才知道这几个人盯上石穷的酒楼已久,此番正是谋财害命而来。

石穷看着那两个被绑在柱子上,其中一个腿上还被开了血口的倒霉伙计,吓得浑身发抖,这时,他突然想起那赖账老头说的几句话来。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后,石穷急忙给封云打酒,千恩万谢地拿出酒菜招待。

封云也不客气,吃饱喝足后就拎着酒告辞,那三个歹人直接被他封住全身穴脉,丢在大街上,准备回营后再差人来捉拿。

他眼下还需要把手里的通缉令贴到城门口去,殊不知,方才黑暗中打斗时候,第一个被他反手制住的歹人的血迹撒了一些在那通缉令上,使得上面画着的那位少年脸上无端多出两枚显眼的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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