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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突然生出一股自卑之心,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不过是只卑贱的蝼蚁而已。
一股豁出去了的冲动让司马懿一把举起桌的酒,对着张锋笑笑的脸,一饮而尽。
刚入口只觉得一股悠长绵软,而后一道极其强烈的后劲,有如一道烈阳般的灼热,由腹而喉,呛得司马懿眼泪都流了出来。
“酒不是这么喝的,要慢慢品,才能知道其中的滋味。”张锋小口的把杯中酒抿了一下,笑着说道,“否则就会被酒的后劲给反噬。”
司马懿深身一震,张锋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们老家那里有一句话,叫作……”
张锋亲手给司马懿斟满了一杯,“有多大的头,才戴多大的帽子。”
司马懿自忖必死,也懒得作些劳什子的虚礼了,眼眶红红的看着张锋给他倒满酒,一动也不动。
“仲达死不足惜,只是兄长和弟辈皆是无辜,与此事无关,还请大将军赐某一死,放过我的族人。”
司马懿体内的酒劲上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死死的睁着张锋,好象只要他说半个不字,就要扑上去把他掐死。
“大将军要问,某知无不言。”
“应该是你有话要问我吧?”
张锋还是云淡风轻的笑笑,仿佛面前是一个多年不久的好友一般,而不是一个差点将他本人,岳父,还有弟子一齐谋害的凶手。
司马懿一愣,端起杯子,这次也是小心的只抿了一口,那种灼热的感觉却没有象上次一样,只是暖了暖自己的味觉,然后一股清香慢慢的散入四肢。
果然是好酒!
“懿只是奇怪,大将军是为何会怀疑到我头上?是什么地方露了马脚。”
这是司马懿心头唯一的一个疑问,不弄清楚,死也不瞑目。
整个计划天衣无缝,甚至他本人连穆顺都没见过几次,可是偏偏这个疯子却能找到自己头上。
莫非,他真是神人?
或者,有神人相助?
“首先,仲达,你是个聪明人,否则我今天也不会请你来。”
张锋两条腿很随意的伸长,象是觉得有一点疲劳。
“你到底对什么不满?一定要弄出件这么大的事?”
这句话,象一根刺,深深刺入了司马懿心里最深处,那里,被一层层自信,怀才不遇和一点点的恨自己生不逢时的各种情绪交错在一起,象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
司马懿象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大声的泄道:“对!我是不满,对自己不满,也对整个天下不满!”
“如今天下是魏王独尊,江东孙权、荆州刘表、刘备、益州刘璋都不过是跳梁小丑。早晚魏王必夺天下,成就不世大业。大丈夫生世间,当提三尺剑,与群雄争霸,只可惜我司马懿晚生了十几年,否则我将必成大器。”
“可是如今魏王手下人才济济,就算死了个荀文若,可是郭奉孝、刘子扬、程仲德、贾文若,哪个也不比我差!”
“荀公达、毛孝先(毛玠)、陈登、田元皓、沮则注、钟无常,也不是泛泛之辈!何时才是我出头之日?我绝不愿一生空老于山泉之下!”
又一个自付怀才不遇的野心之辈!
张锋哈哈大笑,将杯中余酒一口饮尽,却没有象司马懿那样呛得眼泪长流。
“大将军!司马懿贱命一条,可也不能如此嘲笑污辱!”
张锋这才恢复那张标志性的贱笑,指着司马懿的鼻子笑道。
“我笑仲达还自觉谋略过人,不想如此浅见!”
“人不能择其生,但可以择其向。人生世间,或寻常百姓,或皇室贵胄。或其终老一生,或轰轰烈烈。但仲达生为司马公二子,又饱腹韬略,何以如此自轻?”
“仲达以为无可用才之处?可笑可笑,你既知天下还有二刘、孙家,又何必急于一时?程仲德六旬,你当他还有多少日子可处?田元皓、沮则注现为军院教席,也是垂暮之年,荀公达是世之萧何,却不长于军略,刘子扬虽正当壮年,却因为是帝氏宗族,不得魏王信任,你还有何可叹之处?”
“就算当日汉武之辉煌,也不曾平定了北方,现在天下还未一统,仲达便在这里怨天尤人?是否不知天下的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天下?”
更大的天下?
司马懿忘记了自己此时便是一只性命都掌握在张锋手中的犯人,颇感兴趣的问道:“懿实鄙陋,实不知还有何天下更大?但请大将军为我解疑。”
张锋的地理知识非不算丰富,但是几大洋还有几大洲还是知道的。
从西伯利亚再到欧洲的多瑙河,越南泰国又说到马六甲,然后还有更远的北美的阿拉斯加,最后就是冰冷的两极,还有非洲的长得象炭一样的黑人土著……
司马懿学识不错,但是跟张锋来说,他的那只可怜的知识却象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一样,此时他就象一个孜孜的学子,好奇的瞪大眼睛听着张锋讲到几千后的av、拉灯、什么什么门……听得津津有味。
张锋把桌上的菜搬开,用手指黏着酒划成一付粗糙的地图,酒水干了,司马懿便凭着自己的记忆,也用酒水把原来的线条补上,居然还差不多。
这一堂生动的地理及历史课上完,两人都是饥肠辘辘,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是日幕西山。
“好了,讲了这么多。”张锋举起酒坛摇了摇,里面早就空空如也,早被两个人在桌子上全画完了。
“你觉得你还没有用武之地么?”
司马懿这才清醒,想起自己此时的尴尬地位,对着张锋跪下道:“司马懿得大将军指点迷津,当真是鼠目寸光,死不如惜!朝闻道,夕死可矣!懿就此请死!”
“你以为我跟你讲了这么多,就是让你死么?”
张锋哈哈大笑:“仲达,我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机会!”
指着桌上的那付水印斑斑的“地图”,指着西域那一带,重重的点了点:“我会把这里交给你,不打下来,不要再跟我提什么怀才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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