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好意,迟静言根本没领情,大声嚷道:“你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我是谁,你身后迟府,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不管是口气还是气势,都颇为咄咄逼人。
御林军统领一愣,他以为迟静言没听到他说的话,刚想把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不是他不让进去啊,而是现在的情景,一般人恨不得离迟府越远越好,哪里有这样非要进去的。
几个呼吸间,迟静言已经没了耐性,嫌他挡在面前碍事,一把就推开他。
御林军统领没想到迟静言会推他,一个踉跄,差点摔跤,而就在他打踉跄时,迟静言已经走进迟府大门。
那个御林军统领看着迟静言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想起前段时间在某本上看到过的一句话,“有权任性。”
真的是没办法了,在迟静言七王妃的头衔之下,他一个御林军统领根本阻止不了什么。
迟家很热闹啊,除了前段时间让人带信给迟静言,告诉她,他想到了个非常好的灵感,这段时间要闭关写,而且据他所说,是一种全新的,必定能大卖的题材的迟延森,还有在宫里当娘娘的迟若娇,迟家的人都到了。
看到迟静言,韩蓝羽先是一愣,然后匆匆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言儿,你怎么来了?”
迟家这次是肯定要倒大霉了,韩蓝羽当然不希望迟静言还被拖下水,看到她来了,急得不得了。
迟静言对露出个放心的眼神,“娘,怎么那么多御林军在门外?”
韩蓝羽被迟静言抛给她的眼神弄糊涂了,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来迟府,是误打误撞,还真的是得到了消息,特地过来的。
既然迟静言问了,韩蓝羽就把迟若娇在宫里给端木亦元下毒的事告诉了她。
毕竟是大户出生,迟若娇再怎么做了连累整个迟府的事,韩蓝羽也没有对她咬牙切齿,唯一的反应,就是连声叹气。
迟静言知道她是后悔了。
后悔这么多年,她蒙蔽了内心,才会助长了邱氏在迟府的气焰,才会让她的女儿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
按大轩皇朝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门第稍微大一点的大户人家,妾侍生下来的孩子,不管男女一律都要放到正室名下教养。
也正是因为韩蓝羽的不管世事,才让迟府的庶子和庶女都在妾身身边长大,所以啊,她不骂迟若娇,是觉得迟若娇今天的所作所为,她其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迟静言凑到韩蓝羽耳边说了句什么,韩蓝羽的表情立刻变得很严肃,连声说:“言儿,这绝对不行!”
“放心吧。”迟静言拍拍她的手背,“等着我的好消息。”
她在说这句话时,眼睛从韩蓝羽身上移到每一个在场的迟府人的身上。
迟静言和韩蓝羽说完后,就挥手把跟她进正厅的御林军统领喊到眼前,“你去禀告一声,就说我要见皇上。”
“七王妃,这……”御林军统领面露难色。
迟静言提出的要求,他不是假装为难,而是觉得真的很为难。
他一个御林军统领,虽说时常有面圣的机会,让他去皇帝面前禀告,他还真的不敢。
人难做啊,他本想是想一口回绝迟静言的,又想到董大山的叮嘱,眼前不就是帮到七王妃的时候吗?
“这样吧。”迟静言看出他的为难,也没有再强迫他,想了想,说,“你只要带我进宫,其他的事,我自己搞定。”
那个御林军统领想了想后,点头,“七王妃,这边请。”
他豁出去了,反正这荣华富贵也和七王妃有着很大的关系,做人是要讲良心的,这些荣华富贵,大不了不要了,也绝对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迟静言走后,迟刚小声问韩蓝羽,“夫人,刚才言儿和你说了什么?”
迟刚有种感觉,曾经他最不喜欢的女儿,当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迟静言是韩蓝羽换来的,在关键时候能够救迟府满门。
想到曾经是怎么对她的,又想到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本不用受这些,就懊悔地不能再懊悔。
韩蓝羽脸色平静,“没说什么。”
话说完,一双眼睛,如鹰一样犀利的在每一个站场的人脸上梭巡而过,“你们中间,是谁去把言儿叫来的?”
迟静言虽不是她亲生,她已经把她视作亲生,本想着迟府再怎么倒霉,迟静言有端木亦尘的庇护,不会得到任何牵连,偏偏,她自己找来了。
当着迟静言的面她强忍着没有发作,等她一走,她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迟家的那些子女里,除了迟家两个兄弟,另外三个女儿一直视迟静言为眼中钉,以前,不管她再怎么不受迟刚宠爱,到底是占着嫡女的身份,她们怎么会不妒忌她。
真是拎不清了,也不看看现在迟刚和她对迟静言的态度。
亲生女儿一天没找到,迟静言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已经亏欠了她那么多年,委屈了她那么多年,怎么舍得继续委屈她。
韩蓝羽毕竟是将门之女,现在再怎么是深宅的妇人,那种将门之后的气质,到底还是有的。
只是一个眼神,再加上严厉的嗓音,就把迟若媚吓得跪在了地上,“是我……去通知六妹的。”
韩蓝羽深呼吸,“你按的什么心?”
迟若媚抬起头看着韩蓝羽已经泪流满面,“夫人,我没按什么心,只是觉得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应该让六妹知道,所以才会去通知了她。”
韩蓝羽又盯着她看了会儿,确定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觉得事已至此,迟静言都已经知道了,就算发再大的火,也无济于事,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追问她。
迟延庭作为迟家的长子,对家里的弟妹都很照顾,看迟若媚还跪在地上,就去扶她,“地上凉,先起来。”
迟若媚站了起来,却没敢朝韩蓝羽看一眼,刚才她告诉韩蓝羽的虽是事实,还有半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其实,迟府发生不好的大事,她之所以会想到去找迟静言,还是上一次迟延森回来时告诉她的。
她身为迟延森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是知道迟延森曾经试图调戏韩蓝羽,却差点被她弄残的事。
韩蓝羽现在在迟府的地位,那是没一个人都看在眼里,真真正正的做起了当家主母。
他们的娘疯了不说,就算没疯,也从来没有被迟刚喜欢过,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更何况,迟若媚除了保护迟延森,还有一点私心,指望韩蓝羽给她找户好人家。
迟刚看韩蓝羽满脸焦虑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担心迟静言。
说来真奇怪,和韩蓝羽的担心相比,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迟静言,反而觉得迟府的危机很快就会化解。
他打了大半辈子仗了,早过腻了那种刀尖舔血的生活,再加上现在和韩蓝羽冰释前嫌,比一般年轻的夫妻都恩爱,他也在为将来做打算了。
端木亦元这个人,绝非是个大度之人,他之所以没动迟家,还娶了迟若娇为妃,不过就是顾忌在迟刚手里的兵权。
迟刚曾想过,把手里的兵权直接还给端木亦元,他只想带着韩蓝羽边游山玩水,边寻找亲生女儿。
可是,他又一想,一旦他手里没了兵权,端木亦元说不定连给他走出京城的机会都不会给。
他是大半辈子都在外打仗厮杀的人,早就看淡了生死,但是,他绝不能牵连到韩蓝羽,再加上,这段时间,他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韩蓝羽对当年换女一事的懊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怎么想念亲生女儿,他就不忍心她受到任何伤害。
真没想到,他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既交出兵权,又能保住迟府满门安危,端木亦元就已经出手。
迟若娇是他的女儿,再加上过去邱氏会一直刻意培养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他还是很了解他的长女。
人不聪明,受邱氏的影响,仗着迟家,很多时候目中无人,做事是不考虑后果,但是,胆子绝对没有大到敢给端木亦元下毒。
也就是说,从端木亦元决定把迟若娇娶进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打算利用迟若娇来对付迟府。
这个人的心计怎么会这么重,手段怎么会这么无耻,迟刚觉得当初拥护端木亦元登基,真的是他瞎了眼睛。
事到如今,再怎么去后悔,也是徒劳,因为这个世界上可能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
再说迟静言,走出迟府后,回头看了看,又深深吁出口气,才大步朝前,这一次进宫,她只许胜不许败。
说没有一点紧张,那也是骗人的。
迟静言帮迟府,除了她依旧是外人眼里的迟家嫡女,更是为了端木亦尘。
端木亦元今天要是把迟家连根拔起,下一个目标就会是端木亦尘。
迟静言相信端木亦尘是有实力和端木亦元抗衡的,考虑到他的身体,不想让他去费那个脑子。
迟静言很顺利的进宫了,而且被带到了端木亦元的寝宫外。
周福宁看到她,猛地一愣,以为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向再看仔细点,迟静言已经对着寝宫的门大声说道:“臣媳求见皇上!”
紧闭的寝宫大门很快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中毒的端木亦元,而是他的皇后夏茉莉。
夏茉莉一手撑着腰,一手抚摸着已经隆起的小腹,眼睛看着迟静言,一点都不友善。
迟静言忽略她的不友善,按规矩给她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夏茉莉再怎么想咬死迟静言,也要碍于自己皇后的身份,对她懒懒地说:“原来是七王妃啊,平身吧。”
迟静言立马站直了身子,朝夏茉莉身后看去,“皇后娘娘,不知道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夏茉莉被迟静言一问,顿时暴怒,厉声道:“皇上怎么样?你那个姐姐是最清楚不过,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皇上的膳食里下毒,是谁给的她这个胆子?!”
“皇后娘娘息怒。”迟静言赔笑,“这个胆子吗?当然不是臣妾给她的,臣妾以前也读过几本医术,不知道能不能进去看看皇上?”
夏茉莉并不知道所谓迟若娇因为妒忌,就给端木亦元下毒,只是端木亦元的苦肉计,她以为迟若娇是真的胆大包天,敢给一国之君下毒。
迟若娇一个小小的庶女都敢那么大胆,更不要说是嫡女,又嫁给端木亦尘,得他万千宠爱的迟静言了,让她进去看端木亦元,说不定她会乘端木亦元还在昏迷,直接把她杀了。
端木亦元一旦死了,这大轩皇朝势必落到端木亦尘手里,端木亦尘一旦掌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又能耐迟静言如何。
这么一想后,对迟静言的请求,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不行!”
迟静言早就料到夏茉莉不会答应,朝边上挪了一步,双手拢到嘴边,做喇叭状后,对着夏茉莉身后敞开的寝宫,大声喊道:“皇上,臣媳迟静言有要事禀告。”
就当夏茉莉觉得迟静言打扰了端木亦元的休息,想挥手让人把迟静言赶走,寝宫里传出端木亦元的声音,“让她进来。”
既是端木亦元开口了,夏茉莉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迟静言朝寝宫走去,她刚想跟进去,端木亦元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就七王妃一个人进来!”
迟静言看着眼前的门槛,深深吐出口气,才抬起脚跨进去。
穿越来这么长时间,她到底还是和端木亦元,掌握着这个国家一切人命脉的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等走进去,看清后背靠在明黄色的靠垫上,半躺在龙床上的端木亦元,迟静言才知道他的脸色果真很难看,没什么血色,精神似乎也不大好。
她相信端木亦尘告诉她的,所以,很肯定端木亦元这副样子,只是为了上演的苦肉戏更为逼真。
也许他真的中毒了,只是这毒不是迟若娇下的。
端木亦元看了看迟静言,主动问她,“最近七弟还好吗?”
迟静言站在离龙床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对视上端木亦元的眼睛,表情是不卑不亢,口气也是淡定从容,“还是老样子。”
“呵呵。”端木亦元扯了扯嘴角,对迟静言很好的展示了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朕真的想不明白,朕的七弟是什么样的人,朕很清楚,他怎么甘心被你管成这样?”
迟静言也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皇上,臣妾今天来啊,就是来给解答你心中疑问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一并问了。”
端木亦元朝迟静言边上椅子看了看,“坐下说话。”
迟静言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皇帝赐坐,要么诚惶诚恐,要么感觉祖坟冒青烟了,她很从容淡定的坐下,从容淡定,波澜不惊。
端木亦元又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就笑了,“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很早以前朕见过你一次。”
端木亦元似乎很久都没有找到可以畅所欲言的人,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和迟静言说了起来。
“皇上,让臣媳猜猜你的很早以前是什么时候?”迟静言不卑不亢的接上话,“应该是在决定把我嫁给亦尘以前吧。”
“亦尘?”端木亦元把迟静言说的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忽然仰头放声大笑,“迟静言,你居然不叫他王爷,不叫他相公,而是叫他亦尘,你的胆子果然大,朕欣赏你!”
迟静言依旧表情淡淡,“皇上,你谬赞了,我之所以敢直呼他的名字,也敢当着大臣们的面殴打他,你不会和那些无知的人一样,真以为是我驯夫有术吧?”
端木亦元不置可否,不得不说,他是被迟静言话里的某些词语给激到了,他自诩聪明,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和那些无知的人想的一样。
迟静言看端木亦元是不打算搭话的,吸了口气,又说:“皇上,端木亦尘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你们自小是一会儿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样心性的人,相信你比我了解多了,要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你当真以为他会放任我赶走他的侧妃,不管何时何地,对他想骂就骂想打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