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杏眼圈儿泛红,讪讪地退了出去。俅燕回叹了口气,说道:“相公,即便真是桃儿让她说,那她也定是让桃儿算计了,你怎么还这样对她?”
文帅冷哼一声,说道:“她若不动歪心思,桃儿能算计她?还是她自找的。”
“什么叫歪心思?”俅燕回看着他:“好歹锦杏也是做嫂嫂的,凝蕊的事,她是问不得,还是管不得?总归是没对你的心思,你才这样说她。那要是往后我们三个也不对你的心思,是不是也要落得这个下场?”
“唉……”文帅起身,搂住她哄道:“看你这上纲上线的,我也没说什么呀,不就是让她回房去歇嘛。你可别动气,怀着身子,可气不得。”
俅燕回失笑,推他道:“去去去,别在这儿吵我,我乏了,要睡一会儿,你去王后院儿里,问问桃儿就知道了。”
“不用问了,想想就知道是桃儿使坏。”文帅扶着她起身,送她到床上,给她脱了鞋,盖了被子,轻拍着笑道:“睡吧,等你睡稳了我再去。”
京城,冷杰仁到了明玉宫。皇后退了侍女,轻声问道:“事情办妥了?”
冷杰仁摇了下头,轻声答道:“鲜于敬堂离了永安,寻到了他以前的门人,说是散了门人,举家进京了。臣在京中也搜寻了,不见其踪。”
皇后扭着手帕沉思了片刻,问道:“你有没有去齐阳找?”
冷杰仁微微一惊,说道:“娘娘是说,他投了文王?”
皇后垂着眼帘,淡淡说道:“走投无路,为保家人,也难免不会铤而走险,毕竟他只是个办差的,只要供出主使之人,或可换回性命。”
冷杰仁拱手道:“臣即刻去齐阳。”
“不。”皇后摇头:“此时再去,已然是晚了。若是稍有不慎,被文王察觉,反倒作实了此事与祈祥有关连。”
冷杰仁点头,轻声说道:“娘娘,不如……舍了刘书闻。”
皇后眼光一寒,轻斥道:“浑话!文王再厉害,也离京城远着呢。况且,你别看咱们皇上又是封王,又是赐城,实则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迟早是要削爵征讨的。再者说,咱们怎么就知道是刘书闻下的令?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冷杰仁低下头,论心力,冷杰仁承认,两个自己也比不上妹妹,当下问道:“那要如何去做,请娘娘示下。”
皇后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家老三……快十五了吧?”
冷杰仁应道:“是,过了年就十五了。”
皇后一笑,说道:“你命刑部发下海捕公文,缉拿鲜于敬堂。我去向皇上请旨,将端木凝蕊指婚给你家老三。”
冷杰仁微微皱眉,说道:“娘娘,已然定了亲了。”
皇后脸色一沉:“要我怎么说你?定了也给我退了!你看不起那丫头?觉得配不上你家老三?你可别忘了,咱们家也是因了我才贵重起来,可不是爹爹建过什么功勋。如今且莫说那丫头是皇上封的郡主,便是在文王那里,也是齐阳长公主。若不是为了祈祥这事,你家老三还不配娶人家呐!再者说,薛贵妃眼界一向高得很,能让她心心念念,那丫头必是个可人儿。待我要来圣旨,你们一家给我把人家供起来!除非文王削了爵,不然端木凝蕊就是你家活祖宗!下去吧。”
“皇上驾到!”冷杰仁还没走,外面便响起传讯声。
皇后连忙起身迎到门口跪下,皇帝走了进来,笑道:“原来杰仁在呀,难怪宫人们都在外面候着,你们兄妹又在商量什么事呢?”
皇后笑道:“臣妾恭迎皇上。”
冷仁杰叩首道:“臣冷杰仁叩见圣上。”
皇帝笑着往里走,随口说道:“都起来吧。”
转到榻边坐下,皇后端了茶,说道:“皇上,臣妾与家兄在商量着拿人的事。前儿薛贵妃来见,提到永安郡主一家蒙难,指认了凶犯。臣妾托请家兄替薛贵妃拿人问罪。”
皇帝微微一怔,说道:“还有这事?怎不与朕说?”
皇后笑道:“皇上心悬西南战事,薛贵妃心疼皇上,不愿再让皇上分劳,于是才向臣妾告禀。皇上也知道,小郡主本是江湖人物,家中蒙难也是因江湖恩怨,是以臣妾便擅自做主,让家兄去拿人。”
皇帝点头,问道:“人拿到了吗?”
皇后笑道:“这才刚说了这事,赶巧皇上便来了。要不说皇上本是劳累的命,什么大事小事都躲不过。薛贵妃本是心疼皇上,却让臣妾把这事给捅破了,倒是臣妾给皇上添烦了。”
皇帝笑着拉她坐在身边,对冷杰仁说道:“你去办吧。”
“遵旨。臣告退。”冷杰仁叩了头,退了出去。
皇帝搂着皇后,笑道:“这文玄德也真是,他自己妹妹的事,倒要朕出人出力去办。”
皇后笑道:“皇上说得是,不过文王毕竟是臣下,若说全境拿人,只怕会冒犯了皇上,也是多有不便。况且小郡主也是皇上的家人,本也是当管之事。”
皇帝微笑,说道:“近来祥儿长进了,知道用功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皇后笑道:“皇上又取笑臣妾,儿子什么样,做娘的岂有不知的道理?他是个不成器的人,若不是皇上偏爱,臣妾倒是觉得,这太子名位该是祈平的。”
皇帝微一皱眉,紧了紧手臂,说道:“莫要胡说,祖宗家法,岂是能随意更改的?有平儿帮衬着他,定保无虞。”
皇后垂头应道:“是,臣妾多嘴了。”
皇帝笑道:“朕只是担心,文玄德不遵礼法,朕千秋之后,怕祥儿不能威慑他。”
皇后忙搂住他脖颈,眼圈儿泛红地急道:“皇上说得什么话!皇上乾坤正盛,莫说这话来吓臣妾,臣妾全仰望着皇上宠爱,皇上说这话,可让臣妾怎么活呀!”
皇帝抚着她的脸笑道:“看你,还是这么爱哭,朕随口一说罢了。好了好了,朕错了还不成吗?”
皇后嘟着嘴,含嗔带笑,皇帝在她脸上亲了亲,皇后说道:“皇上不必在意文王,都是至亲的骨肉,一时少年心性罢了,再过上几年,便知道为上者不易,自不会再与皇上争拗了。”
皇帝微笑点头:“但愿如此。对了,朕此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朕想晋贵妃为皇贵妃,你看如何?”
皇后笑道:“皇上圣明,实则早该晋了。祈平先忙了赈灾,又忙着平叛,这天大的功劳早就该赏了。只是平儿的爵位到了顶,自是该母凭子贵才是。”
皇帝点头微笑,说道:“那好,朕即日下诏。”
皇后笑道:“臣妾倒是想为皇上凑个双喜临门,只是……怕皇上看不上。”
皇帝笑道:“什么事,说来听听也无妨。”
皇后说道:“小郡主端木凝蕊将到婚配的年纪了。可惜皇子们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大的也早有了正妃。倒是我那兄长家里的三郎,年纪相仿。只是身份低了很多,怕皇上瞧不上眼。”
皇帝笑道:“瞧你这话说的,都是皇亲,算起来,杰仁还比文玄德要近热些。此事朕准了,即日下诏,派人送往齐阳。”
皇后微笑:“臣妾代家兄谢皇上恩典。”
却说顾子青接到了文王回讯,看罢之后将传书递给阮红云,笑道:“文王高明,有此一计,即使不要常州,大军亦可西进了。”
阮红云看了一遍传书,惊叹道:“建城迁民!文王好大的手笔。”
外面报道:“禀大将军,余将军求见。”
顾子青一愣,余大刚管着城务,难道城里出事了?忙说道:“快请。”
余大刚进帐,向阮红云抱拳,而后转向顾子青,躬身道:“大将军,城里富户举家迁出,末将来问大将军,拿是不拿?”
“余将军先请坐。”顾子青微笑,城换了主,有些富户怕被夺财,倒也不奇怪。说道:“不必管他们,文王治下,来去自由。只是,余将军要命人将他们登记造册,尤其要告诫他们,一旦迁走,他们名下的地,即刻征收为军田,房宅也要充公,即便来日再回来,也不会归还了。”
阮红云掩嘴笑道:“那这些富户,多走一些倒好了。”
余大刚也笑着点头,说道:“末将记下了。还有一事,今日来了两个丫头,一个叫亭兰,一个叫翠香,自称是文王在青川时的房里丫头。说文王走时没带着她们,现如今因葛老爷要卖了她们,便访着文王来投奔。两个丫头身上有伤,想是被打了。末将不敢安排,是以来问大将军。”
顾子青皱紧了眉头,说道:“余将军,你先将两人养起来,容我两日,让我想想。”
余大刚起身抱拳道:“是。末将告退。”
余大刚退去,阮红云嘟了嘴,看着顾子青说道:“夫君要想什么?房里的丫头,是贴身伺候主子的,尝茶陪夜暖床,样样使得。咱们夫妻领军,带着不便,夫君若是喜欢,待安定下来,我给你买两个便是,可别想着把文王的人留下来自己用。”
顾子青皱眉看她,哭笑不得道:“你瞧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莫说我没这个心思与胆量,便是有,也断不会打文王的主意。”
阮红云掩嘴一笑,问道:“那你要想什么?还不快差人把她们送去齐阳。伺候过文王的人,必也是干净可人的。留在余将军那里,时日长了,怕不落下闲话?当心害了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