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居然还有闲心喝茶,老夫替皇上深感痛心……”
沉痛的声音伴着赵青江出列的步伐,一声一声的像是敲击在众人的心里,他甚至揭了一把眼角的泪珠,看着南宫绝,带着复杂的婉惜。
眼神飘了过去,南宫绝的唇角微微的勾起,看来……好戏该上演了!
“赵大人何出此言?”乔子隐上前一步,对于赵青江,他有着无名的敌意。
只要对南宫绝不利的人,于他来说,都是敌人。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拖长的报喊声,紧接着,便有两排整齐的侍卫围簇着中间的几位身着战甲的将士一步一步的踏上殿来。
沉重的脚步声敲击着青石地面,发出闷闷的声音,众人皆将目光投了过去,来人身高五尸,腰粗背阔,一身战甲似乎有些破损和撕裂之处,满头的乌发半凌乱的披散在肩头,脸上多次留有划痕。
鲜红的印记配合着多日未修剃过的胡子,狼狈得让人心生敬意。
此人不是别人,而是秦衍属下最得力的一员大将,名叫范畴,他身后跟着的,都是昔日北疆的将士,这些人亦都曾跟随秦衍出生入死。
看到来人,赵青江似乎吃了一惊,大步便迎了上去,沉沉的扶住了范畴的手腕,使得他原本屈下去的膝盖又重新的直立了起来。
“范将军长途跋涉来此,怎不通报一声?”
这戏做的倒是一套一套的,南宫绝轻抿了一口茶水,双眼中略微带着几丝笑意,范畴早在三日之前便抵达了京都,一直都是赵青江的人在暗中接应。
他倒是能演,这朝中的臣子们,亦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大人,您一定要为秦将军讨回公道……”范畴双手抱拳,被赵青江扶了一把,反倒痛哭出声,一张原本就狼狈不堪的脸,因着这一声男儿的低泣,而显得越加的凄苦了。
说罢,‘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冲着九五之尊的空座重重的叩下三个响头。
“范畴,秦将军到底何事?”乔权步出列,隐隐觉得范畴今儿个的出现有些蹊跷,北疆的事倒也传了些风言风语进京,只不过,皇上一日未朝,这些事,都被暂时搁浅了下来。
也正因此,才给了一些人诬陷南宫绝的机会。
一问到秦衍的事,范畴身后的一众部下皆痛哭出声,纷纷叩头喊冤。
乔子隐退后一步,小声附在南宫绝的耳边,道:“爷,这是如何回事?”
南宫绝刚从北疆回来,范畴便带着一众部下闹上了德阳殿,这事自然与南宫绝脱不了干系,只不过,他不相信南宫绝会无缘无固的对秦衍怎么样。
再说了,夜景玄不是在北疆么?秦衍是他的亲外祖公,南宫绝自当给几分薄面,又怎会为难于他?
正这般想着,哭泣声中,一个铁盒子由后递了上来,范畴双手拖起铁盒,‘啪’的一声打开了开关,只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威武男子头颅正怒瞪着双眼置于盒中。
一些文官吓得面色都白了。
武官则是立马跪了下去。
秦衍是先帝亲封的威武大将军,手持百万兵权,夜家灭亡后,他更是接掌了夜家的兵力,在北疆,简直成了只手撑天的土皇帝。
即使皇上一直忌惮着他,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他杀害啊。
再瞧着范畴一行人的模样,众人又将目光偷偷往南宫绝的身上移了移,据闻夜景玄在北疆对南宫绝十里相送……
难不成,是南宫绝这是冲关一怒为蓝颜,杀了阻碍她好事的秦衍?
这罪名若是扣下来,又岂是南宫绝能撑得住的,眼下,南启帝病重,朝中掌权,皆落在赵青江的手上,若真有个什么,赵青江又岂会放过这个打压南宫绝的机会?
“秦将军!”赵青江痛哭滚涕的向秦衍的头颅叩了个响头,高呼:“是谁杀了秦将军?秦将军乃三朝元老,即使是当今圣上,也要礼让三分!”
他这话,说到众人的心里,一时之间,文武两排官员都纷纷的跪了下去,殿内的气氛被一股强烈的悲痛深深的渲染着。
“为秦将军报仇……”
“为秦将军报仇……”
不知何时,两边皆有人高举手心,洪亮呐喊,痛声连连。
“爷……秦衍可是您杀的?”乔子隐似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眉心拧了拧,身体也紧紧的绷了起来,他不着痕迹的在南宫绝的面前挡了一挡,似乎只要有人想靠近,他便会与之拼死一博神座。
“是!”南宫绝笑着在他的腰间掐了一下,立即惹来乔子隐的一声惊呼,他回头,不满的瞪了南宫绝一眼,刚想让她小心赵青江,便觉得身子一轻,竟是被南宫绝提上了膝盖,坐上了南宫绝的大腿上。
这一下,乔子隐心里的紧绷似乎一下子被羞窘所代替,他又羞又恼,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爷,这是朝堂……”眼下,还有一众人在寻她的麻烦,亏她还有心思欺负他。
乔权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一张老脸是涨得通红,恨不得将这个不急气的儿子撵回家中跪他个三天三夜。
但,此时却还不是时候,他暗暗下定决心,待局势一定,便将乔子隐绑回乔家,从此以后,再也不许他出来丢人现眼了。
一些原本高呼替秦衍报仇的臣子们,看到在此时此刻,南宫绝居然还不忘风花雪月,心中简直是唾弃至极,恨不得立即提刀将南宫绝的头颅亦斩下来。
范畴的嘴角勾了勾,脸色一变之下,很快便痛喊了起来:“秦将军被太子亲手杀害,求各位大人为秦将军作主,为疆千千万万的将士作主!”
秦衍的头颅被他高举头顶,那瞪圆的双眼,似乎也在遣责南宫绝的不仁道。
“太子殿下,秦将军可是您所杀?”赵青江回头,故作恭敬的朝南宫绝拜了一拜,心里却恨不得立即将她拿下,废去太子的头衔。
南宫点头:“是!”重复了方才乔子隐的问话。
人确实是她杀的,她无需否认,也同样给了他们一个再进一步将她的罪名扩大的机会,她似乎很喜欢这种被人推到风口浪尖的感觉。
看着他们满心的欢心,看着她即将坠入地狱……
“殿下!”赵青江沉重的唤了一声,眼中却是拧着纠结的痛意,回头环视四周,良久,才似是下定了决心,朝天一跪:“陛下,老夫对不起您,老夫没有看管好殿下,让她枉杀三朝元老,在此,老夫便要替您拿下这个大逆不道的皇子,为南启的千秋万代寻得一代明君,还请陛下莫怪老夫!”
说罢,亦冲着龙位重重一叩。
所有的官员都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让人难以决择的选择题,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替秦衍讨回公道这般简单了。
赵青江的目的,已经非常的明显,他要废除南宫绝的太子之衔,拥立他人。
这对于皇室来说,无外乎是逾权犯上。
但……以另一个角度来看,眼下,皇帝病重,已数月不理朝事,眼看着,便要一命归西,而南宫绝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害三朝元老,引起公愤。
只要时机一到,只怕没有人会再站在她的那一边。
赵青江早已料到无人敢踏上他的船,眉眼微微一挑,便有一名身着太监服的公公一挥拂尘,高喊道:“梅妃娘娘到,静公主到……”
太子府
“听闻今晚太子不在府上,要救出少主应该不难!”除夕之夜,宫里突变,太子府倒显得格外的冷清了。
留在府里的守卫都是些稀疏平常的对手,因此,元初一行人很快便潜进了太子府。
凤傲天跟着元初快速的潜了进去,心头似乎有些堵得慌,这便是南宫绝的府,到处奢华张狂,果然与那人的性子一样。
“好!”点了点头,一行人按照地图找到了南宫绝的寝宫,却发现这里却在重建,似乎遭到了严重的损坏。
元初暗道糟糕,千漓漠不会真如千漓歌所说的,遭遇了不测吧?
虽说他性情顽烈,但始终是千家的长子,若真死在南宫绝的手里,他们这些人,都将难逃一死。
凤傲天却是等不急了,抓了一名奴才强行逼问,知道南宫绝暂时住在了东苑,便领着元初往那灯火通明的院子去了。
而此时,寝宫里的千漓漠,正被冯公公和一群奴才围在床边,苦口婆心的劝着吃药。
“公子,您就喝了吧,若是殿下回来知道您又不吃药,受苦的还是您自个儿!”冯公公不愧是老人精,见软的不行,就将南宫绝给抬了出来。
原本一脚倔强的千漓漠一听到殿下两个字,整个身子都颤了一颤。
对于南宫绝的手段,他还是有些后怕的。
但转念一想,他今儿个又不在府里,还指不定能不能再回来,若是回不来了,以后也没办法逼着自己吃苦药了,因此,他心里的底气又来了,一扬下巴:“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冯公公的老脸都笑得有些歪了,这府里这么多主子,就没见过这般难侍候的。
眼下,他身受重伤,打又不行,骂也不管用。
简直是软硬不吃啊,正想着如何办才好,那一头,有人走了进来,一看,竟是几名小侍拿着平日里南宫绝折磨人的倒勾鞭走了进来。
那鞭子那日打在千漓漠的身上,可是活生生的勾出了一片血肉呢。
“南宫绝又要如何折磨我?你们一个个若是敢对我动手,我定让你们生不如死!”千漓漠气得瞪圆了双眼,想起那日那两鞭子,心里还隐隐生痛呢。
虽说现在已经结了痂,万无双也说了不会留下伤疤,但那份屈委,他如何能抹去?
一提内力,却发现浑身软棉棉的,才知道,早在南宫绝进宫之前,便在他的药里加上了软筋散,此时,只怕连几个奴才都对付不了。
冯公公阴阴一笑,接过那人手里的鞭子:“公子是要吃了鞭子后喝药,还是乖乖的喝药?”
千漓漠的下唇都几乎咬出血来了,双眼朝着冯公公的身上猛放毒箭:“你们想整死我?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本少要报仇,要报仇……”
元初刚跃上屋顶,就听到里头熟悉的声音,揭瓦一看,竟是一群太监拿着倒勾鞭围在千漓漠的身边,而千漓漠似乎痛苦的不行的样子,还大喊着要报仇。
心中一惊,看来千漓歌的话绝无假。
正要跃进去,与之拼死一博,却被凤傲天拽住了手腕:“何不趁着南宫绝出府的时候在此布下陷井,也好圆了千公子的心愿,替他报仇!”
元初提着心眼儿,低头一看,千漓漠竟含着眼泪服下了那浓苦的药汁,呛得眼泪直流,想必在他的心里,亦是恨极了南宫绝。
一咬牙:“也好,南宫绝敢动千家的人,便要付出代价!”
千漓歌始终是庶子,将来不至于接掌千家的大权,但千漓漠却是名正言顺的千家长子,将来可是要带接掌千家主的位,又岂能容人如此轻视?
轻视了千漓漠,等同于轻视了整个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