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以恒的野心,不要以为他看不出来,只是现在急需用人,他才勉强用他,等时机一成熟,客气一点,范家还是要被赶到荒芜之地;不客气一点,世间将再无范家。
范美惠是他的亲生母亲,对他很了解,肯定知道他的心思,说她不为范氏的将来打算,那也是不可能的。
等他真的要动手处理范家,唯一能要挟到他的,也就只有端木亦靖了。
这么一想后,他更觉得所谓太后殿进贼人,把太后吓昏,不过是范美惠为保护范家日后的安舆,而故意用的苦肉计。
范美惠看端木亦元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就知道他不相信她。
她眼眶通红,眼睛朝殿门的方向看去,端木景光,刚才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没死吗?
如果真的是你,为一个并不爱你的费灵玉,你付出那么多,又眼睁睁看着大轩如今的风雨飘摇,到底值不值得?
迟静言本就是个爱听八卦的人,范美惠遇刺的消息很也传到她耳朵里。
她很惊讶,皇宫守卫那么森严,想潜进去已经很困难,更不要说要在那么多宫殿里找到太后殿,估计是熟人所为,要不然就是范美惠自编自导为陷害别人上演的一出苦肉计。
算了,不管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反正都不关她的事。
迟静言去找端木亦靖,他看着还在生迟静言的气,眼神却出卖了他,时不时的朝迟静言偷偷看上几眼。
迟静言像是变魔术似从衣袖里拿出样东西递给端木亦靖。
端木亦靖张了张嘴,看样子是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迟静言又趁机教他,“这是什么?”
端木亦靖学得有模有样,“这是什么?”
迟静言打开外面的包装,“这是一本既好看又比较好懂的书,没事的时候,你可以慢慢看看,如果不懂,可以问你哥哥,问张翼。”
端木亦靖打断她,“我可以问你吗?”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学说话的时间那么短,已经有模有样了。
迟静言愣了愣,点头,微笑,“当然可以。”
这是个多事之秋,尤其是宫里传出太后殿闯入贼人一事,迟静言更是觉得让端木亦靖待在七王府,风险非常大。
费灵玉保不定什么时候又回来,不是每一次她都能把她糊弄过去。
她还真想到了个暂时安置端木亦靖的好地方,也就是同为穿越人的杨再冰那里。
杨再冰去饭庄,不过是吃饭的时间普通巡查而已,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待在镖局。
边关一直在打仗,整个经济都很萧条,镖局已经很久没有生意了,要不然,她一个开镖局的,也不会跨度那么大的去开饭庄。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也只有人的必须用品衣食住行,还能赚点钱。
鉴于迟静言最近又开始越传越难听的名声,就连八竿子打不到边的镖局伙计都认识她。
杨再冰听说迟静言来,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姑娘”,她微微怔了怔,“七王妃,这位是……”
和杨再冰再怎么同是穿越女,很多事情还是不能让她知道,她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这是我一个远方表妹,我那里不大方便,想让他暂住在你这里一段时间,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杨再冰笑道:“当然方便,只要这位姑娘不嫌弃就行。”
迟静言做事,自然是万全的,端木亦靖脸上戴着她做的易容面皮,一点都看不出本来的长相,除了她不能改变的,比普通男子要高出很多的高挑身材。
迟静言勾起一侧唇角,问端木亦靖,“阿靖,你暂时就住在这里好吗?”
端木亦靖很想说不好,可是,他心里很清楚,迟静言这样做,肯定是为了他好,点了点头。
迟静言对杨再冰解释,“我表妹……他嗓子不大好。”
杨再冰对端木亦靖微笑着点头,一副了解的样子。
三个人朝正厅走去,杨再冰今天亲自下厨做了老北京豌豆黄,迟静言来得巧,她非要迟静言尝尝。
迟静言是南方人,还真没吃过老北京的豌豆黄,再加上还有一些话要悄悄的叮嘱端木亦靖,也就没多客套。
三个人才走到正厅坐下,就听到一声吆喝,“主人,豌豆黄好了,您请品尝一下,看看是不是……”
后面的话,随着他看到坐在正厅的迟静言,倏地打住了。
大声吆喝的这个人,还真不是别人,正是放下身段,发誓要为了杨再冰一棵小树,而要放弃整个森林的迟延森。
猛地一看到迟静言,迟延森真的傻眼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她不是才扮过行凶者吗?怎么就成杨家座上宾了?
他努力朝迟静言挤眼睛。
迟静言看着他,问道:“二哥,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进沙子了?”
迟延森想哭,你的眼睛才进沙子了呢?你全家的眼睛都进沙子了?
就算不是亲妹妹,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不带这么欺负他的。
呜呜……他的追妻大计啊,随着迟静言不按套路的插上一脚,肯定要难上加难了。
杨再冰最不喜欢欺骗她的人,他却一而再的骗她。
迟静言不再看他,而是和杨再冰说起话,“杨小姐,我这二哥啊,以前虽说是中央空调类,自从认识你后,他绝对改邪归正了,暖男,大家可都是很喜欢的,你也喜欢吧。”
迟延森只觉得迟静言今天说的话怎么那么难懂呢?
中央空调是个什么东西?
是吃的,还是用的?
也算他聪明,既然迟静言是用来形容他的,那么肯定是用的喽。
管他中央空调是什么,既然是说以前的他,那肯定不是好东西,这么一想后,他接上迟静言的话,连声对杨再冰说:“我六妹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是暖男,呵呵,六妹你说是吧?”
迟静言是存心想戏弄一会儿迟延森,停顿了一会儿才颌首,“杨小姐,我二哥现在的确是在走暖男路线了,你要多多关照他。”
杨再冰居然笑了,迟延森心头长长的,用力的松了口气,她笑了,就说明对他以前的事没那么计较了。
送迟静言出门时,他耐不住好奇还是问迟静言什么是中央空调,什么是暖男。
以迟静言估算,大轩皇朝要是换算成中国古代历史,和中国明代差不多,相差几百年的人,当然不可能懂什么是空调,也不会明白什么是暖男。
迟静言是这样告诉他的,“所谓暖男,就是只暖你一个人对别人冷若冰霜,对谁都暖的那是中央空调。”
迟延森虽然还是不大明白什么意思,却清楚的知道,肯定要想成为杨再冰喜欢的暖男,就只能对她一个人好。
说到迟延森立志成为杨再冰一个人的暖男,这中间还发生过一起小插曲。
总所周知迟延森在改邪归正以前,到底有过多少红颜知己,他的种马头衔可是蝉联了好多年冠军。
有一天他和杨再冰走在街上就碰到了其中一个旧时相好。
迟延森和她们都是玩玩的,哪里记得她们的名字,那个女人却深深记住了迟延森,走到他身边,娇喘一声,直接朝他身上倒去。
如果是以前,迟延森肯定会伸手去搀扶,现在,呵呵,抱歉,就算是天仙朝他身上倒,他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去扶她。
女人倒地,很伤心也很委屈,“迟公子,你真的不认识奴家了吗?”
有女人朝他发嗲,把迟延森弄得好紧张,这个讨厌的女人,不知道他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吗?
他狠狠朝那个女人瞪了眼,口气凶狠,“你认错人了!”
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认错人,迟延森逛青楼时,出手可是出了名的大方,人还年轻又英俊,很多青楼女子可是盼着他去呢。
“迟公子……”
“你给我闭嘴!”迟延森厉声打断她,维持了十多年的种马身世风度,就这样被他摧毁了。
杨再冰就在身边,他生怕那个女人还叫他,又抬起手,指着她,恶狠狠地警告道:“我警告你,以后要再敢说你认识我,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青楼女子用手捂住嘴巴,果然不敢再说话了。
迟延森深深吸了口气,才有胆子回头看杨再冰。
杨再冰没有生气,而是对他微笑。
暴力就是从那件事以后开始的,回到杨家后,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主动对杨再冰澄清一些事。
虽然他以前是博爱,但是他现在专一了。
等他说完,杨再冰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脸就狠狠一拳头。
杨再冰穿越来以前就已经是黑带九段,穿越后所附的身体,从小就练武,底子非常的好,那一拳头,痛得迟延森捂着脸,蹲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
他才不会怪杨再冰,甚至鬼迷心窍地认为,只要杨再冰不生他的气,就算把他打的半死,他也心甘情愿。
那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现在啊,迟延森正送迟静言出门,问完什么叫暖男和中央空调,他又问迟静言,关于那个阿静姑娘。
“六妹,她不会真的是你表妹吧?”
迟静言看着他,毫不客气地冲了他一句,“你就当她是我表妹,也就是你表妹,你会死啊!”
迟延森很久都没被人这么熊过,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好吧,六妹你放心,我会把她当成我的表妹。”
虽然他母亲是孤女,根本就没什么表妹。
迟静言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临走前,又叮嘱了迟延森几句,无非是她的“表妹”性格比较孤僻,暂时住在杨家这段时间,让他多照顾他一点。
迟延森一拍胸脯,巨霸气道:“这还用你说吗?你就放心吧。”
迟延森为人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靠谱,迟静言还是相信她麻烦他的事,他一定会做到,放心地走了。
迟延森对端木亦靖还真的很照顾,有迟静言的提醒在,他知道端木亦靖性格孤僻,却没想到会孤僻成那样。
自从迟静言走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三顿是下人给他送到门口不说,就连洗澡也是下人帮他把水送到门口。
他觉得吧,他身为迟静言的“二哥”(虽然已经知道两个人连同父异母都算不上),好歹都是在迟家长大的吧,他就是她二哥。
端木亦靖是迟静言的表妹,那也就是他的表妹。
表哥照顾表妹天经地义,所以,那一天的饭菜是迟延森亲自送去给端木亦靖。
他手里端着托盘不方便拿手敲门,就用脚轻轻踢门,踢了好久门都没开,他把托盘放到一边,用手去推门。
门才被他推开,一只拳头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可怜他最因为为傲的,力挺有凸感的鼻子,被人一拳头差点打瘪了。
打人喜欢打鼻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迟延森吃了一次亏,从此以后,直到端木亦靖离开,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一次。
七王府。
迟静言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有轿子落地的声音,她不用回头也猜到来人是谁,只当没听到,大步朝门里走去。
费灵玉大声喊她,“迟静言!”
迟静言这才回头,满脸微笑,像是很惊讶,“原来是母妃啊,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又来了?”
和迟静言猜的一样,费灵玉看着那锭金子越想越不对,让丁旭阳去把簪花铺的老板找来,得到的消息却是带着家人跑了,去向不明。
既然那人说金子是迟静言给他的,想要再知道一些事,就只能来找迟静言。
费灵玉怎么会听不出迟静言话里的讽刺,要不是她腿脚还是不太方便,早就冲上去打了。
迟静言负手立在七王府的大门口,她头上就是金灿灿的“七王府”三个大字,更衬地她眉目如画,英姿飒爽。
明知这是她儿子的王府,她走进去是心安理得,理所当然,为什么走进去时,她总感觉有那么点不自在,她仔细想了想,那种不自在是不请自进的感觉。
迟静言跟在她身后,说:“母妃,王爷不在家里。”
她其实很想问她,一直都会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叫丁旭阳呢?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问。
费灵玉侧过身看了迟静言一眼,很不客气地说道:“我不找他,我找你!”
迟静言伸出食指点点自己的鼻子,“找我?”
费灵玉不耐烦道:“迟静言,你别给我没事就喜欢装傻。”
“母妃。”迟静言笑嘻嘻地走到她身边,“儿媳妇不是装傻,有的时候是真傻,所以还希望母妃多指点指点臣妾。”
费灵玉真被她气到了,她笑着,她感觉有火也发不出来,冷声道:“我口渴了。”
迟静言把费灵玉带去了正厅,费灵玉不是第一次到七王府,却是第一次像眼前这样慢慢地看着。
这七王府是端木景光命人盖建的,从结构装饰就看得出来他对端木亦尘的喜欢。
端木景光!你这个王八蛋!
费灵玉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成拳头,恨得牙关紧咬,我恨你,可是……
迟静言让下人给费灵玉上了杯柠檬蜂蜜红茶。
费灵玉刚才还说口渴,等茶来了,她却又不喝了。
迟静言笑着对她说:“母妃,你放心吧,茶很干净。”
费灵玉冷哼一声,端起来喝了口,嗯,眉毛挑了挑,味道还真很好。
在她的心里,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讨厌迟静言,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迟静言是她开的饭庄里。
当时迟静言正在吓唬董大山,她活了半辈子,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女子。
那个时候,她还是真心喜欢迟静言,后来,得知她是端木亦元赐给端木亦尘的,又得知她看似是迟家的嫡女,却一直都不得宠,心态就慢慢变了,尤其当端木亦尘为了她顶撞她以后,她算是彻底不喜欢她了。
她不喜欢,只是不喜欢她当她的儿媳妇,如果单是看个人的话,她还是很欣赏迟静言,像那么与众不同的女子,世间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迟静言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到底是费灵玉没耐地住,率先开口问迟静言,“你平时花钱都很厉害吗?”
她的口气,完全是一副婆婆质问败家儿媳妇的口气。
迟静言又喝了口茶,“还好吧。”
“还好吧?”费灵玉拿出一锭金子放到茶几上,很用力,金子碰到桌面发出一声闷响,“你买两朵簪花就付这么一大锭的金子,你告诉我还好吧?!迟静言你还当真不把尘儿的钱当钱!”
迟静言看费灵玉拿出金子,就知道正题来了,把玩着茶盖,漫不经心道:“母妃,我一直以为您是睿智而聪明的,看事情肯定比一般人要准,真没想到,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
这无辜的口气,倒让费灵玉一愣,联想到市井上迟静言的那些夸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传闻,她忽然觉得还真有可能冤枉她了。
迟静言看着她的表情,起身朝她走去,“母妃,现在整个大轩都那么穷,金子都罕见了,既然你说这锭金子是臣妾用来买簪花的,能给我看一下吗?”
就在眼皮底下,费灵玉难不成还怕迟静言耍什么手段吗?颌首,“你看吧。”
迟静言拿起那锭金子就知道是她大意了,这锭金子当初她已经拿过一次,却没注意,还给端木亦靖后,更没注意他会再次给那个老板。
果然是不一样的,金子的底部篆刻着几个字,不是年代太久,而是被人反复的摩挲,几乎都被磨平了,想必是这二十多年,端木亦靖一直被范家母子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日日夜夜的摩才会把字摩成那样。
迟静言盯着看了好久都没看出那几个字是什么,假装才发现金子底部的字,故意对费灵玉说:“好奇怪,为什么这金子上有字?不会是有人从什么地方偷出来的吧?”
费灵玉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她看了好久,迟静言佯装被她看得不自在,“母妃,你这样看着臣妾,臣妾难为情啊,是不是臣妾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忽地,一惊一乍,“母妃,臣妾脸上真的有脏东西吗?真是太失仪态了,母妃您等一下,臣妾去洗干净再来。”
费灵玉自然不会等迟静言,收好金子就走了。
至于迟静言,她脸上干净的很,洗什么脸啊,今天太阳好,她早弄了张躺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了。
金子一事,被她这样一弄,暂时算是糊弄过去了,费灵玉应该不会再怀疑端木亦靖没有夭折,她觉得皇陵不肯能被盗,如果是敛尸的宫人做了手脚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得这么好的太阳,晒得好舒服,她都要睡着了,夏荷回来了,给她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怪不得冷漠只是送升平回宫,去了那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是被升平给弄昏了。
升平那丫头,身上居然有防身用的迷药。
夏荷找了好久才找到冷漠。
冷漠是被下人搀扶着走到迟静言的面前,迟静言看着他虚弱无力的样子,忍不住还是出言奚落他,“冷漠,你还高手呢?真是丢人!”
冷漠早习惯了迟静言说话的方式,也不和她生气,只说:“七王妃,升平公主这件事要不要禀告王爷?”
迟静言伸了个懒腰,“皇上他老人家又结婚了,你家王爷啊,进宫喝喜酒去了,暂时不在,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告诉他升平把冷漠给迷昏,然后不见了。
升平到底去哪了?哪怕她用脚趾头去想也猜得到,还真是个痴心人。
冷漠平时都是生龙活虎的样子,这样有气无力,迟静言还真是不习惯,看不下去了,挥手让下人把他搀扶回去休息。
迟静言继续躺回躺椅上,边晒太阳边等端木亦尘回来。
端木亦尘本早该回去了,只是因为太后殿突然进了贼人,被耽搁了。
自从端木亦元当了皇帝,任何一个大臣包括曾经在后宫长大的端木亦尘没有端木亦元的允许都不踏足。
那些个大臣,不管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一个个的都簇拥在前朝和后宫的分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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