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日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飞廉居然死在了你的手里,真是世事难料。”
乾九命意味深长地看了荒生一眼,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可知这千年兽元神天下多少人争破头颅都想要?你真的舍得拿出来救这丫头的命么?”
荒生苦笑道:“说舍得那是自欺欺人,但此物也有她的一份,况且她命在旦夕,若是能找到其他替代之物,我也不必把飞廉元神拿出来。世事便如前辈所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这飞廉本就注定不是我该有之物。”
乾九命注视着荒生,颇为赞许道:“我观你虽体质根骨俱是上佳,但体内元气却极为稀薄,想必冒险取得这飞廉元神也是为了自己的修行。此物就算是在大荒之中也是数十年难遇一只,你倒是光明磊落,不趁人之危占为己有。也罢,既然是你自己情愿,我就再助你这一次。”
荒生感激道:“晚辈代风琳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乾九命默然点头,伸手接过荒生递来的玉瓶,然后又伸手取下腰间挂着的那一串彩贝,玲珑多彩的贝壳宛若璀璨宝石散发着奇异光芒,在乾九命元气控制下环作一圈悬在风琳上空。
“你真不后悔?”
乾九命捏着玉瓶的盖子最后问了一句。
荒生坚定点头道:“还请前辈施法。”
“冲!”
随着乾九命一声轻喝,手中玉瓶突然炸裂,一道纯净元神自他手心射向风琳眉心。飞廉元神入体,立刻引起风琳眉心黑气的躁动,同时风琳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一脸痛苦模样。
“引!”
乾九命单指一点,悬在风琳头顶的那圈彩贝飞速旋转起来,一道道奇特彩色灵气自彩贝上荡漾开来,将风琳眉心的那道浓墨黑气缓缓吸出。
在飞廉元神与彩贝灵气里应外合的冲击和吸引下,那道黑气终于在挣扎片刻后被吸出风琳体外,乾九命见状伸手一抓,喝道:“封!”
随着一道耀眼光芒闪烁,那股黑气在彩贝的冲击下化作虚无,而风琳脸上的痛苦神情也终于慢慢平静。
荒生被方才的那道光芒照得睁不开眼,晃神间未注意到乾九命在施法的时候故意留下其中一个彩贝飞入了风琳的衣襟内隐藏不见。当荒生揉了揉眼睛再次看清时,乾九命已经收手而立。
“好了,她的锁魂印已解。飞廉元神此时已经与她融为一体,这丫头倒是因祸得福,只要勤加修炼完全吸收飞廉元神,怕是前途不可限量。”
荒生见风琳还闭目不起,有些担忧道:“前辈,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受了锁魂印,对体内元气影响极大,况且她又得了飞廉元神,若非我施术封住,她此时体内的元气早就该翻江倒海冲击她的身体了。不过蛮山上的人元气修行之法与我等不同,我也不敢随意出手替她调理元气,眼下虽然她已无性命之虞,但要想苏醒康复还得回去蛮山找她族人相助。”
荒生闻言松了一口气,急忙对乾九命行礼道:“算上这次,晚辈已经欠了前辈两次大恩。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日后若是有机会,晚辈一定竭尽所能报答。”
乾九命却摆摆手道:“萍水相逢,我这只是举手之劳你也无需太在意。不过,老朽倒是有一事很好奇。”
“何事?”
“你带着的那把刀,是何处所得?”
“刀?”
荒生摸了摸腰间的苍钜刀老实说道:“这是我阿爹的遗物,是苍钜城的苍钜刀,我阿爹以前是苍钜城的军士。”
“唔,苍钜刀。在你阿爹之前,此刀可还有别人用过?”
荒生摇了摇头,不解道:“这我阿爹就从没跟我说过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乾九命抚须沉吟半晌,最后笑道:“没事,好奇罢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赶快带这丫头回蛮山吧。归离原上有我放养的向天鳖,你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一两只,跟着它们就行。老朽还有事在身,就此别过。”
说完,也不待荒生道别,袖子一拂就转身离去,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荒原之上。
荒生尤为羡慕地看着乾九命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叹道:“哎,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都是你这丫头,现在倒好,老子千辛万苦夺来的飞廉元神就这么被你给占了便宜。等我把你送回蛮山,老子我可得好好要回些本钱。”
自言自语抱怨几句后,荒生将风琳重新背起,开始四下寻找乾九命所谓的向天鳖。
整整十天后,归离原上,荒生眼前终于出现了那座高大而又雄伟的传说大山。突兀的大山好似一望无垠荒原上突起的一只巨角,直挺挺矗立在天地之间。乌黑深沉的大山山峰上还缭绕着几朵流连的白云,更显苍茫和神秘。
这就是传说中的蛮山么?
荒生伫足远望,他这辈子见过最高的山便是姜水城外的云山,而眼前的蛮山虽不如云山那般高耸入云,但看上去却要比云山宽大太多了。尤其是当这样一座大山出现在什么也没有的平坦荒原上时,更显其雄伟之姿,荒生只是看了一会,便觉迎面而来一股孤僻苍冷的气息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向天鳖还在缓慢地往前爬,荒生怕失去好不容易出现的蛮山踪影,只能老实跟在它后面走。这一走,又是走了一整天,他终于到了蛮山脚下。
荒原是黄绿色的,但蛮山却是黑色的。黑色的山体与荒原上黄色的泥土泾渭分明,两者虽然紧密连在一起,但这片苍茫大地却像是被人划了一圈黑线,在他眼前分做了截然不同的两种颜色。
更让荒生惊奇的是,一路带他来此的那只向天鳖爬至黑色土地前面时居然不敢再往前移动分毫,它那爬高的天性似是在这黑色山石面前凭空消失一般,在山脚下转了几圈后就掉头离去。
若非看到山上那些生长得郁郁葱葱的花卉草木,荒生也鼓不起勇气踏上这样一片黑得过于深沉的土地。
“丫头,希望你的族人好说话,别直接一见面就拿刀砍我。”
荒生对着背上的风琳说了句话,然后深吸一口气,往眼前的黑色大山迈出了一步。
第一步荒生走得格外小心,一步踏出后他好久没动,但见自己身上什么也没发生,便才松了口气大步往山上走去。
这并不是一座荒山,山上有人为铺造的整齐山路,而且四通八达,荒生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只能随便选了一条通向山顶的路往前走去。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山上的草木开始繁盛了起来,脚下的黑色山石也不再如山脚下那般光秃秃的令人触目惊心。
同时,荒生也遇到了第一个蛮山上的人。
那是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肩上挑着满满两桶水,正健步如飞地往山下走去。
荒生急忙让出路来,同时警惕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准备对方发难。谁料对方竟是对他视若不见,挑着水一声不吭地就从他身边经过,连头也没回。
荒生有些意外,但很快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他一路上遇到了十几个形形色色的人以后他才算是明白,看来这蛮山上的人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走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停下来盘问自己。
这下倒好,这么大的山,自己要上哪找风琳的爷爷去?对了,这蛮山上似乎还分独立的好几个部族,风琳所在的应该是风部,只要找到风部应该就有人能认出风琳。可是上哪去找风部?若是自己满大山的去问,肯定会被人发现自己是外来闯入者,如果那样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就在荒生愁眉不展之际,路上又走来一人,那是个中年妇人,身上背着一个药篓。当她走过荒生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
“咦,这不是风琳么?她怎么了?”
荒生一愣,急忙说道:“这位姐姐好,风琳她在山下摔了一跤受了伤,正好我路过把她救起,但好像摔得不轻,到现在都还没醒,我正打算去找她爷爷,但我忘了她家住哪。”
中年妇人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荒生,纳闷道:“风琳的爷爷就是我们风部的长老,她家最好找了。你是?”
“哦,我是水部的人,我叫共飞,与风琳正好认识。”
“水部的人?”
中年妇人皱了皱眉头,但见风琳趴在荒生背上一动不动,也没起什么疑心,耐心指点了下风琳家所在的方向后就离开了。
等到对方离开,荒生才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擦着额头冷汗苦笑道:“好险,差点被发现。”
风琳的家就在风部的最中央位置,离山脚并不远,顺着中年妇人指点的方向,荒生眼前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木屋,木屋周围还有成片的水田,这些田都耕种地极好,密集而又茂盛,每一块水田都由引来的山泉分割开,整整齐齐排列在路边。
水田外围有种类繁多的果林,甚至还有养满了鱼的池塘,荒生越走越感到惊奇。
想不到这山上居然还生活着这么多人,自己走了短短一段路就见到了上百间大小不一的木屋,而且这山上似乎什么都有,就算完全与世隔绝,他们也可以自给自足过得丰衣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