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颌坐拥三万多人的精锐大军,也无法让韩当能起半点侥幸的心思。
先后经历过和马岱五百人的厮杀,和四千多人的肉搏,韩当对河东军的强悍深为震慑。
事实上,就是两日前那场战斗,面对无人统帅的军队,看上去他赢得轻松,他的嫡系江东兵并没损伤几人,就是汉中军三千人也只伤亡了不过千人而已,可是……他发动起来的那数千青壮百姓却死伤了大半之多。
一股不信任已经开始弥漫开来,投降的汉中正规军也已经有了暗地里的骚乱。
事到如今,韩当也根本不需要再伪装一副救汉中人民于水火之中的道貌岸然,随同与他的江东骑士纷纷露出了狰狞的面孔,软的已经不见效了,那便用他们锋利的兵器来说话!
洋县的汉中军民实在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刘彭这个大害已经除掉,可以过上一段相对安宁的日子,本来高歌颂德的恩人却转眼间变成噬人饿狼。
在闻得从军的子弟战死沙场的噩耗后还未反应过来,韩当派遣的强制征兵命令却又同时到达了!
一**百姓在寒光逼人的刀兵压迫下驱赶出了房间,哭喊着被带走到了午口,两日里,几乎不眠不休的开始营造起防御工事起来,箭塔,石墙,火油,陷阱,只要动工动手的,都在用血汗不停地修葺,随处随时可听的便是皮鞭的抽打和带着江东口音的咒骂。
敢于反抗,那数十具枭首的无头尸体,还高高的挂在午口。多年承受刘彭的欺压,骨子里洋县百姓终于又再度回到了那股麻木不仁之中,徒劳的接受了现实。
而当张颌领兵临近谷口的时候,所看到的景象显然让他怨怒不已。
从午口开始延伸向里面,狭小谷道足足十数米长,几乎都被砍倒的树干,石块堵塞,而若是要通过谷口,那么必然是需要将这些障碍物彻底清理开去的。
张颌怒极,却又无可奈何,正当他下令让军士准备扫清障碍的时候,两面山谷赫然又闪出了无数兵卒,举弓,推石,一时间,刚派遣出去的士兵们便被淹没在了乱石箭雨之下……
张颌只能吩咐后军数百人举盾上前,清扫搬送石块树木,而后又使军中弓箭手随时待命反击对方的攻击。
好在韩当可用的兵马太少,真正可以放心使用的只是那两千江东兵而已,而就是这两千人,也需要分出一半来防止那些强制扣押驱使的汉中军民暴乱。区区千人自然不可能深入到谷后对张颌大军展开突袭,切割,扰乱,擒杀主将等等理所当然的埋伏,只能强迫性的使那些青壮对河东军造成阻碍。
事实上,假设刘彭稍微有点作为,能够有多那么一丝胆气,多一分的责任感,韩当也不会选择用这样暴戾的方式面对河东军,而是选择合作。
可即使是横扫了整个洋县的军库得到的箭矢竟是只得区区三千枝,就是这三千枝箭矢因为常年没有保养也腐朽了选择合作其中大半都已腐朽箭簇生锈,可以说洋县能够给韩当动用的资源除了人命,便只有午口这个天然的防御屏障了。
就是如此,韩当只能选择堵截依靠地势来对敌军造成伤亡和拖延时间,他知道用手中的这点资源要彻底击败对方是绝对无可能的,但是能做到什么程度便做到什么程度便足够了,至少没有机会用更多的杀伤性攻击去给河东军造成更多的损伤,最后弄成现在这样,既杀敌却也同样限制了自己的手脚。假若刘彭能够出面周旋,也不必用杀人来立威了。
无奈归于无奈,在韩当亲自指挥不停地骚扰,依托高地居高临下,河东军强自冲开谷口障碍,也无法做到有效的抵御,同样伤亡惨重。
张颌和韩当两个人各有顾虑,最后却巧合的形成了对时间上的追逐,一方舍命的向前开掘道路,希望能够转移一个宽广的战场决一死战,将军队数量的优势彻底发挥出来,而另外一方,则自然不愿意让对方得到足够的施展空间,不停地阻挠,同时也在谷口外不停地强迫催促汉中军民卖死力气的修建陷阱防御工事。
时间争分夺秒,张颌额头冒出的汗水不知道已经擦拭了多少次,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兵马顶着滚石,顶着檑木,顶着箭雨在往前龟速开道,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对方显然有些畏首畏尾,前进的速度不快但是坚持。
他现在也只能用人命去冲出一条血路了,否则大军堵死在这个狭长谷口一旦汉中援军或者江东援军抵达,后果不敢设想!
第一日,十米长的障碍被清空了六七米,但是河东军伤亡也有了一千多人。
第二日,当河东军妄图一鼓作气冲出的时候,最后一段的障碍物竟是全部覆盖上了火油,在韩当下令点火的时候,前军撤退不急,被烧死着亦有上千之众,火势熊熊,一日不熄。
第三日,当河东军开始见到了冲出谷口的希望后,迎来的却又是一道道布满了削尖的竹刺的险境,以及那用汉中军民血肉换来的木石城墙。
张颌不知道将会还有什么东西和陷阱在前方等着他,却只能咬牙切齿的向着前方下令,河东军也只能硬着头皮义无反顾。
经过这三天多时间不眠不休的骚扰,对河东军的士气打压可谓是效果显著的,怯懦和不安不可避免的开始在军队中蔓延开来,对张颌的不信任也同时应运而生。
张颌无法忍受大军开始低迷,也无法再接受这些河东兵勇就这样毫无疑义的伤亡在韩当层出不穷的防御手段上。
当天晚上,张颌暗中下令搜集了军中所有可用的战马,得到约有三百来匹,用枯草紧紧将马尾捆住,而后点燃马尾上的草绳。
战马吃痛,顿时向着谷口外奔腾冲击而去,本来修建的木墙只是临时修缮,并不算牢靠,也只是用于拖延时间罢了,但三百多匹发了疯的战马不要命的冲撞上去,很快便打开了一个诺大的缺口。